《[综]非典型作家》苏美亚

13、番外2

　　坂口安吾第一次见到羽生琉，是在日本。

　　那时正值龙头战争最后伤亡最严重的那几天，他在枪林弹雨的街道上看见了孤身一人站在大街中央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红色的漂亮长裙，拥有比娃娃还要精致的脸庞，一头微卷的红发从肩头散落，深绿色如玛瑙般剔透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泪光，粉唇轻轻嘟起，有点委屈的样子。

　　坂口安吾却一时之间没敢靠近，虽然不管怎么打量，那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手臂和小腿无力，干净纤细又柔软的手，连一个茧子的痕迹都找不到，就像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跑出来。

　　也许是当时的情景太过于诡异，也许是三重间谍的直觉警告了他，他就这么楞在原地，看着那个小姑娘被一个穿着黑制服的女人带走了。

　　回想起小姑娘跟着那个人走时，往他这个方向瞟的那一眼，坂口安吾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在那双孩童本应干净剔透的双眼中看出了满满的冷漠。

　　这种不舒服的想法让他当晚整理在龙头战争中牺牲的人的档案的时候，都不由走了一会儿神。

　　而他完全没想到，不久之后，他就又见到了那名小姑娘。

　　不过这一次，是在他新认识的一个朋友身边。

　　织田作之助，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老好人过头了的一个家伙，坂口安吾完全想不通这个家伙为什么会是个黑手党，也搞不懂为什么他总是会吸引危险的人物。

　　譬如太宰治，也如羽生琉。

　　织田作之助完全不会吐槽，又极富同情心，用太宰治的话来说，是一个治愈系的男人，但在坂口安吾看来，他的某些行为极其可怕，这也许就是天然系的特点吧。

　　也是从织田作之助这里，坂口安吾得知了，羽生琉是个杀手这件事，以及培养她的是那个“事务所”。

　　这是一个灰色地带的地下交易所，据说没有他们不敢做的生意，上至军火交易，下至窃取情报，刺杀，既可以做中介，也有自己的渠道资源，什么都涉及，且最可怕的一点是，水平还都不差。

　　这个年纪的羽生琉并非是挂在“事务所”那种平等交易关系，她从小就在“事务所”的培养所长大，她就是“事务所”的产品，是“事务所”本身，是永远无法脱离“事务所”的存在。

　　坂口安吾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轻举妄动的同时，也为织田作之助被这么一个大麻烦赖上而感到头痛。

　　而更为头痛的是，即使知道这些，织田作之助依旧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般对待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装置。

　　这两个人都是深红的发色，乍一看，还颇像一家人。但鬼知道当他看见这两人像个农民工一样蹲在路边，咔嚓咔嚓啃玉米的时候，心态有多崩溃。

　　你知道这种女孩培养出来是干嘛的吗？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要楚楚动人，要优雅端庄，要美丽，要引起男人的兴趣，要让人轻视，要惹人怜爱，要使对方放松警惕。

　　你把这个幼年杀手带的像个糙汉一样，被她的指导者看见了，会冲过来把你杀掉的你知道吗？你清醒一点啊，织田作之助！

　　坂口安吾疯狂想把这个家伙摇醒，但还没等到他付诸行动，羽生琉就消失不见了。

　　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在横滨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不过也对，她本就不是横滨的人，一个任务结束了，下一个任务自然会来，像她这般的杀手是没有自由的，也无法随自己的想法活着，她们从小便是作为兵器被培养。

　　想到这里，坂口安吾竟对那个小女孩产生了一点同情，当然，很快他就会知道是谁更可怜了。

　　第二次见到羽生琉，是在欧洲。

　　龙头战争一年后，坂口安吾正在欧洲出差，三重间谍的事业正搞得一片火热，他的处境也艰难得一塌糊涂。

　　就是在这个时候，羽生琉找上了坂口安吾。

　　那是一个飘着一些细雨的夜晚，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微笑着敲响了正熬了个昏天黑地的夜的情报员的窗户，就像个鬼故事一样，一下子让他的心脏都不由停了一秒。

　　坂口安吾僵硬地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略显呆滞地看着窗外的少女，然后她敲得更猛了一些，就好像要把窗户拆了的那种。

　　“坂口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风大了些，我把窗关上就好了，不必进来。”

　　坂口安吾打开了窗，把少女放了进来，她灵敏地钻了进来，摇了摇头试图抖落发丝上的雨水，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一样。

　　但坂口安吾知道，这个人一点都不像她的长相那般可爱，她一边歪着头，一边宛如恶魔一般咧开了嘴，“‘事务所’的刺杀模块最近挂了你的信息。”

　　听到这个消息，坂口安吾就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连刚取出来攥在手里的毛巾都忘了给出去。

　　羽生琉很不客气地自己接了过来，擦了擦湿漉漉头，带着一点点的鼻音说：“前段时间我在意大利遇到点事，等我解决完就发现，你那个委托已经被人接了呢。”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情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

　　“因为你是作之助的朋友嘛~”女孩的嗓音甜腻腻的，却让坂口安吾心底不断发冷，“如果迟点发现的话，就能少一个人和我抢作之助了呢，真可惜。”

　　她看着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或者说除了织田作之助，所有人在她的眼里都是没有意义的。

　　“委托我吧，这样你就能得救了。”

　　“什么？委托你保护我吗？”坂口安吾皱了皱眉。

　　“不。”羽生琉笑着摇了摇头，脸忽的凑近了坂口安吾，在他的耳边轻声回答，“当然是，委托我杀死那个想对你下手的人。”

　　坂口安吾看着她，沉默不语，这一刹那，无数的想法和情报在他的脑中转了起来，在长时间熬夜后稍有些迟钝的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作。

　　然后一个很可怕，又很理所当然的答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若是出钱想杀他的人死了，收不到尾款的杀手自然会放弃任务，等于他的生命得到保证。

　　但问题在于，“事务所”所有委托人的情报都是保密的，即便是接取了任务，若无必要，也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这也是“事务所”令更多人愿意选择它的根基。

　　“啊！”女孩好像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一样，故作震惊地捂住了嘴，略显担忧地望向了坂口安吾，“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那双宛如琉璃般的漂亮眼珠里倒映出了他恐惧的表情，坂口安吾额头冒着冷汗，没有错过那一抹隐隐的讥笑，只觉得自己手里捧了一颗原子弹，一不下心就会让整个世界震动，连带着把他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这是，我们的秘密。”这件事，说不定连政府都不能说，并非出自他的私心，而是这个消息的恐怖性，就是达到了这个地步。

　　以及这一刻，坂口安吾深刻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在“事务所”中的地位，绝非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我的性命，就拜托你了。”坂口安吾对着羽生琉低下了头。

　　“不用谢哦。”

　　那个夜晚，羽生琉轻巧地走了，什么报酬也没有收取，几天后，她便传来了委托成功的消息。

　　羽生琉救了坂口安吾的命，同时也把深不可见的恐惧印在了他的心底。

　　第三次见到羽生琉，是他和那个人命运中的一次巨大转变，谁都没有想到未来会是那样。

　　那是坂口安吾彻底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是政府的间谍的前一个夜晚，织田作之助救出了被mimic绑在废楼里的他。

　　坂口安吾为了能够脱身，利用了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的局限性，使用抹了麻痹性毒药的玩具球来将织田作之助毒晕。

　　他并不想杀死织田作之助，就算之后三人的关系会变得很微妙，但他一直在心中默认，这两人是他的友人，他的心还没有狠到能够毫不留情地杀死拼死来救他的友人的程度。

　　当织田作之助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当本还沉浸在淡淡的悲伤中的坂口安吾看见了坐在树枝上，面无表情摇晃着腿的羽生琉的时候，他不由感到庆幸，他从未想过对织田作之助下死手。

　　在坂口安吾发现羽生琉的那一刹那，他身边的警卫全部举起枪，对准那个柔弱的，纤细的少女，然后下一秒，她踏着诡异的步子冲了上来。

　　即便被冰冷的枪械对着，她的眼里依旧什么都没有，只有在看向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她才会稍微透露一点情感，其他时候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样。

　　跟着坂口安吾的四个警卫，连带着隐藏的那一个，一共五个，在一阵枪响后，很有节奏感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坂口安吾看见羽生琉轻巧地冲进了弹雨之中，踮着脚尖左挪右移，就好像在钢索上跳舞一般，仅凭着一把冷兵器，干掉了持有热兵器的敌人，简直就是暴力美学的体现。

　　他看见羽生琉甩掉刀尖上的血迹，转过身看向他的时候，甚至产生了那双眼睛在泛着红光的错觉，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两只大手挤压成一团一样，一下子无法呼吸。

　　“我没有太宰治那么聪明，看不懂你们的博弈，也不明白那些长远的计策，我只知道，谁伤害了我要保护的人，我就让他还债。”

　　“你是作之助的友人，我不杀你。”

　　那一晚，羽生琉放走了坂口安吾，但杀死了所有异能特务科与坂口安吾接头的人。

　　以至于坂口安吾孤身一人回到异能特务科时，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

　　后来的后来，织田作之助死了。

　　坂口安吾本以为失去了枷锁的野兽会彻底失控，但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那名少女杀手没有发疯，反而很平静地上交了一份堪称恐怖的投名状，并定居在了日本。

　　她没有住在横滨，而是在另一个临海的城市，买了一栋海边的小屋，收养了一个贫民窟的孩子，然后在那里练习写小说。

　　羽生琉不再杀人，她突然收敛起了所有的攻击性，变成了一个柔和的人，就像一个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女孩一样。

　　坂口安吾仍旧害怕她，警惕她，同时也对她有着一份不可明说的愧疚，明知不可同情，却又心生不忍。

　　这是人性的弱点，也许只有等到他什么时候因为这个吃了大苦头，才能改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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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坂口安吾不知道的原因，是太宰治，他跑去阻止琉妹报复社会，并且暗示她去当个好人，当时差点被狂暴状态的琉妹按在地上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