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27、遇见

　　莫欣尘靠在床上用左手练习着画线条和形状，她一页一页的画着不愿意停下来。左手笨拙的不听使唤，让她心烦意乱。昨天她听到了医生和穆琪的谈话，医生说她右臂骨折伤到了神经，虽然已经及时手术进行了修复，但神经损伤的后果不好预计，可能会有一段甚至更久的日子，她的右手不能抓握，手指会感到麻木。想到这点，莫欣尘很难平静，这么多年了，她每天都会画画，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画画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可现在她连笔都拿不起来。一周前sunny代表公司来看过她，表面上是慰问，希望她安心休养，早日康复，还给她包了一笔慰问金。其实是通知她，已经有新同事接替了她的工作，不用再回来了。莫欣尘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职场就是这么现实又残酷。倒是约绘教室那边虽是兼职，却出乎意料的有人情味儿。程总监说莫欣尘的课一直讲的不错，招生率也每期都在上升，她休养好随时可以再回来讲课，跟他们公司单独签合同。莫欣尘多少感到一些安慰，她真希望自己能立刻好起来，然而每当右手用力就会感到力不从心，无比刺痛。
　　主治医生孙哲禹进来查房，看到莫欣尘正聚精会神的在画什么，连装画板的袋子掉在地上了也没察觉，他顺手捡起来拍了拍，放在了床头柜上。放下袋子的瞬间，他看到了袋子右上角黄色丝线绣的M和星形图案，心跳漏了一拍，手停在了半空。“谢谢。”莫欣尘打断了他的思绪。孙哲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微笑：“这么快就开始画画了，手感觉怎么样？”“不太好，还是老样子。”莫欣尘抬了抬左手说：“闲着也无聊，开发一下新技能。”“也好，别勉强，恢复需要时间，慢慢来。”孙哲禹看着莫欣尘，又望了望桌上的袋子：“你还带什么装备来了？”“没了，就这些。”莫欣尘摸着手里的画板和纸：“其他我现在也用不上。”孙哲禹拿起袋子看着上面的图案说：“你绣的？”莫欣尘有点不好意思，那个绣的着实有点粗糙：“哦，上学时候用这款的人多，怕拿错，大家都会做点小标记。”孙哲禹点点头：“还是多注意休息。”
　　从莫欣尘的病房出来，孙哲禹终于知道这些天，为什么每次见莫欣尘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窗外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孙哲禹心中却有如沐春光般的悸动，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天。
　　那时候孙哲禹还没买车，每天坐地铁上下班。那天阴雨绵绵，感觉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地铁站里的人们匆匆忙忙，来来往往，一个中年妇女提着的袋子破了，里面的橙子滚了一地，其中一个滚到了孙哲禹的面前，他捡起来送过去。一个穿着薄荷绿外套的女孩也在帮中年妇女捡橙子，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闻到那个女孩身上飘过一股淡淡的、特别的香气，让他的目光跟了过去。那个女孩清瘦娇小，看起来二十出头，白净的皮肤，整齐的刘海下面有双黑亮的大眼睛，她戴着一副白色耳机，背着一个黑色画板的袋子，上面有黄色丝线绣着着的图案M和星形。她没有像大部分等地铁的人盯着手机，只是两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的站着，可能她正在认真听耳机里的声音，也许那是一首歌、一段故事或一本书。孙哲禹远远看着她，那一刻周围变得安静，人群变成了虚影，孙哲禹像在欣赏一幅清新唯美的画，眼前只剩这抹色彩淡雅的身影。直到地铁到站，女孩随着人群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回过神来。第二天，孙哲禹在差不多的时间点，满怀期盼到了地铁站，居然又遇见了那个女孩，她还是昨天的样子，只是因为周末，跟他之间隔着的人更多了，孙哲禹突然有种想跟着她的冲动，但没等他走到跟前，地铁来了，女孩再次消失了。第三天，孙哲禹提前到了地铁站，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跟上去，或许还有机会跟她说两句话，也许他们会就这样认识。看她的年纪可能还在上大学或大学刚毕业，是美术生吗？也许是陌美的吧。她画袋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呢？是她的名字，还是代表其它？孙哲禹边胡思乱想着，边搜寻着那个身影，然而一班班地铁呼啸而过，他等了很久，那个女孩没有出现。之后的很多天里，他依然会多等一会儿，却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女孩。
　　这段记忆随着时光淡去，成为孙哲禹心里一个遗憾的小秘密。渐渐的，女孩的容貌不再清晰，那个令他侧目的特殊香气也在记忆中慢慢散去，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但那个M和星形的图案一直停留在记忆里，他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那个图案的含义了，没想到却时隔多年后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