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25、早产

　　“小欣，下班咱俩去逛街吧，我都好久没逛了。”窦豆说着眼中满是向往，又无奈的感叹道：“等再过一个月，小家伙出来了，我就更没自由了啊！”
　　“好啊，你觉得不累就行，我奉陪到底。”莫欣尘边给图上色边说：“想买什么？”
　　“我现在这身材，穿不了喜欢的衣服，不能化妆、不能穿高跟鞋，买个包都得考虑容量，以后要装尿布奶瓶，也就只能囤点婴儿用品了。”窦豆的两只爪子在办公桌上抓挠着：“你不知道啊，现在婴儿用品太贵了，随便一个小东西就上百块，我现在都可以想象他出来以后的日子，哪哪都得烧钱，我肯定得省吃俭用，然后就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母亲。”窦豆托着下巴发挥着想象力，露出一副忧伤的表情。
　　“怎么？后悔了？”莫欣尘把椅子推远一点，看着屏幕上的配色，感觉还应该再多点亮色。
　　“不后悔。”窦豆又恢复了女战士般的斗志：“我家老团说了，有他在，让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莫欣尘笑了：“我看出来了，你前面一番铺垫，就是为了最后撒把狗粮。快收拾收拾，下班了。”
　　莫欣尘和窦豆在餐饮广场吃完饭，就冲进母婴卖场开始扫货。窦豆一边看一边还不忘给莫欣尘普及各种准妈妈常识，什么牌子尿不湿好啦，宝宝不同阶段的奶粉成分有什么差别了等等。莫欣尘说窦豆以后一定是个碎嘴老太太，每天唠叨个没完。两人不知不觉已经选了一堆，莫欣尘赶紧拉住还在往推车里扔东西的窦豆。再买下去，她这个壮劳力也拿不动了。窦豆酸溜溜的说：“小欣，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立马以身相许，你什么时候都那么贴心，你家江总真有福气。”
　　“好了，再给我灌迷汤我也拿不动了。”莫欣尘装着东西，一语道破了窦豆的惯用伎俩：“你家老团已经非常好了，只是人家不止属于你，还属于国家和人民，我能为军人家庭的幸福和谐略尽绵薄之力，感到十分荣幸，走吧，可爱的军嫂。”说着一手拎起两个大袋子，一手挽起了笑眯眯的窦豆。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楼下，准备打车回家。窦豆正给莫欣尘形容老团布置的婴儿床有多浮夸，突然比划到空中的手停住了，整个人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莫欣尘感觉不对，顺着窦豆的目光望去，地上有点湿。“什么情况？要上厕所吗？”莫欣尘有点懵。窦豆的五官已经扭了起来，紧紧抓着莫欣尘的胳膊，尖着嗓子说：“好像羊水破了，我，我要生了，小欣，小欣！”莫欣尘顿时脑子一热：“啊！不是下个月才生？！”窦豆已经开始嚎叫，“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莫欣尘扶着已经坐在地上的窦豆，对已经围观过来的人群喊：“哪位师傅能送我们去医院，我朋友要生了，拜托了。”
　　“我送你们去，我车就在前面。”一个大哥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帮忙扶起了窦豆。莫欣尘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好，谢谢你。”又跟窦豆说：“坚持住，走几步，这里车过不来，你扶着我，坚持住。”
　　热心大哥开着车迅速向医院方向驶去，莫欣尘在后排安抚着窦豆：“深呼吸，深呼吸，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窦豆汗如雨下，一只手紧紧抓着车窗顶的拉手，一只手抓着莫欣尘：“小欣，太痛了，我要死了。”窦豆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不会的，再坚持一下，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快到医院了。”莫欣尘看窦豆那么痛苦，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对了，我给老团打电话，让他快回来。”莫欣尘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窦豆摇摇头，五官更紧凑了，她咬了半天牙，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一句：“别打，他，执行任务去了，回，不来，别，让他，分心。”“好，那通知谁？”“我妈，给我妈，打。”窦豆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了额头上。
　　看着窦豆被推进手术室，莫欣尘才发现后背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好像刚才一直在用力的不止窦豆一个人，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了，瘫坐在椅子上。
　　一个护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窦豆的家属在吗？”“在。”莫欣尘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护士递给她一张单子：“去把费用交一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莫欣尘接过单子急切的问。“你是她什么人？”护士反问道。“我是她朋友。”
　　“她直系亲属没来吗？“护士看了莫欣尘一眼：”产妇一直喊着要剖腹产，我们觉得她目前的情况是可以顺产的，如果一会儿她还坚持要剖，需要家属签字。”
　　“她爸妈一会儿来，在路上了。”莫欣尘赶紧说。
　　“那就等来了再说吧。”护士又转身进了手术室。
　　莫欣尘拿着单子到了收费处，才突然想起，自己钱包里只有几百块钱。她从包里翻出了那张从没用过的信用卡副卡，暗暗庆幸，还好有这个应急。
　　“卡里余额不足。”收费员把卡和单子丢给了莫欣尘。莫欣尘急了，这张卡她从来没用过，江翌凡说有壹万的额度，她把卡和单子又递了进去：“应该有的，麻烦你再帮我看下好吗？我朋友还在手术室里，拜托了。”
　　收费员操作了一遍，把卡和单子又退了出来：“真的没钱，你自己再看下，想想别的办法吧。”
　　莫欣尘拿着东西离开了收费窗口，她感到那么无奈又无助。窦豆还在手术室，她想到窦豆刚才痛苦的表情，心急如焚。她给穆琪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穆琪二话没说给她转了两万。一收到到账信息，莫欣尘立刻飞奔到窗□□了钱。
　　回到手术室门口，莫欣尘心乱如麻。她已经把所有卡和钱都给了江翌凡，自己只留了这张信用卡，江翌凡是知道的，可他却依然透支了这张卡，没给她留半点余地。想起江翌凡这些日子的种种表现，莫欣尘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她不敢去想，他的喜怒无常会不会又跟那个东西挂上了钩。
　　莫欣尘感觉有人在拉她的手，她惊醒了，天已经亮了，窦豆躺在床上正望着她。昨天凌晨，窦豆顺产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莫欣尘看着那个粉嫩幼小的生命，喜极而泣。窦豆耗费了太多体力，需要好好休息。莫欣尘坐在床边陪着她，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小欣，谢谢你。”窦豆微笑着，声音依然虚弱。
　　“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粥。”莫欣尘给窦豆盖好被子，转身准备出门。护士抱着孩子进来了。
　　“孩子虽然早产，但很健康。”护士把孩子放在了旁边的婴儿床上。
　　窦豆挣扎着要坐起来看孩子，莫欣尘赶紧过去扶她坐好，把婴儿床推到窦豆面前。
　　宝宝好像知道在妈妈身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你看她多可爱。”窦豆对莫欣尘说：“你摸摸她的小手。”
　　莫欣尘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宝宝的小拳头。那柔软的触感，像触动了她心中最温情的地方，泪水模糊了双眼。
　　“小欣。”窦豆拉着莫欣尘的手，望着她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没有告诉我，我知道你不想说，就没问过。”窦豆沉吟了一下，像鼓足了勇气：“带走江翌凡的警察是老团的朋友，他在我朋友圈见过咱们的合影。”
　　莫欣尘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小欣，你还记得当时我们约好一起生宝宝吗？我看到你的眼神，充满期待和向往，我知道，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会给他一个幸福的家。”窦豆的眼泪已滑过脸颊：“但是，你比谁都知道，家里除了妈妈，爸爸也很重要。江翌凡已经不再是你从前爱的那个人了，他的灵魂已经变质了。不是我对他们这类人有偏见，是我看的很清楚，从他回来之后，你更累、更不开心。我们搭档已经快5年了，我说过，我们是灵魂拍档，你是不是真的开心，我能看懂。小欣，答应我，不要拿自己的一生去赌，你一定要幸福。”
　　莫欣尘强忍住泪水，微笑着帮窦豆擦干眼泪：“好了，坐月子别哭，伤眼睛。我去给你买早饭。”关上病房门的瞬间，莫欣尘的眼泪如洪水般奔涌而出。
　　等莫欣尘回到病房，窦豆的父母已经来了，看到一家四口，三代同堂的其乐融融，莫欣尘放下早饭，默默离开了。这漫长的一夜，她见证了一个生命的诞生，一个母亲的伟大，一个妻子的付出，她自己的角色要怎样继续，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