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23、追忆

　　周六一早莫欣尘就出了门，江翌凡还在沙发上睡着。莫欣尘给他留了字条：“饭在锅里，热热再吃，今天加班。”
　　“吃早饭了没？”于枫在车上等莫欣尘，他今天要带莫欣尘去一个客户那画壁画。
　　“吃过了，你吃了没？”莫欣尘系好安全带。
　　“那就先陪我吃个早饭。”于枫带上墨镜打开了音乐，欢乐的旋律充满了车厢，于枫跟着哼唱着。
　　莫欣尘真羡慕于枫那股像要去郊游的高兴劲儿，不由露出了笑容：“你拉我去干活儿，怎么这么高兴？”
　　于枫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你不老说我是剥削阶级吗？剥削阶级就喜欢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劳动人民的痛苦之上。想想你没日没夜的忙活了一周，好不容易熬到周六，连个懒觉都睡不成，就得被我拉去干活儿，我能不开心嘛。”
　　莫欣尘看他又没正经起来，反击道：“是啊，剥削阶级给劳动人民当免费司机，自己也没睡成懒觉，好快乐的剥削啊！”
　　于枫不甘示弱：“我要不是看在你是路痴的份儿上，我才不送你呢。他那个餐厅开在旮旯角里，你要到时候找不到迷路了，我这笔业务上哪抽提成去？还有，司机可不是免费的，你得请吃饭。”
　　“你都从我这抽提成了，还想我请吃饭，可以，开水泡馍，馍自备吧。”
　　周六出门堵车就不用说了，那个客户的店真的很远，莫欣尘暗自庆幸于枫够仗义送她过来，不然她自己转几趟车过来估计得找到半中午，一天的活儿得干到天黑。这是一家主题餐厅，老板装修时设了几个雅致卡座，旁边的墙做成了弧形，说要画有透视感的风景画。来之前于枫拍了实景照片，莫欣尘做了效果图，老板很满意，给了个漂亮的价钱。一进门莫欣尘就忙活起来，实际的绘图面积，比莫欣尘预计的小一些，看来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于枫跟老板聊了一会儿，就去忙别的了。
　　等莫欣尘揉着酸痛的肩膀，从梯子上下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于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回程的路上，莫欣尘靠在座椅上，感觉浑身酸痛。于枫说：“你赚起钱来还真是拼命啊，一天画不完大不了两天嘛。”
　　“不行，我明天还有课。”莫欣尘有气无力的说。
　　“你老公不是回来了？他忙什么呢？”于枫摸出了一根烟。
　　“找工作，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莫欣尘提起这些，感觉更累了。
　　“他回来有一个多月了吧？”于枫摸索着寻找打火机：“日子过的怎么样？”
　　莫欣尘看着窗外，没说话。回头看到于枫正准备点烟：“先别抽了，下车再抽。咱们在这吃个饭吧，我饿了。”
　　于枫把车停好，两人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城中村。“我刚毕业那会儿就住这儿。”莫欣尘在拥挤的街道上边走边四下张望。街道两边的房子密集的排列着，有的楼之间近的只有一个搓衣板的距离，半空中布满了各种交错的线缆，像一张巨大的网。虽然天气有点冷，但街上热闹非凡。路两边摆满了摊子，有卖小吃的、卖衣服鞋袜的、卖小饰品的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莫欣尘轻车熟路的在前面走着，于枫看到更窄的巷子里大保健、足浴、按摩的牌子从墙侧探出来，红绿相间的彩灯闪闪烁烁。“这家店还在。”莫欣尘惊喜的说：“我们就在这吃吧。”莫欣尘招呼于枫进了一家刀削面馆。这是一家只有四张桌子的小店，一口大锅支在门口，老板动作熟练的削着面。老板娘系着围裙过来倒了两碗面汤，操着浓重的口音问：“内俩吃点儿啥咧？”“两个红烧干拌。”莫欣尘没问于枫就点了，老板娘走后莫欣尘悄悄对于枫说：“他家只有红烧干拌的浇头最好吃，其他的就…..”说着撇了下嘴，露出一副不可描述的表情。
　　“我和翌凡刚毕业的时候特别穷。”莫欣尘吹着面汤喝了一小口，一股暖流开始在身体里蔓延：“这里的房租很便宜，一间十几平的房子，带厨房卫生间，只要几百块钱。除了夏天经常没水，冬天返潮褥子会发霉，其他都挺好的。村子里这样的小饭馆儿特别多，别看门脸小，很多都便宜又好吃。原来巷口有家冒菜，是给你一个小漏斗，自己加菜那种，我们每次还会研究一下，哪个放下面，哪个放上面能放多一些，土豆片一定要最后竖着插在一圈，老板每次看的都直瞪眼。”想起以前的种种，莫欣尘露出了笑容。
　　于枫用纸巾擦着桌边的油渍问：“你在这住了多久？”
　　莫欣尘想了想：“两年多。”
　　老板娘端上了两个大磁碗，热气腾腾的面闻起来挺香。莫欣尘拌了拌吃了一口说：“恩，还是这个味道。“又问对面的于枫：”感觉怎么样？”
　　于枫吃了一口，勉强的说：“还行吧。”
　　莫欣尘摇摇头说：“唉，一看你就是没经历过这种生活的孩子。那会儿我跟翌凡能来吃一碗这么多肉的面，简直幸福的要飞起来。他老是说有肥肉，他不吃，把肉都夹给我。”
　　于枫搅着着碗里的面说：“你这是带我忆苦思甜来了呀。”
　　莫欣尘很认真的看着于枫：“一点都不苦，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然后拌着碗里的面说：“我们现在是比以前挣钱多了，也住上了自己的房子，但再也没有那种穷开心的满足感了。你知道吗？我其实最讨厌吃刀削面，太硬，你可能觉得这家面也不好吃，但对我来说，它是一种幸福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