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阿麦哥

17、悔婚

　　推开弟弟的房门。此时张童好正搂着枕头趴在床上，被单裹着头依然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张童生没有马上上前问话，打量着枕头边的一摞书，有世界名著小说，也有现代诗集，张童生自己虽然从不看说，但是他知道弟弟视书如命。

　　“跟谁喝酒了，喝个关公脸似得？”

　　张童生这才开口说话，张童好直接蹦出两个字：“出去。”

　　声音不高，却是从来未曾过的语气。

　　“长能耐了......”张童生上前一把抓过被单，想把它抽过来，岂料张童好把自己捂得紧紧的。

　　“出去”被窝里又蹦出这两字，而且这次口气明显加重许多。

　　张童生还想拽被单，却被突然出现的沈秋给拦了下来，沈秋对张童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出去，云里雾里的张童生听从妻子，瞪了一眼弟弟，离开了房间。

　　待张童生离去，沈秋坐在床沿上，见兄弟二人刚才拽被单时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顺手弯腰拾了起

　　来，这时从书里掉下了好几页纸。沈秋拿来一看，见每张纸上都是用钢笔字写得短词，不禁认真阅看。

　　晨雨出歇，烟波微朦，笛声忽扬

　　长安畔，青草戚戚

　　远眺忆风华，

　　仰面长空啸，已然二十三载

　　风尘碌碌

　　不更年少却怅然

　　这似乎是一首并未完整的诗词，中间有几处还在涂改，沈秋本不敢肯定这诗出自张童好之手，但看

　　到二十三载时，她已然相信这就是张童好写的，嘴上抹过一丝微笑，又取过另一张纸。

　　方寸桌台千里遥

　　对坐相视仍相思

　　千方百计博开颜

　　一瞥一笑赛春风

　　-赠音子

　　这是一首小情怀的诗，下方音子正是张童好女朋友，本名叫陈兰音，平日里都是大伙都是音子音子的叫着，与张童好好事临近，再有十多天就去陈家下彩礼了。

　　沈秋默读了两遍，知道平日里这个小叔子有点文艺范，却从未见他展示过文采，此时才发现这家伙还有那么点意思，暗暗替音子欢喜，至少小浪漫是有了。笑了笑，朗声读诵出来。

　　张童好自始至终都蒙着头，不知沈秋进来，听到她在读自己的诗，倏的爬了起来，一把夺过沈秋手中的纸张，三除两下撕掉，撕掉一份似乎还不解恨，跟着又把另外几张全给撕的稀巴烂，撒了一地。

　　“耗子，你干嘛呢？写的这么好的诗咋不让嫂子鉴赏一下？”沈秋被张童好气愤的动作惊到了，急忙呼喊阻止。

　　“没什么，”撕掉纸张后的张童好看似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却仍旧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卷在被单中抬头说了句：“嫂子你出去吧。”跟着又是埋头弯曲身子。

　　沈秋没有离去，而是把地上的碎纸认真的捡起来，也不往纸篓里扔，有点心疼的拽在手里，轻声道：“耗子是不是不开心呢？”

　　一声询问没见回答，又道：“好吧，那嫂子猜猜，是不是跟音子闹别扭了？”

　　这是沈秋根据张童好刚才的行为作出的猜测，不曾想话音刚落，被窝里传来张童好“呜呜”的闷哭声。

　　看来是猜对了，估摸俩小家伙闹别扭了，沈秋拍了拍张童好的背，含笑道：“女孩子都爱使点小性子，咱大爷们的让着点便是，来，跟嫂子说说你怎么惹她不开心了？”

　　“鬼才惹她了。”过了片刻，被窝里传来张童好恨恨的回答。

　　“那咋还哭了呢？”沈秋等了一阵，没见张童好回话，跟着又道：“是不是她家里人又提什么条件了？”

　　“没有。”这回张童好回的很快。

　　“那是什么是叫我们耗子这么不开心？”沈秋柔声问他。

　　“音子不跟我订婚了。”张童好猛的坐了起来，泪渍还挂在脸上。

　　沈秋愣了，沉默半响，意识到事态严峻，却也不敢全往坏处想，长吁一声，轻轻的拍了下张童好，安慰道：“女孩子爱说气话，当不得真，你别难过了，嫂子给你去拿热毛巾敷敷脸，散散酒气。”

　　沈秋没有直接去烫毛巾，而是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耗子的事绝对超出了闹别扭的程度。

　　“什么？”张童生倏然间听到沈秋转述这个消息那一霎宛如五雷轰顶，不置可否：“凭啥不订婚了？”

　　若说还有什么事能叫张童生瞬间失去方寸，那就是弟弟的婚事了。

　　父亲去世早，呆在农村的两兄弟一直没多少收入，后来他带着弟弟来县城闯荡，走时可是带着母亲的嘱托与期望。这些年他真的不敢偷闲，带着弟弟埋头苦干，熬了一茬又一茬，逐渐有了一些起色，就在一切往好的方面发展时，耗子在这期间结识了一位同在县城打工的临村姑娘陈兰音，做兄长的他得知这一消息，自然欣喜不已，庆幸的是二人一直相处不错，婚姻提上日程，本以为好事临近，想不到这时对方会突然变卦。

　　张童生犹不相信，这事并非小事，走进房里当面问张童好：“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家人的意思？”

　　“有区别吗？”满嘴酒气的张童好通红着脸冷笑道：“她，她母亲，她父亲，她哥哥，她一家子全都不答应，怎么了，你奈何他？”

　　“这，这没个理吧？”张童生瞧弟弟的表情不疑有假，却又好像略显激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夸大成分。“你先说，你酒醒了没？”

　　一旁的沈秋上前用热毛巾给张童好擦脸。

　　“啥叫理，”张童好推开沈秋伸过来的手，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咆哮道：“谁家姑娘不希望自己嫁个安稳有实力的老公，哈哈，太正常了，你瞧我，瞧瞧我，长得帅？有才华？还是有钱了？没一样搭上边，人家不要你才是正确选择，没错，他们没错。”

　　“小犊子你来狠了......”张童生嘴上说着硬话，却又只能暗暗跺脚。

　　沈秋再次拿起毛巾给张童好擦脸，这回张童好倒是没有拒绝，脸擦过后，沈秋看两兄弟都耷拉个脸，说道：“喝多了酒说胡话呢，不定有这么严重，明儿个去一趟陈家，问问什么情况。”

　　次日，张童生起了个早，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去找陈兰音家人，陈兰音一家也是农村进城打工来着，租的房子，地段还算热闹，张童生提着一大袋子水果进了门，迎面撞见的正是陈兰音的母亲韩小朵，韩小朵个头不高，齐肩短发，长得有几分姿色，陈兰音模样就随她，见张童生上门连忙搬来一张椅子让人坐下，喊着陈家爸爸出来招待人，三个大人碰面嘘寒过后，张童生切入正题：“昨儿个耗子回去说音子不要他了，要悔婚，这事你二老知道吗？”

　　陈爸对张童生的来访已有心理准备，话也捡好了说：“童好是个好娃儿，可能是他俩没这缘分吧。”说完这话，他仿似替对方惋惜似的低下头。

　　这话张童生可就听不懂了，脱口问道：“咋就没缘分，都处了这么久，两人关系一直都好着呢，何况下个月就要下彩礼订婚了，好事将近，怎么突然变啦？也，也太随意了吧，还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陈爸缓缓道：“可能是之前娃没想好吧，这回又不愿意了。”

　　“不应该呀，”张童生一脸不信道：“这长时间叔婶可是看在眼里的，我家耗子虽说平日里稍稍腼腆一些，可对音子那是一直宝贝着，在家时嘴里就只挂着音子，疼心着。”

　　陈母应声道：“耗子这娃是挺好的。”

　　“那不就是了，”张童生见陈家长辈也夸自己弟弟，心情转好，“是不是闹别扭了，要不你二老在音子跟前替耗子说说好话？”

　　陈爸望了望张童生，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脸为难表情，陈妈一旁又接话道：“童生呀，我那闺女性格拗，难听劝，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像耗子这么好的小伙子一定能重新找个比音子好百倍的姑娘。”

　　话说到这里，张童生再傻也听出味道来了，原来这夫妻二人嘴里句句跟自己玩弦外音，再观这陈父一脸不自然的样子，指不定反悔的还就是这两位大人。

　　此时就算张童生明白点了什么，但终归话没彻底说死，事关弟弟终身大事，怎会甘心就此放弃，缓声道：“叔、婶、音子这姑娘耗子是打心底喜欢，而且我也敢打包票，耗子以后一定会对音子好，并且我与他嫂子也会对音子好，只要人过来，一家子都依她，保证不食言，你看，这事要不再跟音子劝说劝说？”

　　“劝了，咋没劝呢，劝不动呀，娃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陈母依旧一脸音子不答应的样子，语气丝毫不松。

　　“在我眼里音子可是懂道理的人，或许只是一时气头上，要不我与她说说？”张童生越来越怀疑是这两人从中使绊，明面上又不好直接反驳。

　　韩小朵见张童生有点缠人的味道，面有不悦，不客气的话出来了，“你怎就听不进话，音子这时人又没在，要不是这，待她下班回来我再劝劝，不过，估摸是不行，这妞儿决定下的事有时候还真拽不回头，何况我了解她这也不是一时闹性子做的决定，你还是有心理准备，回去多劝劝耗子那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