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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   “这边不方便说话,去对面咖啡店。”秦承颜对他们两人说。

      “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池章琛不满地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揽过秦承颜的腰,话语间是不屑,行动上是警惕,是真的在乎。

      秦承颜一把拍开他的手:“聊一会儿,不耽误时间。”

      付汉和何青鱼跟在秦承颜身后走着,不用回头都能察觉到池章琛的眼神刀子一样在他们身上捅来捅去。

      “说说吧,他是怎么死的。”

      秦承颜饶有兴致地搅拌着手上的咖啡,调了个惬意的坐姿,雪白的手背上透着青蓝的血管,像精致的瓷娃娃。

      “坠楼。”何青鱼把她所了解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

      “坠楼?”秦承颜皱眉,“我没见新闻报道过,这么大的事情,从来没听说过。”

      哦,毕竟交往过,还是在意的,付汉在心里如是想。

      “真死了?”秦承颜还是不信。

      “我们去他家里看过,追悼会下午在殡仪馆办。”

      “哼,他怎么就死了?”秦承颜笑了,抚掌大笑,“死得好,死得好!”

      再怎么说你们曾是恋人,就算如今你跟富二代好上了,也该知道死者为大,付汉心想。

      秦承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我没法子准时赶过去,而且,我也不想见他的家人,他们一家对我都是噩梦。”

      “我们刚才已经想到了,所以,我拜托同事过去,开个视频通话,”付汉说,“这样,算是到场。”

      储卿走进殡仪馆,一直在跟他们说:“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了?”付汉发消息问。

      “殡仪馆里几乎没有人。”

      秦承颜说:“他们一家子那种德行,还会有朋友?”

      哪种德行?秦承颜没具体说。

      储卿开了视频,空荡的场馆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墙壁上白底黑字的“沉痛悼念”一闪而过。

      比约定时间迟了几分钟,储卿在往前走。

      那头视频没什么画面,秦承颜转过头,忽然来了兴致,问何青鱼和付汉说:“你们知道我和他怎么认识的吗?”

      语气漫不经心,但眼圈却是一下子红了。

      “我呀……”秦承颜一张嘴,话说不出来,却从眼眶里滚出了两行热泪,急忙捧起杯子,缓缓地平复情绪。

      “不是说人会来吗?”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们露馅了!”

      视频那头,传来的声音让秦承颜僵住了。

      举着手机的储卿也愣住了。

      棺材板按不住了,里面伸出一只手来。

      从棺材里面“蹭”地坐起来的那人正是追悼会的主角。

      就着殡仪馆微弱的光,站在棺材旁的中年夫妻显得更加面目可憎,瘦的腮帮子凹下去仿佛风化的岩石,胖的肚子凸起来随时能流出油来,而中间那个面色铁青张着血盆大口的小兽,是这对怪物养出来的儿子,他们一家转着浑浊蒙尘的眼珠子,搜寻着猎物,要像蟒蛇那样牢牢缠住猎物,直到吸尽骨髓,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攀附在了储卿的身上。

      储卿那边已经挂断视频电话了。

      这边何青鱼和付汉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周赟乐没死,那么周家夫妇也是帮凶,他们煞费苦心做套,无非就是要引猎物出来。

      秦承颜轻笑一声,抽了张纸巾将眼角挂着的泪滴擦去。

      “他不是死了吗?”何青鱼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你们被骗了。”秦承颜眼皮上的红迅速消退,为这种人多付出一秒,都是不值得的,“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笑着将手上的纸团成球,秦承颜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推门离开。

      池章琛早就在隔壁桌盯着他们,见秦起身,急忙追上去,将手搭在她肩上。

      两人咬耳朵说着什么,池章琛点头附和,或许是在痛骂周赟乐。

      面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何青鱼和付汉对视一眼。

      “我们被人当枪使了是吗?”

      “跟老大说一声,气死我了!”何青鱼在群里发消息。

      万咏歌言简意赅召集能到的人开会。

      坐车回去的路上,两人脸上写满了疲惫。

      虽然已经是三月,但天还是黑得很早。高铁站的入口暗着,就像一张血盆大口。

      何青鱼是走路走累了,而付汉是心累,他刷着豆花APP,翻看秦承颜以前发布的动态,她是个热爱生活,很喜欢发布分享帖,像是如何碎片化学习英语,一周早餐分享,健身日记之类的,但热度最高的一条帖子,却与积极上进的生活无关,是一条求助的帖子,发布在两年前的深夜,她野心勃勃,男朋友却不求上进,分手后遭到对方跟踪恐吓,帖子下面很多网友给她出主意。

      对比了前后帖子的时间,付汉这才发现周赟乐满口谎言,池章琛不曾插足过他人感情,他是在秦承颜分手后才主动示好的。

      黄佩有事不能来,其余几人都坐在会议室里,气氛罕见的低沉。

      “所以我们是被人摆了一道?”

      万咏歌翻看着报告问道,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耳朵上的珍珠耳饰在灯下泛着光泽。

      “没错,”储卿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这个姓周的,分手了还去纠缠前女友,跟踪人家,在墙上泼油漆,去人家单位胡闹,打电话恐吓,秦承颜搬离此地后,他找不到对方,这才想到我们。”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家庭,”付汉说,“孩子脑子不清楚也就算了,他爸妈竟然配合他演戏,一家子脑子都有病。”

      “毕竟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以后确认死亡的步骤要更加慎重一些,”万咏歌朝向储卿说,“单方面看片面之词是不可信的。”

      “死亡证明的确认看来要提上日程。”储卿说,“系统我会再进行修改,确认死亡的步骤我会重新整理一份,规范一下。”

      “好。”

      “对了,”储卿说,“那个姓周的很嚣张,说要带人砸了我们事务所。”

      “一家子极品,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干点什么糊涂事出来。”

      “这事儿我让老石去处理,”万咏歌说,“敢这么涮我们,可得让他们好好长个教训。”

      “老石到底是什么人?”付汉问,“现在不是法制社会吗?”

      “等着看好戏吧。”储卿只是这么说。

      事务所有时会很无聊,无聊是好事,说明死的人不多。

      付汉整天写写报告,看看档案什么的,有时和储卿打打游戏,吐槽:“周家还没有出手行动,我真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毕竟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处,我这几天出门都特别不踏实。”

      “你没看新闻吗?”储卿打游戏之际抬头对付汉说,“那一家人现在忙着,顾不上管我们。”

      “传说中的老石已经出手了吗?”付汉说,“可我这几天都在关注法制新闻,没看到啥消息。”

      “我们是正经公司,你想到哪儿去了,这又不是十几年前了,还能动辄喊打喊杀把人胳膊腿卸了不成?”

      付汉问:“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周家人这么老实?总不能教育感化吧。”

      “对付无赖,有无赖的办法。”

      “又要无赖听话,又不让无赖挨打,我真想知道你们用的是什么办法。”

      储卿打完游戏,打开视频招呼他一起过来看。

      这是本地一档民生新闻节目,以“服务百姓”为宗旨,节目叫《民生观察》,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其报道风格大胆豪放无微不至,因此在一种新闻节目中杀出重围,独树一帜,比如前段时间备受追捧,万人热议的“叫按摩因为按摩女对其不规矩遂报警处理”,还有红极一时的“富婆隔空喊话夜场男模,我还有很多钱你再回来骗一骗我”。

      视频的内容是记者接到求助电话,本地一住户被乌鸦持续攻击,大片乌鸦在他们家外昼夜徘徊,只要他们一出门就会遭到乌鸦攻击,在半空中拉屎算轻的,乌鸦能直接俯冲下来啄人。

      记者前去采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饶是这样,还是被吓了一跳,走进小区,远远地就看到一户人家的屋子与众不同,墙壁外侧、玻璃上覆盖满了鸟类的排泄物。

      记者敲门,一妇人打开一条门缝看人,见到是记者,立刻做贼一样小声邀请他们进屋。

      前脚记者和摄像进屋,后脚妇人砰的一声就关上门,速度之快,几乎能把他们的影子拒之门外。

      “记者同志,可算是见到你们了!”屋内地中海男子热情地围上来,握住了记者的手。

      虽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但记者闻到屋内的味道,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屋内有一间屋子是关上的,从里面传出来打游戏的声音。

      “我儿子,在打游戏。”妇人去拍门,“儿砸,记者来了!”

      屋子里传出不耐烦的一声:“不要烦我,你怎么还没死?”

      “好好好,不烦你,你先打。”妇人低声道。

      记者和摄像面面相觑,虽然见惯了奇葩家庭,但上来就问候对方怎么还没死的母子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能跟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妇人坐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从三天前开始,突然来了一群乌鸦聚到我们家外面,黑压压一片,把太阳都挡得看不见了,但凡我们一家人出门,那乌鸦就冲下来,还弄得我们满身都是鸟粪,一大片一大片的,根本没法儿收拾!这两天,他爸都不敢出门工作,我们就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家里,遭罪啊!都说那东西有灵性,可我们一家又没干什么坏事!”

      “我们有采访过专家,乌鸦是一种比较记仇的生物,如果有误伤它的同类,那么就可能会被乌鸦复仇,”记者说,“您说一切都是从三天前开始的,那您能回忆一下,三天前有发生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三天前,也就是我们……”妇人说到一半,把剩下半截话咽了回去,她不是蠢,她是坏得明明白白,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出去,“我们什么都没干,我们一家吃斋信佛,别说鸟了,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记者又拍素材,又采访周围邻居,对付乌鸦的办法是没有,倒是让这一家子成了另类名人,小区门口聚集了一大堆拍短视频的网红。

      “现在,我所在的位置就是前段时间网上爆火的被乌鸦攻击的那家人所在的小区,之前从电视台拍摄的画面,能看到乌鸦真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之前我还不信,但来了现场我才发现可能是真的,”主播举着云台,调整镜头,示意粉丝看自己的身后,“那边电线杆子上看见没有?没让你们看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仔细看那上面一片都是乌鸦,大家也能看到,这一片都是同行,但是乌鸦没有因为我们的靠近而疯狂发射粪便……等等……”

      画面中一阵骚乱,主播疯狂地对各自粉丝喊话,将镜头拉到不远处:“来了来了!”

      无数视频里,捕捉到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女人,她穿一身颜色黯淡的衣服,拿了块布把头和脖子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手上提了个大塑料袋,脑袋探出楼门看了看,迅速朝小区门口的超市跑去。

      就在女人动身的同时,站在电线杆子上的乌鸦们受到驱使一般,拍拍翅膀,俯冲了下去。

      “电视上演的是真的……”

      “这也太壮观了!”

      “多大仇多大怨,乌鸦下手也太狠了。”

      妇人蛇形走位,狼奔豕突,但乌鸦仿佛有战术一般,不会被她轻易甩掉。

      等她冲进超市的时候,包头的围巾已经不忍直视,浑身散发了难闻的气味。

      “乌鸦是非常记仇的,我觉得他们一家可能是误伤了乌鸦,所以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复,乌鸦记性很好,我觉得三五年之内是不会忘记,除非他们搬家,不过谁知道搬家的时候乌鸦会不会跟过去。”

      “这一大片的鸟就跟有灵性一样,我这人反正是相信因果报应的,他们指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呗,才遭到这样的报复……证据?我要有证据我就不在这里了……这怎么叫污人清白?这叫合理猜想!”

      “他们既然一出门就会受到攻击,为什么不叫人把东西送货上门?”

      “也许是不会用吧……”

      房间内,周赟乐“轰”地一声将电脑推到地上,恶狠狠骂了一句:“又输了,操!那死女人怎么还没有买东西回来,我他妈要疯了。”

      “还不是你,”男人唯唯诺诺晃着手上的搪瓷茶杯,“都是你们娘儿两个,当初非要跟她分手,说是要找个更有钱的女孩子,结果回头她发达了,你们才知道后悔,我就说她长得有旺夫相,趁早弄怀孕了完事儿,都是你,这也不,那也不行的……”

      “你有完没完,少说两句得了。”周赟乐顺手抄起桌上的杯子朝男人扔过去。

      男人头一歪,没打着,不过杯子撞碎了客厅玻璃,于是一茬一茬的乌鸦,污水一样地灌了进来,将两人惊惶的嘴脸盖在黑色的羽翼之下。

      “怪不得他迟迟没来报复,原来是自顾不暇。”

      储卿说:“心术不正之人,不是不报,时候没到。”

      周六,没什么事情好做,付汉看老王的朋友圈,和汤汤在同一地点,便知道好友复合有望,今天是约不出来,于是闭着眼睛在床上整理思绪。

      周家人早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小区,不过不管他们搬到哪里去,都能迅速引发关注,他们一家如瘟神,短短两天,搬了两处,每一次入住都要狼狈不堪被邻居警告离开,他们的搬家车一走,附近居民必定敲锣打鼓以示庆贺。

      “算了,就这样吧。”周赟乐裹了厚厚的棉衣,站到自家农村小院里,天空大片乌鸦正在盘旋,一只乌鸦站在他头顶,宣誓着奴役和被奴役的关系。

      掀开棉门帘,进了屋子,里面一股子鸟类潮湿闷热的味道,拿起杯子,里面漂着一根黑色羽毛,周赟乐毫不在意,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房间各处,乌鸦蹦蹦跳跳,飞来飞去,俨然把这里当成大型鸟巢,丝毫不避讳屋内的三个大活人。

      “滚啊!都给老娘滚开!”妇人手持一把扫帚,对着梳妆镜前面的狼藉大哭。

      “你个败家娘们,要是再打死一只,让它们把你的眼珠子给啄瞎!”男人把哭哭啼啼的妇人拎出去去。

      “嫁给你这么个货色,老娘倒了八辈子霉!”妇人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嚎啕。

      付汉在墙外叹了口气,将望远镜放回包中,被鸟耽误到无法正常生活也是没地方说理去,但可怜人更有可恨处,这么大年纪了,指望通过乌鸦教化他们是有些困难,只希望他们从这次吃的苦头多,知道以后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道理。

      “你过来,我有问题要问你。”付汉招手,示意半空中的一只乌鸦飞来。

      乌鸦落在付汉的手背上,头一歪,黄豆一样的眼珠子打量着付汉。

      “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付汉问,“是有人指挥你们这样做的吗?”

      乌鸦拍拍翅膀,发出“哇——哇”嘶哑的叫声。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也能跟你们对话吗?”

      乌鸦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再用食物引诱一只来问,还是一样的结果。

      有失望也有收获,至少知道了背后的操纵者跟自己不是同类。

      幼儿期的孩子都有一种心理现象,叫做泛灵,认为一切事物都是有生命和意识的,那个阶段的孩子玩过家家,与布娃娃对话,家长也不会在意,马哥和灵姐工作忙,又得了女儿,把儿子给放养了,偶尔,灵姐听到付汉在卧室里说话,灵姐心下一惊,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战战兢兢推开门,却发现儿子抱着家里的盆栽在说话。可那时的付汉已经十多岁了,一米三四的个头,看向盆栽的样子,像是……用灵姐的话来说,感觉自己的儿子可能是个智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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