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山手

8、第 8 章

　　周末一大早方彤就去学生会找李奇峰，宣传部和系里的几个学姐正巧在讨论事情，不知道讲到了什么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李奇峰见到方彤，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忙把他拉出办公室，郁闷道，“你昨天没在，薛教授的一个助理研究员昨天来这边准备材料，西装笔挺，装模作样的可把这群女人弄的三迷五道的，个个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怎么到我这就差别待遇了，你看看刚刚，吵的我脑袋疼！”说着又看了看旁边抿嘴微笑的方彤，忿忿道，“你们一个个没事都长这么帅干什么，还给不给我们老实人活路了！”
　　方彤听着李奇峰三不五时就要发出的抱怨已经完全免疫了，双手插兜静静地听，但笑不语的看着他，最后第一千次的问，“所以说你要去整容了？”
　　“切”李奇峰推开方彤，问道，“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方彤想了想，又问，“考核的时间出来了吗？”
　　“考核估计要四月初，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准备时间，听说这次被选中了是有算学分的，可以当课外实践活动，所以系里报名的人还是挺多的，不过能不能被选上就难说了，毕竟第一批就收11个人。”李奇峰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方彤，又安慰道，“你大可放心，平时基础在那呢，我想考核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认真对待就行，我猜最后两三个实验是超纲的，前面基础操作居多，你有问题就随时来找我，这次机会难得，进了项目组对你以后考研有很大好处，尤其是有薛教授在，我以前说的让你试着考他的研究生，你要努力一点，为了自己也为了邹阿姨，好了我不多说了，我知道你都知道，记着有事找我。”
　　方彤的谢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奇峰打断了，“停！别再跟我说谢谢了，直接请我吃饭！等忙完了这阵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邹阿姨，说起来都好久没吃邹阿姨烧的菜了，真是想想都要流口水。”
　　方彤想到福利院的院长邹琳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呵呵，前几天回去我妈还念叨来着，孟响上班了忙没空回去，你考上研究生了比他还忙，我说你投身科研事业，准备一辈子驻扎在实验室呢。”
　　李奇峰拍着方彤的肩膀，调侃道，“邹阿姨烧菜那么好吃你怎么没学到一星半点，平时看你做实验放试剂那么精准怎么一到做菜突然就手残了？”
　　方彤摊手道，“我也很无奈啊！”
　　想到这个方彤也觉得纳闷，明明平时做实验都好好的手怎么一到做菜就罢工了，烧的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偶尔还有半生不熟或者烧糊烧焦的，即使精确的按照食谱做法做出来的也不是那个味道，尝试了n次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就连邹琳都语重心长的拍着方彤肩膀让他放弃了，方彤看着自己的成品也只得无奈放弃，从此真正是君子远庖厨。
　　李奇峰又抱歉道，“本来准备参加的人都要去聚餐的，结果上头发了个什么勤俭办学的鬼文件，这次聚餐都泡汤了，结束后就我们几个研究生带着教授去门口吃一顿，哎，太惨！”
　　方彤笑道，“我又不是为了吃的来的，见到人我就满足了。”
　　“得，白搭！”李奇峰拍着胸脯保证，“下次直接带你上薛教授家吃饭去！”
　　方彤笑骂道，“神经病！你能耐了吧！”
　　两人边走边说，直接来到了小礼堂。小礼堂应薛教授要求只简单布置了一个演讲台，推门进去，看到台上站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虽然礼堂开了空调但温度也不算高，但那人仅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服，笔直地站在演讲台上，低头翻看手里的讲稿。
　　李奇峰站在门口捅了捅方彤的手臂，努努嘴，道，“喏，台上那个就是薛教授的助教，整天穿着西装也不知道扮什么酷。”说到一半感受到前方投来的泠冽的视线，浑身一抖，好忙迎上去，恭敬的说，“林老师，您来的好早啊！”
　　林柯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点头，回道，“你好，我先替薛教授过来整理下稿子。”说着看了看方彤，接着道，“你们也很早啊，这位同学之前没见过，也是江教授的研究生吗？”
　　李奇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我也是来准备稿子的，”又指着方彤介绍，“这是我学弟，现在才大二，是来参加欢迎会的。”
　　“呵呵，我说呢，看着真显小。那你们先忙吧，我去接薛教授了。”林柯说着就向两人告辞，出了礼堂。
　　李奇峰看着林柯的背影撇撇嘴，“你看吧，装逼的一把好手！”
　　“我觉得他看着挺好的啊，又年轻又温和，”方彤好奇地看着李奇峰，挑眉问道，“你不会是嫉妒人家吧？”
　　李奇峰嗤笑，“呵！我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方彤认真的想了想说，“林助教一表人才，关键级别还比你高，年纪轻轻已经是薛教授的助教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奇峰拿着文件夹点了点方彤的脑袋，说到，“他都31了还年纪轻轻？助教怎么了？顶多也就是个讲师级别，了不起啊？等我……”
　　“等你什么？”方彤看李奇峰的叫嚣卡住了凑过去问。
　　“算算算，跟你说这些干嘛，干正事！”李奇峰拧着眉毛一把收回文件夹夹在腋下，急匆匆的往台上走。
　　方彤跟在后面，啧啧有声的感叹，“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九点左右小礼堂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李奇峰的导师江教授也是这次合作项目的A大方面负责人，已经在台上坐着了，旁边除了本校教授还有F大的几个早来的教授，三五个人凑在一起相谈甚欢。李奇峰拖着方彤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方便自己有需要可以随时上台。
　　九点半薛教授才姗姗来迟，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却不是早上说去接他的林柯，而是薛宇诚。方彤疑惑的看了一眼薛宇诚再转头看着微微喘气的薛教授，薛教授站在台上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就先向各位师生道歉并解释了迟到的原因。原来是林柯早上去接薛教授来校的路上与一辆电动车发生了碰擦，林柯留下来处理事故，薛宇诚有空就直接开车送薛教授来学校了。
　　薛宇诚矗立在舞台边缘，挺拔的身姿配上英俊的五官，在从两边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里无所遁形，细碎的头发在明亮的阳光里跳跃，两手插兜显得轻松惬意。正要转身离开就看到旁边位置上的李奇峰和方彤。
　　薛宇诚走过去低声问道，“李同学，还有位置吗？”
　　李奇峰刚要指出后排的位置，但看着薛宇诚微笑着的脸突然就不自觉的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薛宇诚一愣，勾着嘴角笑了，“谢谢啊。”说着就在李奇峰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李奇峰只得摸摸脑袋往后排去了。
　　薛宇诚侧头对着旁边的方彤笑了笑，打招呼，“好巧啊，你也在这。”
　　方彤看着旁边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薛宇诚，你的手没事了吧？”
　　薛宇诚伸出手，露出手背上的伤痕，青紫减退，手背一片淡黄色，“看，都好了。”
　　方彤点点头，抱歉道，“之前还说要去看你，但是这周我太忙了，我……”
　　“忙起来就会经常忘记有我这号人是吧？”薛宇诚压着声音反问。
　　“呵呵，不好意思啊！”方彤揉着怀里的围巾也压着声音说，继而又问道，“薛教授今天没受伤吧？”
　　“没事，就林柯的车刮伤了。”
　　“哦，那就好。”方彤说完之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专心听台上教授的发言。
　　薛宇诚斜靠着椅背，余光看着方彤的方向，发现这个小孩真是越看越漂亮，双眼发亮的看着台上薛教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看来是真的很仰慕薛教授。自己这个亲儿子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也没能爱上化学，薛教授总是有些遗憾，好在带了不少学生都是真心热爱化学。周围几十个学生安静的听着台上的发言，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笑声或掌声，前一天加班到老晚的薛宇诚竟然就这样靠着椅子渐渐睡着了。
　　薛宇诚是被怀里的手里震动震醒的，一睁眼发现脖子底下垫了个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原来自己靠着椅背睡着后，方彤把他的围巾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自己可以枕着睡觉。
　　薛宇诚拿下围巾还给方彤，方彤看着他侧脸压的一愣一愣的红痕，莫名有些搞笑，就龇着牙指了指他的侧脸。
　　薛宇诚掏出手机照了照侧脸，一手托腮一手握着手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到方彤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不敢看他，才低头点开手机看未读消息。
　　消失已久的彭鑫终于现身了，一回来就扔了个重磅消息，五月一号要和苗甜甜订婚了，邀请各位亲朋好友前来参加订婚宴。
　　彭鑫在接受完朋友们第一轮无情的批判后忍不住在群里哭诉到：太他妈惨了，德国开往奥地利的高速途中正巧碰到雷阵雨，那闪电差点kua一下子差点把公路劈成两截，老子真是吓的屁滚尿流啊！还得陪着甜甜直呼刺激！
　　何淼淼：呵，我看你就是贱的
　　乔正：贱
　　姜恒远：贱
　　袁祺：贱
　　薛宇诚：真贱
　　何淼淼：请注意保持队形
　　彭鑫：薛大人您终于出现了！大周末的在谁的床上逍遥快活呢！
　　薛宇诚：［图片］（礼堂舞台上一众教授排排坐）
　　彭鑫：［图片］（跪）
　　彭鑫：我错了，大人
　　姜恒远：佩服佩服，周末还学习的人也就是你了
　　乔正：薛教授还挺上镜嘿嘿
　　薛宇诚：边儿去，送我爸去学校的［图片］（打哈欠）
　　何淼淼：我说呢你什么时候对你爸的课题感兴趣了
　　薛宇诚：@彭鑫帮个忙，问下你未婚妻苗大小姐最近有什么趴吗？
　　彭鑫：最近她拉了个交友群……
　　薛宇诚：？？
　　彭鑫：就是相亲大会！
　　何淼淼：噗……这是解决个人问题开始操心别人的事了？佩服大小姐，一刻停不下来
　　彭鑫：可不！@薛宇诚你感兴趣？
　　薛宇诚：谢谢二位，婚姻大事我自个儿做主
　　薛宇诚：创业趴还搞吗？
　　彭鑫：搞啊！
　　薛宇诚：下次活动帮我打听下有哪些人
　　彭鑫：［图片］（阴险的笑）
　　何淼淼：你们聊，我睡会儿
　　彭鑫：辛苦的何医生，何时继承医院？
　　何淼淼：［图片］（微笑）精神科随时为你敞开
　　乔正：他需要看男科，介绍个专业的老师傅
　　……
　　薛宇诚不再跟他们扯皮，收起手机，点了点方彤，凑过去小声问，“什么时候结束啊？我早饭还没吃呢。”
　　方彤看了下时间，十点半，在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过去，回道，“估计还有半小时，你先吃个垫垫。”
　　薛宇诚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开玩笑的说，“你这糖是给小朋友准备的吧，一股奶味。”
　　方彤笑着点点头，“还真的是，小朋友都喜欢，好吃吗？”
　　薛宇诚低低地笑了，托着下巴轻轻的说道，“方老师，我喜欢水果味的。”
　　方彤转过头去，正襟危坐，悄悄红了耳朵。
　　薛宇诚收起目光，低头一下一下的抚平那张糖纸，修长的手指捏着糖纸的两端对折再对折，看了看又拆开，托腮想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查起了教程，跟着说明一步一步的折了起来。两分钟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品，摊手伸到旁边人的面前。
　　方彤愣愣的看着薛宇诚掌心的青蛙，疑惑的转头看他，只见薛宇诚抬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努努嘴指了指小青蛙，问，“方老师，我这水平怎么样，能不能哄小朋友？”
　　方彤拿起小青蛙，试着在扶手上跳了一下，小青蛙竟然成功的向前跳了一步，方彤捂着嘴笑，“你这顶多能骗骗3岁的，5岁以上都不会理你。”
　　薛宇诚故作惊讶道，“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哄？我看你笑了啊，请问方老师几岁？”
　　方彤捏着小青蛙塞进口袋，指了指舞台，“认真听！”
　　薛宇诚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宇诚”
　　薛宇诚和方彤一起侧头，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林柯，还是早上那套西装，瘦削笔挺，一丝不苟。
　　林柯对旁边的方彤点头微笑了一下，又看了看台上，附下身对薛宇诚说，“早上谢谢了。”
　　薛宇诚坐直身体，回道，“不客气。”又问道，“都处理好了？”
　　林柯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找后排的座位坐了下来。
　　台上两校的教授交流完毕，系里的一个导师安排教授们出去聚餐，礼堂的其他同学就原地解散了，方彤站起身问，“你和薛教授一起去吃饭吗？”
　　薛宇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薛教授从台上下来了，提着文件夹交给身后的林柯，问道，“你高兴一起去吃饭吗？”
　　林柯接口道，“就在学校门口的饭店，你吃了再回去吧。”
　　薛宇诚看着薛教授，笑着说道，“我就不去了，不用管我，我自己解决。”
　　江教授也从台上下来了，走到薛教授旁边，指着薛宇诚笑着说，“小薛，我可看到你打瞌睡了啊！一会儿出去陪我喝两杯！”
　　“嘿嘿，江教授您眼神真好！”薛宇诚笑着推脱，“我开车呢，喝酒就免了吧！”
　　“哼，你就是嫌弃我们老头子，还是小林好。”江教授挥挥手，赶薛宇诚。
　　薛宇诚陪笑着送走了两位教授，转身追上方彤，勾起嘴角笑起来，“喂，方老师，你不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