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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那个半年来如师如友,不远不近的人,一夕之间,如滴水落入了江河,竞无处寻觅。
      聂回在疯也似找了一个月后,被家中双亲叫到了正厅。
      然后,被告知已经同某家闺秀定亲,本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已经广发红帖,只等日子到了成亲。
      新郎官忍耐多日的少爷脾气终于发作,大肆咆哮。然后被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按倒,绑上反锁进柴房反省。
      房门关上那一刻,聂回挣扎着扑向木门,看见门外娘亲正在劝解脸色阴沉难看的父亲。聂父向他大吼:“你就死了那条心!”
      那条心是哪条心?聂回一头撞上合拢的木门,浑浑然坐到在地。
      他聂回只有一条心,早已给了那个青衫含笑,聪慧灵动的人。
      聂回绝食三日,第四日聂母让人偷偷进去探望他时他已经昏迷,额上血渍结了硬痂,高烧烫的满身火热。
      第五日,满城大夫都说聂公子火毒攻心,肺经窒塞,已无回天之力。
      第六日,聂回在昏睡中口齿不清地呼叫,叫得都是那两个字。
      云影,云影。
      第七日,病急乱投医的聂家人在街上抓到一个游方郎中,拖回家去看诊。那郎中开出一副方子,都是断肠毒药,要命丹方,偏生诡谲神秘,本地名医思量良久,说,赌一次吧。
      于是便赌。
      药煎好,端来,却灌不入口。聂回满心里都是云影,三魂七魄已经飘出了一大半,飘忽流浪于天地间找他的云影,哪里还咽得下这救命的药汤。
      那天苍地黄,宇宙洪荒,三千世界,六道轮回,哪里有他的云影,哪里有那一抹青衫。
      第八日,聂回于回光返照时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道:“我是云影,张开嘴,我喂你吃药。”
      真是笑话,明明哪里都没有他。聂回其实不傻。裴云影是在躲他,那些劝导,教化,虽然不明原因,不过是为了挽回那个纵情声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于云影自己,其实是讨厌他的吧。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既然说是云影,那他就信了吧。
      那一剂药,以生死作赌。
      聂回于赌一事,除了遇上裴云影时,还未真正输过。
      聂回睁开眼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三魂七魄还未完全归位,半清醒半迷茫地望出去,床帐青地金线的薄纱在满月的辉光里云海一般迷离浮动。床边守着的人飞快地坐起来,俯身伸手来探额头,披在肩头的薄衫春水一般滑落下来。
      那手温凉,修长,指尖一两块握笔留下的老茧,千万次在聂回梦中出现。
      聂回迷蒙地望着,月光里,裴云影披散着黑发,笼着一圈光晕,如同月宫里出来的仙子。
      原来他回了月亮上,所以才找不到他啊。
      聂回这样想着,不受控制地伸手拉住他。裴云影僵了一下,没有挣扎。
      聂家少爷如有神佑地好了起来。对于裴云影的存在,聂家双亲不言不语,只当家里并没有多出来这么个人。
      聂回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裴云影公开地和他出双入对,陪他出席一切酒宴聚会,握他手时他不会抽回,亲他时他会回吻,天晚他会叫自己加衣,心情好时会靠着他说笑,墨色的眼里溺死人似的温柔。
      上天为何如此厚待于他。
      聂回连做梦都会发笑,然后裴云影会帮他掖被,第二天早上微笑着问他梦到了什么好事。
      聂回说:“梦哪有现在好呢!”
      聂裴两家的生意也做得越发得大。进退盘旋,连横计算,一切当教的,能教的,裴云影都教给了聂回。如今的聂家少爷,站出去玉树临风,沉稳有度,光芒内敛,气定神闲,一身青衫如山如岳。哪里还有半点当年架鹰走马,销金度日的颓丧气象。
      裴云影成就了聂回。
      聂家的生意从中原发展到江南的时候,聂回出了远门。江南出美人,姑苏多俊秀,聂回生意场上也难免碰到活色生香的礼物。聂回一律婉拒,往来商户都说聂老板当真钟情专一,堪称商界佳话。
      私底下聂回心想:俊朗的失之刚硬,娇柔的过于阴绵,哪里再有第二个人,如他的云影一般柔中有刚,俊雅完美,才高八斗,品性和善。
      当真情人眼里出西施,聂少爷亦不能免俗。
      给云影的礼物聂回挑了很久,丝绢刺绣过于女气,金石珠玉又流于俗套。聂回头疼,比做了一场生意更为劳心劳力。
      最终聂回在一家古玩店里看到一只银戒。朴素的款式,竹叶流水花纹。据称,是前朝某位大家与结发妻的定情信物。
      聂回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笑眯了眼。
      回到家中,云影却正好不在。
      聂回不以为意。云影身家也是极大,虽说近日疏于照管,但哪一处不要费心打点。于是聂回怀揣绒盒坐在房中等待。
      直等到月上中天,等到雄鸡唱晓,云影还是没有回来。
      聂回开始着急,匆匆出门去找,在院里却被父亲拦下。
      聂父递过来一封信,冷冷道:“裴云影走了。”
      聂回不接,淡淡问:“你们让他走的么?”
      聂父冷笑:“他是自己走的,他的笔迹,你莫非认不得?”
      聂回瞪了他半晌,夺过信封细看。
      然后愣住,素雅的云纹锦从手中飘然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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