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女》文禾乔

13、小糖人

　　结束了一日的辛苦学习，吃过了晚饭，云台众人便各自离开了。明日，是岛上一月一次的公休日，众人都各自回家。云意云雀两姐妹的父母，都是教里的小头目，云妩的娘虽平日不在岛上，今日也因公回来。众人由父母接了回去，共享天伦。
　　云台门前，只剩了云阮云怜二人。
　　云阮笑着开口：“好妹妹，姐姐今日又要求顿饭了。”云阮是官宦千金，父母效忠云教，才送了过来。虽有父母，却也比云怜好不了多少。故二人素日甚是亲厚。
　　“好姐姐，这是自然。咱们接了我弟弟，一起回忆星居吧。”云怜亲昵地说道。

　　二人携手去了霁风筑，见无人应门，便入了内院。
　　清风起，裹素纱。
　　一男子正坐在桌前，翻着书籍。长发飘飘，玉指轻捻，美若画中仙。
　　听见二人声响，他放下书，转了过来，轻笑：“你们来了？我让止童去后面拿些东西，待会就过来。”
　　云阮回答：“是，杭大夫。”云怜没想到，今日杭隐之居然在筑内，一改刚才的笑容，与云阮一同乖乖地站在了一旁。
　　良久，一小童抱着几个盒子，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杭隐之：“止童，你姐姐来接你了。”
　　止童笑呵呵地看着姐姐：“姐姐来啦，今日我要吃那道鹊桥仙。”
　　“杭大夫还在呢，回去说。”云怜连忙开口。
　　“什么鹊桥仙？”杭隐之好奇。
　　“师父，就是姐姐做的一道菜。可好吃啦。”止童见师父问，便立马说了起来。
　　“有意思，正好今夜我约人在这儿，不如你晚些给我送两份饭菜来吧。若是不便，......”
　　“荣幸之至，只是一些小玩意，怕脏了杭大夫的眼。”云怜柔顺回答。
　　“无妨。止童刚刚拿来了给云台备下的药丸膏露之类，一同拿去吧。”杭隐之说道。
　　“是。”云怜云阮二人回。
　　三人拜别了杭隐之，一同离开了。一回到忆星居，云怜气的准备教训一番止童，幸而云阮拦了下来。
　　云怜无奈，只好进了小厨，忙了起来。云阮借口自己千金之躯，止童直言自己太小，总之，两个人都默契地把云怜一个人扔在了厨房，自己玩乐。幸好云怜习惯了，也沉醉其中。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云怜才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
　　止童忙跑过去看了看，只见盘子里不知用什么做了一条“银河”。河面一座小桥，正站着一对夫妻，一对孩童。生动逼真，见之难忘。止童：“咦？姐姐，今日怎么多了两个孩子啊？不过真可爱，肯定也好吃，嘻嘻。”说着就准备拔了孩童糖人。
　　云怜连忙打下他罪恶的小手，叫道：“你可想得美，这可是为了给杭大夫特意做的，你吃的在厨房，自己端去。”又转身朝云阮说道：“姐姐，你和止童先吃吧，我去送了再回来。”
　　云阮：“行，那你快去快回啊。”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云怜提着食盒，可算到了霁风筑。杭隐之品着茶，悠闲地坐着。云怜行了礼，便开始布菜。
　　“杭大夫，这是云怜做的一些家常菜，请您笑纳。”云怜说着，将菜一一拿了出来。“第一道，是青笋蘑丁，是院里自己种的，寻常菜色，图个新鲜。”青瓷小盘里，翠绿的青笋，配上油光水滑的蘑丁，清新的香味淡淡萦绕。
　　“第二道，就是止童说的鹊桥仙，其实是奴婢取着玩的。这银河是熬了许久的鱼羹做个河道的样子，用汤羹舀着喝，甚是鲜甜。这小桥是用酥炸入味的鸡骨架搭的，吃起来香脆可口。为了图个意境，我便用各色糖浆，雕刻了牛郎织女一家四口放在了上面。糖是往日一点点熬的，加了甘草薄荷等等，等吃了油腻饭菜入口，可解一解荤腥。最后，便是熬了两碗榛仁粥，以免酸甜咸荤一起入腹，伤了身子。”
　　“嗯，没想到，你还会种菜烹饪。往日里学的，还不少嘛？”杭隐之声音温润，却让云怜心下一冷。
　　她收起了甜笑，跪了下来，语含恭敬：“公子谬赞，奴婢出身贫寒，少不得多学些。往日簪月楼所为，实乃形势所迫。如今幸得公子与教主怜爱，奴婢与幼弟才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奴婢往日定会尽心为教。”
　　杭：“既然来了这儿，我就不会为难你了。教主看上你，往日也自有你效忠的地方。今日叫你来，也是为了提点提点你。这些日子，你也了解不少吧？可知自己，有什么不同？”
　　“是，云怜知道。”云怜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外来者，其他姐妹，却与云教都有着关联。
　　杭：“云台其他女子，都是自幼效忠教里的，只有你，是从外面找来的。本来，我不过想将你安排到魅阁。可没想到，教主居然直接将你安排进了云台。你可知，这云台，是少数直接隶属教主的地方。要你们学些东西，也是要将你们送出去的，而那些地方，可不比簪月楼安全半分。一身过硬的本事，一副玲珑的心肠才是你的价值。有价值，才有活着的资本。今日提点你一句，也是看在你是止童的姐姐。毕竟，你活着，止童也多了一份保障。我想你也知道，将来你若背叛了云教，止童有什么结果吧？”
　　“云怜明白。”云怜低下了头，冷静地回答。
　　“嗯，止童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回去吧，我的客人，要来了。”杭下了逐客令。
　　“云怜告退。”

　　身后传来轻响，杭斟了一杯酒，头也不回地说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一身着玄色便衣的男子，径直走了出来，坐在了杭隐之面前，赫然就是面具男。
　　杭：“就我一个人了，摘了吧。咱们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文叔。”
　　云榕：“阿沅，刚刚我可是看了场好戏。难得见你对一个女子这么冷酷。”说着脱下了面具，是一张极俊美的脸，只是比起杭的清雅，多了一份冷酷。
　　杭：“我也难得见你对一个女子那么在乎。莫不是准备，以后娶了当夫人？”
　　云榕冷笑：“一个青楼出来的婢子而已。我选了她，不过是因为她那张脸。”
　　杭：“虽说放在大雍，姿色已然不俗，但不过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值得你动心？”
　　云榕：“你知道我的，令我动心的，只有那张椅子。女人？都是像她那样的蛇蝎罢了。”云榕可忘不了云怜之前下药害人的事。
　　杭笑了：“你心里明白就好。好不容易从南黎回来，咱们喝个酒，不谈别的了。”
　　云榕拿着酒杯一饮而尽，忽然瞥见了桌上的“鹊桥仙”，问道：“这就是那丫头送来的菜？”
　　杭：“是啊，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心思歹毒的，居然也能亲自种菜浇水，做些菜。还有这糖人，确实栩栩如生。”
　　云榕早已被糖人细腻的神色吸引了目光，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禁令他失了神。他将一家四口拔了出来，放入了小盘中，说道：“这糖人我要了。”
　　杭：“不过是个小玩意，你要拿就拿吧。”
　　拔糖的小插曲过后，二人复又喝了起来，直至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