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愁》残鱼

6、不堪听急管繁弦

　　话说宓蕖走后，岱荨、落尔、飞樱与宓蕖庶妹纱碧琢磨着要作诗，又等宓蕖半日不归，落尔便道：“理她呢，咱们作咱们得罢，等回来罚她。”如此，竟然不管，商议起来。
　　岱荨首先笑道：“写诗必要应景，不然写了也恐落了牵强。”纱碧也笑道：“何尝不是，就是这景从何来呢？”
　　飞樱沉思一会儿，忽而起身笑道：“好了，我想着了。”众人忙问什么。飞樱笑道：“如今正值暮春，竟然吟‘送春’最好。”众人喜得拍手，“这丫头鬼点子最多，今日也亏了她。”
　　由是，因是在温家西湖园，便将温家大少爷的发妻秦氏也拉了来。秦氏不爱这热闹，却也容不过吵闹，只得过来。原来温家共三位公子，大公子温沉最近去了广州办公，极得老子看重。其妻秦氏芳语，乃是秦家闺秀，生得花容月貌，且通情达理，又是个有才气的，很受下人欢迎；二公子温硅为人老实，老爷只说他:“太本分了，显得拙得很。”倒是他媳妇强势，有些才能；三公子温琪年纪尚小，却生得很清秀可爱，颇得家人喜爱。
　　秦芳语被拉过来，无法，只得给她们命题，又将温琪叫来，一并考着。芳语读书素来最多，笑道:“将我叫来，若是被难住了，要受罚的。”众人也笑道:“这是自然，便不是你，也要守规的。”
　　不一会儿，题目便出来了，芳语道:“以‘送春’为题，诗题可自拟，限两大韵律，一为‘弦、笺、怜、烟、篇。’二为‘温、存、昏、奔、春。’不限位置，这算大仁慈了。只是这二其一必须全用了。”
　　众人皆拍手笑道:“芳嫂子何时这样仁慈过。”
　　芳语身边的丫头润云点了一支秋水香，又遣人发下笔墨，于是开始。芳语也是不是下去转转，似考官一样，时而点点头笑笑，时而摇头叹气。唯独到了飞樱卷前多留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走了。
　　一时，众人皆有了。芳语让一个个看，先是落尔的，只见是:
　　与春书
　　（限弦、笺、怜、烟、篇韵）
　　雨窗听苑千里弦，一笔一划题春笺。
　　榴花不解愁人意，独占半世忘堪怜。
　　斜倚轻风凭栏处，谁家落絮归飞烟？
　　难舍寂寂晚华梦，纵得今尘忆前篇！
　　——落尔
　　岱荨见了，笑道:“道是无情却有情。有趣得很。”芳语也点头不语。又看岱荨的，只见是:
　　别春
　　（限温、存、昏、奔、春韵）
　　潮月未升湖已温，佳人才去情尚存。
　　一片心事梦难画，辞却霞光迫迎昏。
　　冷香萧尽血不剩，素娥弃药鸳鸯奔。
　　抬眼来时竟三月，回首已非那年春。
　　——岱荨
　　芳语笑道:“到底措辞不雅，况且意象太多，真情不够。”又叹道:“何不叙叙归途？”岱荨笑道:“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看一遍，香就燃尽了，哪有再看的理儿？”说着，又看飞樱的，见是:
　　春去辞
　　（限温、存、昏、奔、春韵）
　　清明桥上落花春，争向银河误处奔。
　　王谢闲燕含苦笑，何必沐冷夜夜存。
　　画楼几涕玉堆砌，暮时儿女泪久温。
　　谁解此曲声钟磬，谷雨之下有黄昏。
　　众人看后，几处大赞，惊道:“如此层层铺垫，过于畅快！”芳语笑道:“最后一句改得最好，我那时见你写的‘纱窗之下有黄昏。’心想虽好，却离题了，这改来却是最好。”飞樱笑道:“也不大好，只觉得闲闲的，少了点悲戚。”众人道:“要悲戚作甚？好就得了。”又看纱碧的，道是:
　　恋陋春
　　（限弦、笺、怜、烟、篇韵）
　　独怨寒春不忍怜，残妆枯影笼轻烟。
　　几度挣扎还放手，东风不解长丝弦。
　　殷殷守望故人顾，谁知春与我同篇。
　　莫以痴心付夜雨，巴山秋池无归笺。
　　——纱碧
　　飞樱立笑道:“只题目就出奇，不愧是宓蕖的妹子。”芳语也点头:“这诗与他人立意不同，若再用心，只怕更好。”纱碧也笑，“多谢。”只剩温琪的，见他两眼已盼，众人也忙拿来看，只道是:
　　暮雨记春
　　（限弦、笺、怜、烟、篇韵）
　　犹记去年枕下笺，玉楼无故勾竹弦。
　　今岁仍是旧时气，不似当初画篇篇。
　　锦缎未阻闲庭步，香魂正与炉生烟。
　　料是尘缘才了去，九重宫上望寒笺。
　　——温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