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瞳》蹇衣步月

19、第19章

　　瀛轩在一旁淡淡道：“那就拿走吧。”
　　老板本来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现在总算明白过来：“等等，想要可以，先付账。”
　　唐瑶心里想着反正我没钱只能抢，就随口一问：“你想要多少？”
　　老板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个玉麒麟？”
　　老板摇摇头：“我要五十年寿命。”
　　“这个价够低了，要不是看在你们能制服这把妖剑的份儿上，我都不卖。”
　　瀛轩冷冷道：“偷的东西，你也敢卖？”
　　青铜飞镖带着寒光，唰的一下擦过老板的脖颈。
　　以前遇到这种赖账还想打架的人他往往会嚷嚷着把事闹大，但今天被这个男子一说，他莫名有点心虚。
　　他冷哼一声，不动声色道：“黑市的东西来路都不正，就算是偷的抢的又怎么了？”
　　唐瑶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瀛轩在生气。
　　她低头细细一看剑柄，似乎突然找到了他生气的原因
　　上面用小楷刻着两个字：汤繇。
　　她眯起了眼睛。
　　瀛轩道：“剑那儿来的？”
　　飞镖就贴在老板的颈部，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想好再说。”
　　老板挣扎了一会儿，怂了。
　　他指指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感觉可以说话了，便道：“其实这把剑……”
　　秦子烁突然叫到：“有诈！”
　　老板动作极快，他推倒一个银瓶子，满满一瓶黄豆撒在地上，像有灵识一样围绕着几个人滚动，堆成一个圆形。
　　但瀛轩动作更快。
　　他蹲下身，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六芒星。
　　指尖触及之处，发出幽幽蓝光。
　　“你们应该是初入黑市，不懂道上的规矩。”
　　老板笑道：“我们陈爷……”
　　瀛轩冷冷一抬眸。
　　一阵蓝光闪过，老板脖子上多了一道红线，瘫软在地上。
　　“这死胖子真是麻烦。”简亦清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请谁在自家店门口摆了个这么凶的阵。”
　　“这阵不启动，都会损人寿命，要是启动了，整个黑市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六芒星的蓝光忽然闪了一下，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窜起来的冥火。
　　瀛轩看了一眼唐瑶，道：“用艳瞳。”
　　唐瑶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发现黄豆阵彻底变了样。
　　黄豆一颗接一颗地爆裂开来，从缝隙中爬出一团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是被抽出骨头的人。那些东西滚到六芒星的六个角上，越堆越多。
　　她再一看，黑压压的肉团从圆周滚向中央，但圆周之上有个豁口。
　　那里的黄豆没有爆开。
　　“生门在哪？”
　　她指指豁口：“那里看上去像个缺口”
　　蓝光一闪，飞镖从上空向下一劈，黄豆爆裂，流出了一滩鲜血。
　　艳瞳里，堆在六个角上的肉团一个接一个的炸裂了，血和肉末溅在阵里另外几个浑然不知的人身上，他们还在观察着阵的动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浑身是血污。
　　唐瑶捻起粘在手臂上的一块碎肉，硬硬的，像是……
　　她眨眨眼睛，收起艳瞳。
　　手上拿的是一粒黄豆。
　　“糟了，”简亦清咳了几声，观察一下四周，“这不是生门，是另一个结界的入口。”
　　唐瑶抬起头，周围的两排街市已经消失，他们站在一个破庙的门口，庙沿上挂着残旧的红色灯笼，发出昏暗的光。
　　匾额上书两个大字，禅喜。
　　两侧刻着红色的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唐瑶忽然觉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现在结界里面是我们的肉身还是神识？如果肉身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简亦清道：“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不用担心那个黑心老板了，小师叔那一下子用了灵力，够他昏上一天了。”
　　一阵冷风吹过，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缝。
　　简亦清见没人说话，道：“走，进去看看。”
　　崔采凝往秦子烁那边儿靠了靠，唐瑶快走几步，来到一行人中间，陶一然没办法，只能去抱简亦清的大腿。
　　“这什么地儿啊，这么瘆得慌。”
　　“大家小心，不要乱碰，当心又开启新的结界。”简亦清道，“跟紧不要掉队，发现异常赶紧告诉我和小师叔。”
　　他朝瀛轩递过去一个眼神。能做界中界的人，放眼整个旧界就那么几个。
　　瀛轩点了一下头。
　　“我来过这儿，”唐瑶道，“济南鞭指巷附近有一个小庙，就有一个写着禅喜的匾额。”
　　众人停下脚步，向她看去。
　　“但是也不太一样，里面没有这么大。”她比划了一下。
　　简亦清和瀛轩对视一眼。
　　前者道：“如果真如唐姑娘所言，那这设结界之人，想必和山东济南有关。”
　　秦子烁道：“别忘了门口的黄豆，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
　　“谁？”
　　“黄豆豆。”
　　除了唐瑶和瀛轩，众人皆是一阵尬笑。
　　“他是谁？”
　　“一个疯子，下的结界从来都是死局，杀过不少人。”简亦清道，“不过死局不代表不能破，别忘了我们还有艳瞳。”
　　半路杀出秦子烁：“艳瞳在他设的结界里用不了。”
　　唐瑶闭上眼，再睁开，眼睛果然还是黑色的：“他说的对。”
　　瀛轩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在庙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庙坐南朝北，阴气重，北面是门，南面是天官像，西面地官像，东面水官像，神像两两之间挖了一个大洞，却只安放了一只蜡烛。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神像的眉毛长在了眼睛下面。
　　“这结界设的真是随心所欲，”简亦清观察了一下三座神像，“禅喜是佛家语，庙里却供着道教三官，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如此摆放，也不知有什么安排。”
　　瀛轩抬起头，盯着天官的双眼。
　　那双描画的很模糊的眼睛忽然闭上了。
　　他转过头，地官的眼睛也闭上了。
　　接着是水官。
　　蜡烛的火苗闪了一下。
　　瀛轩夹着青铜飞镖手指微微弯曲。
　　忽然，三座神像的眼睛同时睁开了，但什么也没发生。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猛地转身，眼前空无一物。
　　“啊……”
　　陶一然大叫一声：“我的脚，我的脚怎么没了！”
　　他正站在蜡烛洞前，幽幽的烛光在他身周，噬咬着他的影子。
　　“离蜡烛远点儿！”简亦清突然道。
　　“我动不了了！”
　　“阿凝的脚也没了。”那边传来秦子烁的声音。
　　唐瑶转过头，崔采凝也站在离蜡烛不远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
　　蜡烛有问题。
　　手忽然被拽住，她惊叫一声，看到瀛轩张开口，咬在她的虎口处。
　　唐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瀛轩尝到了血腥味，他松开口，目光落到牙印之间的皮肤上。
　　那里有一颗小痣。
　　“你他妈——”唐瑶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他的右眼已经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干什么！”
　　“看来主瞳可以用。”秦子烁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艳瞳之下隐藏的东西纷纷现形，只见四个半人高洞口里，除了蜡烛外各放置一尊童子像，两眼绿光，身体微微前倾。离陶一然崔采凝最近的两尊，胳膊和脖子已经伸出去老远。人像用蛇一样的双臂禁锢着他们的身体，张开嘴贪婪地啃食着他们的脚趾，踝部，小腿……
　　青铜飞镖沾染了红色，砍掉了它们的脖子。
　　童子像颤抖一下，收回胳膊。洞内四尊像的底座同时转动，土石板盖住洞口，又只剩了一只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