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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诡诅 ...

  •   萧子亦瞪大了眼睛。
      苏木:“难怪虞公子惊讶,连我第一次听闻之时,亦觉十分荒谬。”
      “那……可是族中出现了双生子吗?”萧子亦小心翼翼道。
      秦子若朝苏木轻抬了抬下巴,“就你面前这个。”
      正巧天上降下一道惊雷,苏木白皙俊秀的脸上白光一闪。
      萧子亦的胳膊瞬时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
      苏木面色渐沉,“是,正如宗主所言,实在是天命不佑,我……曾有一位名为苏叶的双生弟弟。”
      看着萧子亦眉头紧皱,似欲言又止的神色,苏木苦笑道:“虞公子定然是觉得我等不可理喻吧?竟为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祖训残杀骨肉兄弟。”
      萧子亦垂下眼睛。
      他无法否认,他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那条祖训并不完整,完整版的是……”
      雨疏风骤,客堂中下人点起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休。
      “苏家祖训,凡族中有双生子者,不祥,杀其一以祭,若留,全族恶诅,亡。”
      萧子亦刚退下去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又起了一层。
      这哪里是什么祖训,简直是恶毒到流脓滴液的诅咒。
      所以……他家族人为了保全性命结果了苏叶?
      “起初,族里的人也是不信的,毕竟祖训久远,又无依凭,总不能为了这一句甚至都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就杀死一个无辜婴孩,当然,族中也有将信将疑的,可毕竟谁也下不去那个手,更何况母亲拼死护着我和弟弟,事情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我和弟弟一同被抚养长大,一切都如常,没有什么灾祸,也并没有什么恶诅,家中和睦平静的就连贼都没有遭过,过了那么久,就在大家都以为所谓祖训只是个无稽传言时……我们家开始发生怪事。”
      萧子亦咽了口口水。
      “起先,只是几个小辈的孩子病了,手掌心不断生出肉红色的点,也不甚怎么着,就是觉着痒,家里以为只是小儿体热或是吃坏了什么,连个正经郎中都没请一个,更没有人想到祖训上去,可后来……”
      苏木叹了口气。
      “那年我和弟弟七岁,我看到的东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似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东西,苏木停了下来,缩了缩脖子。
      泠泠雨声掩盖这片刻安静,萧子亦喉头稍动,忍不住插嘴,“你看到什么了?”
      “是那些孩子的手掌,原来只是米粒般大小的小红点,竟在一夜之间,全变成了眼珠子的大小,又痒又疼,汪汪的一泡浓血,一戳就突突的往外冒,几个孩子疼的直哭,家里的大人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忙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可那郎中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说这个他治不了,家里长辈听他这样说,哪里肯放他走,纠缠许久,那郎中见多识广,他说这并不是病……”
      苏木缓缓吸了口气。
      “是诅,恶诅。”
      萧子亦皱起眉头。
      既然是诅,那找寻常的大夫那是必然不中用的,找仙门的人来掘了诅源或许还能有些法子。
      不自觉的缩了缩手。
      “可还没有等到仙门派人来援,当夜那些孩子的病情就恶化了,痛得撕心裂肺,手心里全是黑血,吓人的紧……族中人这才想起了那条祖训,当时有许多双眼睛直直的扫向我和弟弟,视我们如罪魁,是夜,就派人请出族中耆老,要求遵循祖训。”
      “我父母亲固是不从,可那些家中病了孩子的族人哪里肯依,连夜便成群结队的举着刀剑火把打上门来。”
      听到此处,秦子若冷笑一声,“刀没割在自家人身上,是永远不会觉得痛的。”
      苏木面色苍白的垂首,“是,他们哭天抢地的,族中尊长皆在,即使我父亲那时已成为家主,亦袒护不得,所以……”
      “他们就杀死了你弟弟?”萧子亦道。
      “是。”苏木的面色沉痛。
      “为什么是你弟弟?”
      秦子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幽幽道。
      “什么?”苏木转头。
      “你与苏叶一母同胞,为何是你弟弟赴死?”
      秦子若挑眉。
      “因为……”苏木痛苦的闭上眼睛,“族中还有一个传说,似乎是祖先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怕遭报应,他们认为双生子最开始是一个孩子,有一个夹带恶诅附身其上,所以才有了两个,长得一摸一样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所以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是原本的孩子,后一个孩子是妖邪仿着第一个孩子的模样变的,有了双生子便是惹上的脏东西前来寻仇,所以他们要求处死小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我弟弟……”
      萧子亦面露怀疑。
      苏木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不信,哭闹了许久,可自从弟弟死后……恶诅似乎真的停下了,那些孩子的手也一天天好起来,看上去那么可怖的病症,到最后竟只留下几个坑坑洼洼深浅不一的疤。”
      “后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木的眉头紧锁,“是……离那件事也过了有十年,当初病了的那些孩子也都和我一般年纪了,可就在不久前……那些人手上的东西……”
      “又长出来了?!”萧子亦震惊道。
      “是……”苏木看向秦子若道:“这就是我父亲写信求助秦宗主的缘由了。”
      秦子若扬了扬眉毛,“你父亲的信中大致都说了,你母亲上月病故,迁棺入祖坟的时候出了些异事,恐生不虞,但又涉及家族私隐,才向我求助。”
      “是,因想着族中支持卿临多年,自家的事还是拜托自己人更为稳妥,谁知宗主竟亲来了,实在是……”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秦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客套话就别说了,好歹你家明里暗里也出了不少银子钱,拿人手短,这点事我还是管得了。”
      苏木的脸色稍慰。
      “好了,天儿也不早了,各回各屋,明日你带我们去趟你家祖坟,都歇了吧。”秦子若漫不经心的从椅子上坐起来。
      苏木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起身告辞。
      房中只剩他二人。
      “虞公子,依你之见,苏家的是什么邪祟?”秦子若坐在桌前,侧耳似听着窗外这凄厉雨声,戏谑道。
      “我猜不出来……他家这病诡异,不是邪祟也未可知。”
      “哦?”秦子若挑眉。
      “他家家运看起来很是不错,每个人面色上也无大碍,不像是被邪祟纠缠的模样,也许是什么阴鸷怪病……”
      “等等!”说到怪病,萧子亦一个激灵,“不会传染吧???”
      秦子若脱了外袍随手搭在架上,看着萧兮逾骤然紧张的神色,嗤笑一声。
      萧子亦见他如此,心底稍臊,站起身来便道:“我先回去了。”说罢推门要走。
      “等等。”
      萧子亦回头,秦子若已和衣坐在了塌上。
      “你留下。”
      哂笑。
      萧子亦:“!!!”
      脑子里瞬间满溢出来的,都是茶馆里各式各样的传言,豆腐花一样的画面登时糊了他满头。
      “何事?”萧子亦僵硬着脖子慢慢扭过头去。
      “无事,怕你不老实总想着要跑,睡在此处。”说完,慢悠悠掀开被子的一角,作纯善状拍了拍边上的空地儿。
      萧子亦僵在门边上许久没动。
      床上男人还是笑着。
      “怎么?臊了?从前也曾与我共卧一塌,如今想着前尘往事只怕就不愿了?”
      萧子亦转身就要推门而出。
      身后却幽幽传来几句轻飘飘的话。
      “信不信我只用一张纸几个字就能断了释明意明天的口粮?”
      萧子亦:“……”
      第二日一早,苏木带着他二人往齐南山上的祖坟去。
      一路上,秦子若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身边的这位清俊小哥。
      萧子亦觉得,如果自己此刻的形象可以物化,那应该是一只被雨淋透,蔫头耷脑的芦花鸡。
      “虞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苏木好奇道。
      “不,只是没睡好。”萧子亦一边应着一边揉脑袋。
      身侧的罪魁轻哼着小曲儿,步履矫健。
      萧子亦一直觉得自己睡相极差,至少路明心一直是这么说的,可他从前怎么不知道秦子若这个人的睡相更是奇葩。
      一个晚上,五个时辰,萧子亦都像个人形抱枕,始终保持着被人从背后抱住的姿势没法挪动,腰上还翘着某人的一条腿,自然是一夜没合眼躺的骨头都僵了,如果不是能听见秦临的呼吸声,他几乎要以为他是被定住了,今夜,即使冒着释明意可能会被饿死的风险,他也不要再和他躺一张床上。
      苏木的声音打断他脑海中不断滚过的一长串骂人的言辞,萧子亦抬头,看见苏木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地。
      “就是这里了。”
      一座座即使白天看上去也十分阴森的坟茔,其中的两个,属于这位少年的母亲和弟弟。
      “除了复发旧疾,族中还有什么怪事没有?”秦子若看向苏木。
      少年歪头思索许久道:“近日族里有孩子说听见过奇怪的声音。”
      萧子亦抬头:“什么声音?”
      苏木:“晚间总有小孩子的哭声,还有金器碰撞之声。”
      这番更让萧子亦摸不着头脑。
      “你弟弟是哪个?”秦子若思索片刻,问道。
      苏木微敛眼睫,走了几步,往角落里一指。却是这一指,让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乌黑的坟茔上刻着鲜红的字,可其后的土被翻了个底朝天,露出空荡荡的棺木。
      墓碑上“苏叶”那两个字像长了眼睛,窥视着面前惊得目瞪口呆的萧子亦露出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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