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是年代文女主》梨子糖

19、第 19 章

　　唐美莉本来想今天下午再找李桂花谈谈的，看能不能少几块钱，毕竟自己是真穷啊。

　　哪知，李桂花竟然主动降价，甚至已经在为林语物色对象了。

　　！！！

　　她俩紧闭着房门，在堂屋密谈。

　　除了二房家的两个赔钱货，家里人都在地里干活，因为分了家，即便还在一个锅里做吃食，她们一般也不会过来。

　　要李桂花说，三丫就是矫情，不就被水泡了下，多少点事，还非得躺床上歇着。

　　大丫也是的，越来越难管，只要说三丫两句，她就拉着个脸，活像谁欠了她的。

　　李桂花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没用，大丫还是那个死样子，油盐不进。

　　因为家里没人，她俩大声说话也不怕人听见。

　　唐美莉瞅着她，有些狐疑：“你之前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突然这么急了，不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就李桂花这种人，不坐地起价就不错了，还愿意少收钱，想想都离谱。

　　平白无故少了十块钱，李桂花那是相当的难受，但一想到是最出息儿子的叮嘱，强忍着心痛，嘴皮子骂道：

　　“当初说我趁火打劫的是你，现在说我奇怪的也是你。你这人忒难伺候了。唐美莉，这买卖你到底要不要做？不要，你现在就走，我绝不拦你。”

　　她黑着个脸，背过身去。

　　唐美莉见状，反而相信了，笑嘻嘻地哄道：

　　“哎呀，婶子，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跟你逗趣呢。我还指望你给林语找个好婆家呢，最好是离得远一点的。”

　　李桂花有些纳闷，为啥都要林语离得远远的，但管它的，反正自己目的达到了。

　　嘿，还多赚了十块钱，幺儿在人情世故上还是嫩了点，什么只要三十块，忒少了。

　　但对于要给林语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两人发生了分歧。

　　李桂花的想法特别简单，就一个字，钱。

　　谁给的彩礼多就找谁。尤其是那些四五十岁的鳏夫，想媳妇想疯了，又没有孩子，肯定特别舍得花钱。

　　可唐美莉呢，非要把周传家说给林语。

　　“不成不成，这人才三十出头，虽然死了两个婆娘，但架不住人家条件好啊，相貌又周正，还是大湾队生产队长的独子。不说小媳妇，就是黄花大闺女，都大把大把愿意嫁的。这样的人，咋可能看上林语一个二婚的，还带两个拖油瓶的？”

　　没错，李桂花就没想着给林语养娃，有机会，当然是一把甩出去啊，省得碍眼。

　　大湾村确实蛮远的，但周传家这么优秀的人，李桂花可不想介绍给林语，当然人家也不会看上她。

　　唐美莉这次却异常坚持：“婶，你都没试过，咋就知道不行呢？林语那样貌，还是挺能勾人的。”

　　虽然她十分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连顾文轩这样未来的首富，都吃这一挂的。

　　“而且你想想，要是周家愿意娶林语，凭他家的家底，到时候那彩礼不得备得厚厚的，而且村里人谁不得赞你是个好婆婆。婶子钱有了，名声也有了，多值啊。”

　　李桂花原本紧绷的防线，有了一丝松动。比起钱，她确实不在意那些虚名，但不至于完全不介意自己糟烂的名声。

　　唐美莉继续劝说：“林语眼光高着呢，那些老鳏夫，林语肯定不会嫁，处理起来麻烦。还不如周传家，离得又远，长得又帅气，我就不信林语不心动。”

　　当然，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些特殊手段。

　　“万一林语真嫁过去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你心里能舒坦？”李桂花可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唐美莉狡黠一笑：“婶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虽然我和林语的关系掰了，但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还是盼着她有个好归宿的。”

　　李桂花真想呵呵她一脸，但转念想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只是往周家递个话，又不亏。

　　唐美莉忙道：“最好能给张林语的照片。”

　　听说，他最稀罕漂亮女人了。

　　“你说得轻巧，林语现在连门都不让我进，哪里搞得到哟。”李桂花翻了个白眼。

　　唐美莉也犯愁，没有照片，周传家肯定不会看上林语个破鞋。

　　“我想想办法。”

　　她俩沉浸在怎么算计林语，没注意，窗边有个瘦弱的身影，一闪而过。

　　***

　　林语这几天没闲着，在小野的帮忙下，又做了两回肥皂。凝固脱模后，除去那些残缺的，总共有一百零五块，每一块都用裁好的油纸包好。

　　家里倒是还剩一些材料，但她不敢做太多，谁知道能卖多少呢。

　　终于地里的活干得差不多，大队长大手一挥，放了两天假。

　　林语十来年没干过农活，即便只是分秧苗，都累得脱了层皮。

　　眼看着快六月，经常有暴雨天，家里的破房子一到下雨，就四处漏水，哪经得起暴雨狂风，万一倒塌就麻烦了。

　　得赶紧攒钱盖房子。

　　天刚蒙蒙亮，林语就坐上李叔的牛车，赶到了公社。

　　这回没带甜果和小野，现在抓得严，带着小孩做生意，目标太大。

　　等公交车摇摇晃晃到县城，已经是正午。

　　幸好她不晕车，不然来一次县城，就得受一回折磨，想想都痛苦。

　　为了这次出行，林语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

　　她戴着个草帽，把长发盘了起来，用夹子固定，显得头发比较短。

　　林语在公社时，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在脸上大刀阔斧的涂抹，硬生生化成了长相普通、皮肤黝黑的中等个头妇女。

　　就是甜果在这，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林语本来是想伪装成男人的，转念一想，没这个必要，又不是去黑市。

　　黑市肯定行情好，但那儿水太深，关系错综复杂，被人盯上就坏了。有两个孩子要养呢，不能冒险。

　　林语早就瞄准了县里那些厂子的家属院。对于经常洗洗涮涮的妇女来说，肥皂可是生活的必需品。

　　尤其现在五月份，气温回升，正是盥洗冬天厚衣服的好时候，大部分人家孩子又多，不得洗很多衣服啊。

　　这年头，什么都要票，包括肥皂，还得四毛一块。

　　林语打算薄利多销，五毛一块，买十块送一块。

　　她手上挎着个篮子，肩上背着个背篓，转悠到纺织厂的家属院，先躲在暗处观察了会儿。

　　直到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妇女经过，林语果断出手。

　　在这个年代，圆润身材那可是相当稀少的，大多数人吃都吃不饱，瘦得皮包骨养。更别说这大姐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没带一个补丁，想来家里条件不错，且是个爱干净的。

　　“大姐，您知道建设路往哪走吗？”林语抓抓头发，羞涩地笑了笑：“我从乡下来探亲，不太认识路。”

　　猛地被人拦住，钱大妈虎着脸，老大的不高兴。她赶着给家里人做午饭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被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喊姐，谁心里不舒坦啊？

　　钱大妈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唉哟，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孙子孙女都好几个，哪担得起你一声姐哟~”

　　林语讶异道：“啊？您都是当奶奶的人了？从您这面相，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您只比我大个几岁呢。”

　　此话一出，钱大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态度十分热情：

　　“啰，往那儿走，走到最里边，再往左拐，就到建设路了。不过，现在地里蛮多活的，怎么想起来走亲戚？”

　　钱大妈虽然住城里，家里也有几个乡下亲戚，但他们都是趁着腊月来。

　　“还不是我娘，非得让我来给我姐送东西。”林语假意抱怨道：“说现在天气热，我姐要洗洗厚被套，侄子们又成天换衣服，肯定特别耗肥皂。”

　　钱大妈不住地点头：“可不是嘛，就我家那三个淘小子，整天在外面疯玩，搞得全身脏兮兮的，洗衣服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换的速度，关键是，还还难洗得很呢。”

　　每月就一张肥皂票，哪经得起用哟。用皂角粉吧，便宜是便宜，但搓不干净啊。

　　一想到这个，钱大妈就满肚子的怨言。她是个爱干净的，一见着邋遢的东西，就浑身不舒服。

　　“我娘就是爱瞎操心，城里啥能买到，咋会缺几块肥皂。大老远的，眼巴巴让我送过来。”

　　林语状似无意掀开篮子上的花布，露出洁白如玉的肥皂，整整齐齐码着，还带有一股幽香。

　　钱大妈顿时双眼放光，

　　林语拿了一块出来，道：“这是我娘自己做的肥皂，用起来倒是蛮好的。衣服不仅洗得干净，还有股淡淡的花香。但城里肯定有更好的，哪看得自家的土肥皂哟。我不乐意送，老太太还跟我闹脾气。”

　　钱大妈上手摸了摸，手感滑溜溜的、润润的。她把摸过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实有股好闻的香气。

　　要是能用这种肥皂洗衣服，肯定浑身都香喷喷的，多好啊。

　　但又不是自家的东西，人家愿意让你看看就不错了。即便钱大妈再舍不得，也只得还回去。

　　瞅见林语把篮子盖好，钱大妈肉眼可见的失望。

　　林语抿着嘴儿，不好意思地说：

　　“瞧我这张破嘴，胡咧咧什么，看大姐亲切，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耽误了您的时间，对不住啊。大姐，今儿谢谢您嘞，我先走了。”

　　啊啊啊啊，我的有香气的肥皂啊。

　　钱大妈纠结了几秒，一把扯住林语的胳膊，压低声音：

　　“妹子，这肥皂，能不能换两块给大姐？”

　　林语眼珠子瞪得老大了，脸憋得通红，愤怒道：

　　大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老实人，不干投机倒把的事。”

　　她时不时向外张望，似乎生怕被人听到。

　　本来钱大妈还有点犹豫，见她是这样的模样，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推心置腹地说：“这么多肥皂，就你姐家那几口子，得用到猴年马月去。而且你家隔段时间就来县城，完全没必要囤这么多。再说了，旧肥皂哪有新肥皂好用，这不是浪费了嘛。”

　　见林语的表情有些许松动，钱大妈恳切道：

　　“大姐是真的有急用，才厚着脸皮跟妹子开口的。你放心，我这人，嘴巴最严了，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当然，也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一块肥皂给你六毛，成吗？”

　　比林语心里的价位，还高了一毛。

　　她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犹犹豫豫，才咬着牙说：“行吧，那您要几块？”

　　钱大妈想了想：“我家里人多，先来个十块，算了，还是十五块吧。”

　　林语的瞳孔骤然放大，吃惊道：“您要这么多？”

　　都得快一张大团结了，现在的人购买力这么强的吗？

　　“不多不多。”钱大妈生怕她不同意，连忙解释：“家里的亲朋好友分一分，就不剩几块了。”

　　“好吧。”

　　钱大妈身上统共就只有三块钱，完全不够，只得回家去取。

　　大姐人确实不错，但林语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她都会假装问路来卖货，谁知道大姐藏着什么心思。过去的经历告诉林语，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

　　林语找个角落藏了起来，不远，既能看到家属院，而且周围都是四通八达的小路。

　　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跑路。

　　没一会儿，便看到钱大妈领着七八个人，熙熙攘攘地走出来。

　　好家伙，差点没把林语吓死。

　　娘嘞，她这是转头就被人家举报了？

　　林语深吸了口气，抬起腿活动了下，准备跑路。

　　刚跑没两步，就听到钱大妈叫着：

　　“妹子？妹子？诶，人跑哪儿去了。”

　　其中一个妇女道：“老钱，你不会拿我们寻开心的吧，这儿哪能换肥皂啊。我钱都带出来了。”

　　“……”

　　原来是买来肥皂的。

　　林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是这大姐，嘴巴忒松了，瞎话张口就来啊，还说什么绝不会告诉别人。

　　她默默地从角落里出去，瞅了瞅四周的人，然后直勾勾盯着钱大妈，眼神幽怨。

　　钱大妈拢拢头发，有些心虚：“嘿，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没忍住，就秃噜了嘴。妹子，你放心，虽然我不太靠谱，但我这些老姐妹嘴严得很，绝对会保守秘密的。”

　　林语无语地望着她。

　　呵，大姐的嘴，骗人的鬼。

　　钱大妈大概知道自己的话没啥可信度，立刻转移话题：

　　“我刚瞅了瞅，你篮子里，起码得有五六十块肥皂，给你姐留个一两块就成，反正你家以后随时能送。”

　　这大姐，眼睛是真尖啊，就那么几眼，猜得八九不离十。

　　林语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在心里感谢大姐啦，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最终，在钱大妈和她姐妹的大手笔下，林语清空了整整五十五块肥皂，赚了三十三块钱。

　　林语离开纺织厂后，又去了肉联厂、农机厂等几个大厂。

　　依旧是假装问路，生意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可惜，再没出现钱大妈这样的带货小能手。

　　林语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只剩下四块肥皂，便不准备卖了。

　　好不容易来趟县城，当然得给小家伙们买点东西呀。

　　***

　　唐美莉这两天找了好几次机会，不要说拿照片，刚靠近林语家的大门，就被赶了出来。

　　本来想趁着天黑摸进去的，好死不死，林语家围墙插着碎玻璃。她就那么碰了下，手上划了个大口子，流了一手的血。光是包扎费用，就花了两毛钱，想想都心痛。

　　唐美莉便想让李桂花去搞照片，再怎么说都是林语的婆婆，总得给两分面子吧。结果倒好，林语油盐不进，连门都没让李桂花进去。

　　李桂花这人，要钱的时候什么都豁得出去，就被林语说了那么两嘴，便打起了退堂鼓。

　　她反过来劝唐美莉放弃算了，林语嫁谁不是嫁，只要离得远远的，管他是周传家，还是王传家。

　　唐美莉不知哪根筋不对，死活不愿意，就非得把林语说给周家，你说这不是有大病嘛。

　　因为这事，她俩吵了两回，差点就闹掰了。

　　即便是这样，唐美莉，诶，就是不松口。

　　有时候，李桂花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唐美莉还假惺惺地说，是因为想给林语找个好男人。

　　切，谁信呐。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装个屁啊。

　　李桂花早就托人打听过了。

　　周传家人确实长得不错，相貌在村里数一数二，在家里很受宠，就是人有点奇怪，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不过男人嘛，但凡有点本事，总有几分脾性，不算大事。

　　她就想不通了，怎么唐美莉跟着了魔一样，非得把林语说给周传家。再耽误下去，幺儿该不高兴了。

　　所以，李桂花给唐美莉下了最后的通牒，三天内必须弄搞定，否则必须换人。

　　眼看着时间只剩最后一天，唐美莉焦躁死了。

　　好在老天开眼，让林语去县城了。至于她家的两个小鬼头，上山挖野菜了。

　　此刻，正是大好时机。

　　趁着姜家没人，唐美莉借助李桂花家的天然优势，攀着围墙，架了条木梯。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一个没注意，就被墙上的玻璃划伤了手，幸好只是个小口子，还能咬牙忍忍。

　　TMD，就这么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当宝贝似的，有啥好防的，小偷都不稀得光顾。

　　唐美莉在心里骂骂咧咧，手脚轻快地跳进了院子里。

　　好诶，真是天助我也。

　　林语家的房门竟然没有上锁，肯定小鬼头惦记着玩，忘记了。

　　哼，亏林语还总是说他俩聪明，呸。

　　唐美莉讥笑两声，甩着手，大摇大摆迈了进去。

　　进了堂屋，她没着急找照片，先是靠在凳子上休息了会儿，随手从盒子里拿了块饼干。

　　唐美莉一边啃，一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才几天没来，屋内的陈设大变了样，干净整洁了不说，还变得格外有品味。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小花，红白相间，肆意绽放着，艳丽且鲜活，就好像现在的林语。

　　唐美莉一口吞掉饼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径直起身，毫不犹豫伸手，掐断了开得最旺的那朵花，捏在手心，使劲儿揉了揉。

　　即便她再怎么张扬，呵，还不是任自己拿捏，捏死她就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

　　一想到顾文轩最近痴迷的眼神，唐美莉压在心底的怒火，蹭的冒了上来，一把将花瓶挥倒。

　　花瓶落在了泥巴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碎了。

　　***

　　“哥哥，咱们不上山啦？”

　　昨天哥哥念叨着要吃山苜楂菜，娘说这菜剁碎包饺子最好吃了，今儿要去城里买些面粉。

　　眼瞅着快到山脚下了，咋突然不去了呢？

　　甜果歪着脑袋，有些疑惑，问是这么问，但她仍旧紧紧跟在哥哥身后。

　　姜野只是嗯了声，没有解释，牵住妹妹暖乎乎的小手，脚步飞快地往回赶。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入套？

　　姜野最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双眼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讨厌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直到前几天，姜野无意间瞟到了墙上的碎玻璃，在太阳的映射下，有两片泛着血红的光。外面偏僻的角落里，散布着几排凌乱的脚印，深浅不一，有大有小。

　　莫非是小毛贼来踩点？

　　不可能啊，就自家穷的叮当响的样子，连耗子都不屑来溜达。即便要偷，那也应该是去隔壁姜家，起码房子看着就不错。

　　为此，姜野特地绕着隔壁院子外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显然，小偷就是冲着自家来的。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觉得隐瞒下来。娘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妹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崽崽，何必给她们徒增烦恼呢。

　　虽然没说，但姜野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白天守在家里，做些调皮的小玩儿意，晚上睡觉时，就把它们放在墙角。

　　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这么能耐住性子的人，肯定谋划已久，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昨天娘说要去县里，姜野就知道，机会来了。

　　毕竟，谁会把两个小孩放在眼里呢？为了引蛇出洞，他故意没锁门，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早就被藏了起来。

　　姜野带着甜果，鸟悄地抄小路回来，一路上躲躲藏藏，总算没遇到什么人。

　　他蹲在围墙下，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却没有发现新脚印。

　　姜野不死心，后退几米，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围墙瞅了会儿。

　　突然，一片玻璃吸引了他的注意，隐约能看到上面的红光。

　　看样子，是从隔壁院子翻进来的。

　　姜野眼眸凝成了一层冰，弯着腰，嘴巴凑到甜果耳边，绷着脸道：

　　“妹，家里进贼了。你赶紧去叫人，越多越好。”

　　甜果震惊：“！！！！好哒，哥哥，你小心点哦。”

　　她不放心地叮嘱，弓着腰，嗖嗖嗖，一溜烟就跑远了。

　　姜野冷冷地盯着大门，嘴角勾起一抹笑。

　　里边的唐美莉发泄完情绪，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她推了推里屋的门，果不其然是锁着的。

　　呵，那有怎样。

　　她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对着锁孔转动了一下，咔嚓，门开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李桂花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她得意地笑了笑，提着退，跨进了门槛，另一只脚还没进去，就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下，差点儿摔倒。

　　唐美莉正要回身看看，咔嚓，一只脚猛地被扣住。

　　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类似老鼠夹的玩意！！！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强忍着痛，蹲下身子要去解开，越是大力拉扯，它收得越紧。

　　唐美莉使劲甩着右腿，想要挣扎开，没想到这个小小东西，牢牢地锁死在她的脚踝上。

　　她急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了三短二长，略显急促的口哨声。

　　这是两人约定的暗号。

　　李桂花本来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悠哉地摇晃着。

　　只要想到甩开了林语和两个拖油瓶，以后就能去城里过日子，不禁笑出声来。到时候，村里人得多眼红啊。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真是的，干啥呢，就不能让自己享受享受？

　　李桂花暗骂着，边起身，探出头去。

　　远远看见甜果领着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队长，还有几个和她极其不对付的难缠婆子。

　　咦，丧门星不是挖野菜去了吗？咋在这儿？还领着这么老些人？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从角落里蹦出来，拿了把钥匙要开门。

　　娘的，坏了。

　　屋里的唐美莉也听到了说话声，急得直跺脚，却怎么也甩不掉，只得单脚往外蹦，好不容易到了院子里。

　　大门突然被打开，乌泱泱涌进一大群人。

　　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过来。

　　唐美莉：“！！！”

　　“唐知青，你怎么会在这里？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王铁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声色俱厉地说。

　　甜果找去大队部的时，他还不信，村里一向治安不错，怎么会有贼。即便真有贼，哪会大白天盗窃，又不是傻。

　　好嘛，果然是个不聪明的。

　　唐美莉被吓得一哆嗦，颤抖着嘴唇：“我，我，是，是林语，让我来帮她看家的。”

　　徐芳芳翻了个白眼：“呸，编瞎话都不带脑子，小语老早就和你闹掰了。”

　　甜果点点头：“是的，我娘根本就没让唐姨来我家，她就是在骗人。”

　　唐美莉眼珠子转了转，温声道：

　　“小甜果，阿姨才不会说谎了。你才四岁，还不懂事呢，忘记了是很正常的，我不怪你。再说了，你娘不会什么事都告诉你的。”

　　她现在就是秉承着，打死都不承认。反正林语现在不在家，还不是随自己怎么说。就不信了，活了两辈子，还斗不过个两个小毛孩。

　　面对唐美莉的挑拨，甜果没生气，一针见血地说：

　　“那我哥哥特地做来防小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脚上？”

　　唐美莉心一紧，接着，故作抱怨：

　　“你说小语也真是的，让我来看家，都不提前说一下，把这种东西到处乱扔。今天幸好是我倒霉，万一害两个小孩受伤了，看她怎么办？等下非得好好和她说说不可。”

　　她这亲昵的口吻，又一副为林语忧心的样子，一下子就让有些人动摇了。毕竟林语和唐美莉之前关系确实不错，没准两人背地里和好了。

　　“你乱说，根本不是这样的。”甜果绷着脸，坚定地说：“娘说过，她不会再和你来往的。”

　　“林语就是哄哄你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啊。”

　　王铁牛最不耐烦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顿时没好气道：“行了，甜果，既然唐知青征得了你娘的同意，就别大惊小怪的。”

　　甜果震惊脸：娘都没回来，王叔怎么就认定唐姨说的是真话，而不相信自己。

　　“队长，要不，咱还是等小语回来再处理吧。”徐芳芳想着，只要小语回来，谁在说谎，不是显而易见嘛。

　　王铁牛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拉着张脸，不容置喙道：

　　“我看你们就是不够累，才放了半天假，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要真闲得慌，就去地里干活。唐美莉她俩的破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哪用得着我们瞎掺和，每天地里都忙不赢。”

　　不用说甜果，就是围观的王婶子和李婶子，都觉得大队长有点不可理喻。要是小打小闹，当然不需要他来管，现在都上升为盗窃行为，就不是私事了。

　　王铁牛实在是太武断了，好歹等林语回来再定性啊。就这么半天，能耽误个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在村里比较有威信。这么一说，有些人便想走，不能为了凑热闹，得罪大队长啊。

　　没等唐美莉露出得逞的笑，姜野从人群里钻了进来，嗓音干净且清冷：

　　“既然是我娘让来的，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他刚才进去查看了一番，屋内花瓶碎了一地，桌上的饼干盒子已经空了，里屋的门被打开。

　　王婶子立马接过话茬：“我们刚才可亲眼看到了，是小野自己把大门打开的。唐美莉，你会是翻墙进来的吧？”

　　“哦哟，林知青让你看家，还要你偷摸着进来。唐知青，你可真是好气性呢，这都能忍。”

　　TMD，俩老不死的，咋哪儿哪儿都有她们，非得跟自己对着干是吧。

　　唐美莉手心直冒冷汗，眼神到处飘，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反咬一口：

　　“谁知道姜野是不是故意栽赃我的，说不定就是他把门锁上的，然后故意等你们来，好污蔑我的。”

　　她越说兴奋，眼底冒着诡异的光。

　　“王婶，李婶，还得谢谢你们呢，给我提供了新思路。确实，以我和林语现在的关系，她哪用得着让我来看家。队长，我严重怀疑，是他们母子俩设套，合起伙来故意陷害我，希望您能查明真相，恢复我清白的名声。”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哟。

　　挤在人群偷听的李桂花，本来挺慌的，生怕唐美莉把自己供出来。现在看来，就她这倒打一耙的水平，活的都能说成死的，嘿嘿，有好戏看了。

　　王婶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娘的，这唐美莉忒能狡辩了。

　　甜果那个气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大人啊？真的好想上去打她哦，却被哥哥拉住了手。

　　姜野丝毫没受影响，依旧淡定：“门是你打开的？”

　　唐美莉完全不把姜野眼里，不屑地说：“是，那又怎样？”

　　“钥匙呢？”姜野伸出手。

　　唐美莉能从隔壁攀进来，肯定有人相助，就是不知道，他的好奶奶，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唐美莉这下是真的慌了神，拿不出钥匙，就说明自己是偷摸进来的，那还怎么把锅推林语身上。

　　她干巴巴地说：“我来的时候，大门是虚掩着，没锁。”

　　“哦，我是说里屋的钥匙，在你手里吧？”

　　唐美莉自然是否认：“哈哈，怎么可能？你家里屋的钥匙，怎么会在我手里？”

　　反正就是不承认，谅他们也没办法。

　　“你脚上的夹子有个特殊的标记，只有里屋有，这间屋子我娘锁上才出的门，现在却是打开的。”

　　“说不定你娘忘记锁了？”唐美莉继续辩解。

　　这样的人，说再多都没用，哪怕证据摆在她眼前，都不会承认的。

　　姜野心累，懒得再浪费口舌，沉声道：

　　“王叔，我要报派出所，让警察来搜。”

　　唐美莉惊掉了下巴：“！！！”

　　这不是小说里吗？怎么会有人真的闹着去报案？有没有搞错啊？

　　这么多霸总文，人家总裁把女主健康的心脏，都私自换给病弱女配了，也没见女主去报警啊。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姜野就要闹到派出所，他有病吧。

　　但唐美莉不敢赌，她嘴上是厉害，但让专业人员来查，肯定露一堆的破绽。

　　她只得可怜巴巴地望着大队长，眼里满是哀求。

　　王铁牛哪能不明白，天杀的，唐美莉这个蠢货，净裹乱。

　　他这才笑哈哈地打着圆场：

　　“哎呀，不至于，不至于。姜野，你查查有没有丢东西，丢了让她赔，再给点惩罚就行了。咱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

　　真要闹到派出所，别说今年的先进生产大队没戏，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开大会不得被其他大队嘲笑啊。

　　你说这姜野，平时闷不吭声，跟个哑巴似的，到了关键时候，话是一点没少，且句句命中要害。

　　“王叔，难道不是唐美莉在逼我们吗？我家过得好好的，是她非得从中挑事，往我们一家三口身上泼脏水，我们只是自卫罢了。”

　　姜野倒不是真想报警，毕竟在大多数村里人眼中，这种事是家丑，自己解决就成，何必让外人看笑话。真报了案，怕是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但决不能轻易放过唐美莉，总得给她点教训。另外，也是提醒村里人，自家不是好欺负的。爹是没了，但不代表姜家没人了，可以任由他们搓圆揉扁。

　　王铁牛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僵硬地扯扯嘴皮：“行，那你说，要怎么处理？”

　　姜野嘴角一勾：“这种事，哪是我能决定的，当然得由您来处理。小偷就是这样，今天能偷我家，明天就能偷你家，甚至是他家，胃口都是一点点喂大的。”

　　他随手点了点，都是村里条件不错的人家。

　　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

　　可不是嘛，唐美莉能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就说明她品行有问题，谁知道她会不会习惯成自然。

　　有个瘦子立马囔囔：“是啊，队长，你可不能轻饶了唐美莉。我家离知青点这么近，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惦记我家的东西？怪不得，我家的狗老是叫，说不定就是她在踩点。”

　　唐美莉一瞅，这不是村里最穷的二狗家吗？呸，就你家那样，我才看不上呢。不是，谁要偷你家东西啦。

　　其他村民附和道：“万一村里出了个贼，谁受得了啊。队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人就是这样，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便再也没法置身事外。

　　姜野随口的一句话，就煽动了村民的情绪。呵，姜一树，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王铁牛暗暗想着，然后骂道：

　　“囔囔什么，都说了，这事我会处理。二狗子，你家狗老叫，是因为你抠搜的，没让它吃饱过。让你一天饿三顿，你比它还叫唤得厉害。”

　　众人捧腹大笑，可不是嘛，这二狗子，自己勒紧了裤腰带，养的狗，也是瘦骨嶙峋的，就剩皮包骨了。

　　然后，他道:“唐美莉，念在你是一时想岔劈了，这次便原谅你。但你擅自闯入别人家里，性质极其恶劣，造成了不良影响。就罚你赔姜家五块钱，另外，再去挑一个月的粪。”

　　“啊！队，队长，我不要！”唐美莉惊叫道。

　　赔钱就算了，凭什么要去挑粪，她的纤纤玉手，可是要好好保养的，将来当豪门太太的。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王铁牛彻底失了耐心，带着怒意道：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是正是通知你。还是说，干脆照姜野的话，把你送派出所，你才能消停是不是？”

　　见他真生气了，唐美莉立刻跟只鹌鹑一样，深深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王铁牛这才舒坦了些，转过身：“姜野，这样的处罚，你该满意了吧。”

　　姜野浅笑道：“当然，我爹果然说得没错，您为人最公正了。”

　　换作以往，听到这么正面的评价，王铁牛会乐得合不拢嘴。现在，呵，这死小子绝对话里有话，在点自己呢。

　　本以为姜家没了姜一树，再成不了气候。没想到哇，这个小的，竟是裹了芝麻馅的汤圆，白里透着黑。

　　到傍晚，林语才乘着牛车回来。

　　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

　　奇怪，才一天不见，大家都咋了？热情得有点诡异。她们说的话也怪里怪气，什么以后可以享儿子福了，家里两小孩咋教育的等等，稀里糊涂的

　　反正林语是一路回，一路懵。

　　直到碰到王婶子，才弄明白究竟是咋回事。

　　老实说，乍一听，林语是不相信的。

　　唐美莉这人心气儿高，即便心里恨不得把他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也会想办法让对方主动开口。她又是个注重形象的人，尤其是在顾文轩面前，哪能舍下脸哟。

　　当然，也可能，是她从未看清唐美莉的真面目。

　　林语刚踏进堂屋，就见到甜果慌里慌张地喊：

　　“哥哥，爹娘那张照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