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有名》三伏川

49、第 49 章

　　光州戈阳郡

　　一路紧赶慢赶，萧璟终在四月初五这日赶回萧府，还不等马车停靠稳当他就率先跳下了马车去拍响了萧府的后门。

　　看门的下人打开府门看是公子忙“哎呦”一声喜道：“郎君可算是回来了，主小姐这几日可天天都在问公子的。”

　　萧璟心情不错：“我这就去见阿姐，马车就在门口，你去帮着小六子卸车，车上的木箱就抬到阿姐闺阁。”

　　“哎！我这就去。”

　　下人大开了后府门后急着去帮小六子卸车，这车上的木箱里装的可是整个府上都在等的重要东西。

　　府中明日有喜事要办，下人进进出出的见到郎君回来都很是高兴，萧璟也终于舒了口气，总算让他给赶上了。

　　萧阿姐同萧母都在园子里陪一些前来道贺的夫人小娘子们说话，萧璟一男子不好唐突近前，就让一婢女去给萧母传话告知一声他儿回来了。

　　这些日子着实把他给累很了，还不待他阿娘送完客找过来他就回房一觉睡了过去。

　　翌日

　　萧府门庭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前来祝贺车马络绎不绝好生热闹，一眼望去来的多是些地方官员携了妻女前来参宴的。

　　萧璟跟在他爹身边忙前忙后接待宾客，光州城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好在来往人员他多也是认识的。

　　“萧璟兄，今日可算见到你了......”

　　来人名史罗，是萧璟曾在书院里的同院生，之前在书院的时候二人关系还算不错。

　　萧璟见是熟人亦是过去招呼道：“平浦兄真是稀客，你我可有多日未见了，今日你能登门到府可使得府上增辉不少。”

　　史罗的父亲在朝任五品中书舍人一职，在朝堂里中书舍人算虚衔属领俸禄的闲职，若别人这般“高台”史罗他必有不快，而萧璟同他经常相互打趣倒也都习惯了。

　　史罗随萧璟入了中堂一席，入座后还不忘调侃他说：“璟兄此言差矣，我可是有来过府上三次，都因璟兄不在这才败兴而归。”

　　史罗身材微胖说起话来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细眯小眼天生就泛着精明，在外人看来此人定是个是个城府极深的，可萧璟知道这人底子不坏算是个能交的。

　　自从离开书院后萧璟也少有与他见过，接道：“你可来的不巧了，我每月在府里待不过两天，要不是今时阿姐成亲，我还是在外游学未归呢。”

　　“璟兄志不在光州这点地方啊！”史罗喝着茶水还露出几分惆怅道：“我就万不如你了，你看这光州城内有多少衙内子弟是从书院出来的？反观圣人之教一个个的也都没见他们少读览的，可现在呢，还不都是整天只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混日子，我同他们一样也就这点能耐了，就往后的仕途怕也多是要靠蒙父荫了！”

　　这话萧璟听来倒像是史罗来找自己吐苦水来了。

　　他笑说：“我是一个出门惯了的，就喜欢赏一些山河野林自在的地方 ，要说志气又哪能和平浦兄往后的仕途比得。”

　　萧璟今龄十八还未到及冠年纪，史罗比他大了三岁两人平时也都习惯了客套的以“兄”称呼，对于萧璟的游学地史罗也是略有所闻。

　　“唉，先不说这事，我可是听我爹说了，璟兄这几次出门可没少往家里带好物件，”他一摊手明摆着问他，“怎得？要不要拿出来让我也过个眼。”

　　听他说的直白萧璟啧啧有声只顾摇头：“平浦兄向来消息灵通，不过我府上的好物件不早就被你爹给缠磨走了吗，怎么你还惦记着呐。”

　　“不，不是白蜡，“史罗摆手又道：“我是说这次你火急火燎的出府，难道不是奔着好东西去的？”

　　“呵，这你都想要？萧璟小声嫌弃后笑道，“这回急着出门是为了去给我阿姐取嫁衣，怎么平浦兄还有这等喜好，是想着嫁人了不成？”

　　这话听的史罗一脸的疑惑，他半信道：“怎么回事，你阿姐就这般使唤你了？府上不是有绣娘吗，怎么连喜服都准备的这般仓促？”

　　萧璟也有些无奈：“我阿姐的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一句瞧不上我这当弟弟的就得四处奔波着给她寻合眼的，转而话说回来谁让她是我阿姐呢，同出一母给她做点事我也是心甘的。”

　　萧璟语气中的无可奈何史罗也是知道的。权贵人家哪个府上没个三妻四妾的，萧家也是如此，萧父有妻妾三个，萧璟他阿娘是萧家正室，底下育有儿女一双也就是萧大娘和萧璟，萧璟在家排行三郎，中间的二郎是由妾室二房所出，三房妾室育有一个十岁的四郎下边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娃五娘。

　　萧父身边可谓是子女满堂，萧璟他阿娘出身官宦人家是个脾性温和的女子，虽说萧氏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可后边两个妾室也是都有所出的，这人啊......有了依仗就免不得会生出些别的心思。

　　萧璟他阿姐打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她身为萧家长女为了阿娘和小弟不受外人气从小练就了一副乖懂彪悍的性格，说到教训人她阿姐可是毫不手软，但要提到女红——这可就跟萧阿姐扯不上一点关系了。

　　萧大娘会骑马会武剑还兼并掌管府里中馈，家中若是有小的不听话了她还敢当着萧父的面去甩棍子教训，萧家后宅能有如今一副兄友弟恭欣欣向荣的氛围，也多是出自萧大娘律人律己的手笔。

　　如今萧大娘出嫁，萧璟身为家中嫡长子自是要接手家中的一切，他不由苦着一张脸：以后想要出门游迹可就要被限制了。

　　不过还好，大娘就算是出嫁也是嫁到了同城，大娘虽去了婆家过日子，可威严仍在。家里这些年日子过的也算祥和，妾室不好说还折不折腾了，好在她们的儿子都是在萧大娘的教调下长大的，大哥四弟性格人品也都属不错，平日里与萧璟行事也有几分嫡庶礼节。

　　此时厅堂里来的宾客满座周围的说话声也难免嘈杂了些，下人们都忙着进进出出招待这些名权官贵，一个个的也都十分小心。

　　史罗手里捻了一颗桌上的干果脯丢到嘴里还嚼出了一股酸味，他道：“论家境咱们两家也算是相当的。可你看，好歹你还有个阿姐体己，你再瞧我的处境，本少爷在家里独树一帜可是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不过呢我也想明白了，这往后路还长着，我也不能整日沉浸在这玩乐之中不是。”

　　史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他整日在家不是带着雅兴陪城中的一些衙内去勾栏吃酒，就是在城外游玩行些文人诗卉之举，凡是能玩的也都玩过了。现在突的一闷棍打过来，他终于想到自己还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浪子终有回头日，这不就来找萧璟商量正事了。

　　生于官宦府邸，二人以后的仕途也早就被家里的长辈们给安排好的。史罗平日跟外边的一些公子哥们说话都是习惯性的半藏半酌，面对萧璟的一副泰然自乐史罗还是觉得有什么话直与他说的好。

　　萧璟陪他喝茶缄默不言，府门人家出来的少年人难免心思重，史罗今日来能同他说这些上进的话这是以前都少有过的，还早已来过府中三回了，可想他今日来也并非只是叙旧贺喜。

　　府外笙箫鼓乐声渐近，吉期已到，是严府来迎亲的队伍到了。

　　萧璟要给大娘送亲，不便在此多耽搁就请史罗随意，他道；“平浦兄若有其他事可在明日来府上一叙，今日对不住我就先失陪了。”

　　史罗与萧璟近几年已经少有来往，史罗结识一些高官富家子弟为的就是给自己以后的前程打好关系垫好路，而萧璟从不与他们这些人往来攀交情，这等作为在其他衙内眼里看来则是不屑和清高的很。

　　史罗不介意的嘴角翘起，萧璟刚才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对他来说这就是有门了。

　　府外锣鼓声天，府内人声鼎沸，随着新郎进府恭贺的祝词更是延延不断。

　　新郎入了中堂，在看萧璟他阿姐则由良媒虚扶着从闺阁出来，穿过回廊小亭往中堂缓步而行。

　　萧大娘身上的喜服陆娘子在织造时也是用了十分的心思，鳯摆大红喜服，衣身前后均是用了整幅牡丹图且采用不同色彩纬丝做局部挖花盘织而成，成衣只花纹配色就高达几十种之多，多种纱线加上大枝花和运用多层次的色晕使花纹更显得有形优美逼真，整体花沿全都加仿了金线凹凸加边勾勒，广袖则采用大袖鳯展纹样式，使得整身嫁衣霞帔雍容典雅之感一眼既出。

　　萧大娘今日也是着实耀了眼，但见她眉心间画有焰形花钿，头戴点翠七簪彩凤冠，项配璎珞表其颈；上身是一件窄袖修身红袄衣，下身着百绉留仙裙；腰坠流苏玉骨宫绦，霞帔则是大红牡丹丝锦拖尾喜服；在趁着一副姣好的面容，好一个绚丽夺目似是超脱俗世之人，就是院里、廊下来往的男女宾客所见这等装扮也无不开口夸赞的。

　　“阿娘、阿娘，我莫非是看到花神仙了？”

　　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绿衣粉衬的小娘子抓着她阿娘的袖子张口结舌道。

　　小娘子的阿娘注视着从廊下徐徐而过的萧大娘也是“啧啧”称奇当真笑道：“家有此女，亦是花仙，若哪家女子能有幸穿得这身牡丹锦尾喜服喜结连理，这可真就是天得的荣景啊！”

　　一旁的文秀书生也连连赞叹道：“都说西有洛阳牡丹城，哪成想到南郡亦有牡丹仙，好一个玉笑牡丹人！”

　　另有一官员夫人向身边的婢女说道：“外人都传萧家长女是个有手段有伎俩的人，今日一见我看不然，如此风度飒朗的女子颇具林下之风，萧家祖辈的风范如今不就映在了此女身上。”

　　婢女犹如见了栩栩如生的一朵真景牡丹，徐徐轻风吹来嫁衣百褶随风微荡，一蕊多瓣吹动层叠摇曳，甚是好看的紧了，今个她也是开了眼了，“夫人说的是，如此佳人被人说叨了闲言怕不是遭了人嫉！”

　　史罗随在人群中观礼，不想见了萧大娘的喜服更是眼前一亮......他就说萧璟是去寻好物件了吧，这等奇色万千的织工锦裳恐怕也只有宫里的织造局里才能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