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佟家在京城做的是‘打行’,早年间也曾有族人在朝为官,后来被一桩贪污案牵连一朝被贬,朝廷降令凡是佟姓子孙终生均不得在入朝为官。”
      “打行”的性质如后世的镖局,主要是收人钱财,凭藉武功身手为主顾专门保送一些贵重财物或护送人员。

      见对方颇有兴致的在听,邢渊便把知道的一一道来。

      郑垚此人乃是肴山掌门卢秋子的关门弟子,两年前他在回山门的路上碰巧救下被山匪掳走的姜楚盈,当时与姜楚盈随行的几个护院皆被山贼残杀,一个小女子连惊带吓的身上还带了些伤,行路不便唯有央求救她一命的肴山弟子一路护送回京。
      原以为就是个路见不平,这事也就这么结了,谁知过了些时候姜家主母就带着姜楚盈去了肴山,言是这趟来是为谢郑大侠的救命之恩。
      当着卢掌门的面,姜家主母期期艾艾有意无意总提起这一路两人孤男寡女的独处,言语间也没少夸自己孙女是个怎样的秀外慧中识大体的。

      卢掌门人老成精,又怎么听不出姜家主母的来意,思来郑垚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水到渠成便顺了姜家的意同意了这门亲事。

      只不过当年还发生了另一件事,乃是先帝归鹤百姓均为之守丧三年之期。

      国丧三年间我朝不得有任何喜庆操办,姜家和肴山本是定好了亲事,因着国丧一拖在拖就拖到郑垚得知姜楚盈原本早已被指腹佟家为婚。其间姜家为了能促成跟自己结成这门亲事,姜家主母竟还不顾情面找了佟家族老,言是门不当户不对这门亲事成不了,未免佟家不同意姜家还动用了京城关系硬是让佟家家主松了口,这才逼着佟家不得不解除了这门亲事。
      郑垚是出了名的剑痴,对情爱之事也从无上心过,得知事情始末他也未多言语,单一张字封留给了他那老态龙钟的师傅,而后就心安理得咎自下了山,从此游湖四海去了。

      要说信里内容也简单,只六个字:俗事扰剑心 解

      将吃干净的空碟收回食盒,陆泊宴又问:“方才上演的这出,听着像是祖青为了给姜楚盈出气这才找了佟程的茬。按照祖青的意思,姜家女儿和郑垚的亲事似乎还有回旋的地步。只是他没想到郑垚来了易家庄还碰上了佟程,俩人许是有过了一番交谈还被祖青给撞上了,一个前姜家口头承认的女婿,一姜家未来女婿,两者碰面,祖青是不是被膈应到了才找的佟程发这么大的火?”

      邢渊端坐桌前目不斜视的看着他把碗筷收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佟家在朝中没了势力,往后也很难说会有翻身之日,姜家为了能在京城扎稳脚跟就只能找个更有力的依附做靠山,精心策划之下才攀上肴山这棵大树,姜家无非是想来个死缠烂打罢了,他们又岂会允许别人从中插手作梗。”

      “精心策划?”陆泊宴从中听出了重点,“怎么,难道姜家女儿被山匪绑了,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隐情是有,但不好往深处查,这其中牵涉到的可不止一方人马,邢渊不欲多说此中缘由,只透露道:“今日佟程找到郑垚欲说开佟家跟姜家在无结亲一事,但不巧被祖青撞到,姜家认为佟家对解了婚约一事安能善罢甘休,后便有了俩人廊下争锋。”

      古代女子也都注重名节的很,只是也有例外!像是姜家,这种亲事拖来拖成不了最后丢脸的也是堂堂京兆姜家的脸,也不知是姜家人的脑袋里装了太多精辟傻了,还是郑垚真的就是他们想要挖的那块“金子”!

      既然邢渊不愿透露其中居多细节,陆泊宴又不是个喜欢追根刨底的人,他也就没再多问。邢渊临走前还主动把空食盒给带走了,言有事要出去一趟正好经过膳房就顺路捎带过去。
      就在他走后不久陆姓宾客的房门被来送饭的奴仆敲响了,只这门敲了几下屋里都没有人回应,下人们有一院子的客要伺候,小仆等了会见还是没人就回了前院,想着有可能是屋主已经去了前厅吃膳。

      而此时的陆姓少年为了消食正围着一池塘的子午莲观赏,池中浮在水面的紫色花瓣里包裹着金色触角,大朵的花瓣间仅有一圈只有花瓣凋谢前一刻才会绽开的花蕊,花蕊蓬绒艳丽,相当吸引眼球,这种花卉非常娇嫩难养,一年也只开这么一次,还有幸被陆泊宴给撞着了,难得一见,他不防就在这里多呆了会。

      易家的伙食还不赖,二人在易家庄停留了两天后他的精神头可算是缓了过来,所有事情都办妥,待寿辰结束后的第二日两人当面拜别了易庄主走上返程。

      同天深夜,文华叫来侄儿邢渊,问:“事情可查清了?”

      邢渊一身寒气显然也是刚外出回来,他眼底的光冷的渗人,“清楚了,她们走的正是太乙山方向,阿全也认出了里边的其中一人,确定她们就是张守真的门人!”

      文华半躺在罗汉床上腿上盖了一张薄被,搭在茶水小几上的胳膊腕处明显还缠的几层白布,挨近了还能看到布条上透出的丝丝血迹。

      “你可还要在细究?”文华想用这只手来敲敲小几,可一时想到还有伤口在也就作罢。

      邢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只低着头凛冽的五官隐在了暗处,“叔父受伤是他所为,只要叔父在外,他定还会找时机对叔父下手,虽我不愿回京,但时局所限这一趟我必须回去!”

      “兄长此次来势汹汹,就算我想包庇你也是力不随心啊!”文华揉揉额角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道:“罢了,明日收拾行装我同你一起返京!”

      农历腊月。

      一辆骡车从城门外的小道哒哒行来,紧赶慢赶,终于在夜里城门关闭前赶进了县里,天寒地冻又太晚,街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近乡情更怯,陆小郎出门好几天了心里也着实挂念着家里,一路奔波他和魏怿也没在县里停留,直驱车沿着东城门走上了回西河村的那条路。

      行至半路魏怿指着前方背影给陆小郎看,问他:“前边的那人是不是梁术?”
      离的有点远天也偏暗,陆泊宴也瞧不大清楚,直到走近了,梁术听到身后有骡蹄声他才挑着担子回头查看。

      “哟,是陆家郎君回来啦!”

      “可不是嘛,你这是才下工?”

      “是啊,今日主家的活多就多留了会,做完了这才往回走。”

      到了跟前陆泊宴让魏怿停了骡车,招呼梁术上来,梁术也没见外,把担子蹩到骡车后车板人也跟着坐了上去。

      陆泊宴紧着收了满车厢铺散的画纸给梁术腾出个坐的地,问他:“这么晚了,怎么就你一人了?”

      梁术上来之前还拍了拍身上的土,他可不好把满身灰尘带进车厢,道:“前几天扬石子村的蚕丝被一帮大的商队收走了,商队人手不够要招几个脚夫,我那几个弟兄就做了担夫跟着商队去走货了。”

      他倒是忘了这点,每年临到初冬就会有商队去附近养蚕的村子大量收购蚕丝,蚕农养蚕每年也是冒着风险的,如若有大的商队上们来收货,只要蚕丝的质量均匀这些商人给的价钱就能上去。相对的,如果年景不行,大商队不来,收丝的就剩一些小的商户,小的商户不仅收丝量少,还总会挑挑拣拣最后又把价格压制极低。
      倘若一连两年都没有大的商队来收丝,最后桑农只能痛心将蚕丝贱卖出去,好换得几个钱去保来年蚕种。
      养蚕户也颇为不容易,每年一到入冬都会愁着蚕丝的出货量,像陆家这样的散织户偶尔上门去买蚕丝,养蚕户也是乐意的,虽然散户要的丝量少,但多出几户这样的量也是可以保证家里的蚕丝不会囤货过多,这样岁末时攒下的蚕丝量才不会成为重担,需要承担的风险相较也要小很多。

      村子里习惯了一到天黑整个村就夜静无声,到了村口把梁术放下后,他二人才牵着骡车回了坡上的家。家里大门是从里面插的门插,他刚要伸手拍门,里面的根脚也不知怎么得的风声就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叫唤,紧接着就听到屋里的阿现说话。
      牛犊子的叫声不对,听多了也就知道它这是高兴的,阿现一猜就知是小郎君回来了,匆匆出来开了门,见到人回来了陆母也是拉着他俩问寒问暖的一阵关切,虽然他走的时候陆母没多说什么,看来走后陆母这心里还是没少挂念。

      骡车没有归还墨文斋,因着天黑了两人谁也不想在从县里一路走回去。
      魏怿把青骡子栓到了牛棚,给它喂了些干草又从后院掰了些新鲜萝卜叶子给它吃。
      就知道他们还没吃晚饭,阿现利索的去煮了两碗米粉,吃完饭魏怿还要找先生交差就先回了山上。

      一走就是一个月,他虽疲惫了些但见陆母和阿现都还没睡下就想和陆母说说话,“怎么又在赶工了?”他去到织房看了新织出的布匹花色,语气带了些哀怨。

      “这是布绸坊许掌柜要的活,咱们家有些日子没去他的铺子里送布,直到有人去他铺子里打听,他才知咱们家已经开始从家里走货了,你走了没两天他就风风火火的赶来跟娘子急着谈了这桩买卖。”
      阿现还学着掌柜的声嗓笑说道:“就这底色给我先赶织两匹出来,价钱就按你说的给,陆娘子可别拒绝啊,不然我先交订钱也是行的。”

      陆泊宴听着也好笑的问:“价钱给他降了没?”

      阿现摆手:“不能降的,毕竟前些日子食肆里的朱氏也是这价钱拿的活,娘子说了做买卖得实诚,不能行那看人订价的事。”

      “是,这话阿娘说的对,”他转而想到了另一点,问:“可同样的价钱许掌柜放到铺子里总是要利润的,要有利润就需要再往高了卖价,同样的布匹在往高了提价他还能卖掉?”

      陆母将他的包袱打开往外整理起衣物,说:“宴儿能想到的许掌柜又怎能想不到,你以为霍县这小小的县城里富贵大户又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家能有银钱去舍得整匹整匹布的买?”
      被陆母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恍然,能买得起整匹布的是没几家,但布绸坊里做的生意一般都是论尺卖的,普通人家要买布匹无非是按身量来扯布,这样扯一尺布在多出个几文钱,买家也都是能接受了的。

      回到家他心里也踏实了,倒头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早上醒了他又去把车厢里画好的图拿了出来,路上闲来无事多数时间他都在琢磨这些。

      大宋执政奉行“文以靖国”的理念,未免重蹈唐末以来武夫专权的局面大宋果断实行了“右文抑武”的基本国策,朝内都看好文人而罢逐武将,这也同样致使大宋百姓偏爱行些文人雅士之举,思及至此他这一路除了画梅枝、竹叶这些也试着画了些,莲、山茶、云纹,芍药这些图样出来。
      将几样画好的线稿交给陆母,想来这些图样也够织房里用一段时间的。
      陆氏拿着几张图样反复细看,着实被自家孩儿的画工折服,不愧是先生教出来的,这点画之间是真够细腻。

      “宴儿认为何时换那花本为好?”

      陆泊宴蹲在灶房门口正喝着碗里的面片汤,反问:“阿娘以为呢?”

      陆氏寻思道:“我是想着越快越好,这眼下马上就要岁末,有了新鲜布样,那些岁末想要裁制新衣的小娘子和郎君才好多些挑选的样式不是?”

      陆母这种想法他很是理解,新年就想穿新衣,他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阿娘怎么做都是好的,至于许掌柜那里便由我去说一声,他应也是乐意的。”

      “你什么时候在去趟县里?家里的剩下的纱线不多,得全染了。”

      他放下空碗道:“明天在去吧,今儿我得去后山走一趟。”

      听他要去后山陆氏放下了手里的画纸,让他等会,“看我都忘了,是得去,还有这些一并拿了去。”

      陆母去堂屋拎了一条后臀肉还有颗猪心一块猪血给他,“这是阿现一大早去郑屠户家买的,还是你最喜的廖家肉。”

      喜那廖家猪肉?看来是陆母误会了,说起来他还真不是,生在这个年代哪还能随便挑嘴呢,只要是净肉不管哪家的他都吃的下。

      回到后山先陪着翁老斗了一上午棋,他还是十局十输的下场,陆泊宴就纳闷了,自己都这么菜了不知道老头为什么还这么有耐心的坚持让他陪下,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就是个毫不具被挑战性的臭棋篓子!

      又一局,输了!他无奈的重新绑了被他挠的快要散开的头发,道:“中午吃拨霞供行不行?”

      翁老这才从棋盘上兴致缺缺的收了手放过他,“善,去做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