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黎明》爱吃鲜菇的千孤

19、肖程锦

　　贾志云喜欢顾薇。
　　肖程锦就站在他的床旁，低垂着脑袋。
　　他将一双手置于半空，轻轻描绘着他的眼睛、鼻子，再到嘴巴。
　　坦白说，贾志云长得的确好看。
　　但看起来就并不惹人亲近。
　　肖程锦叹了口气，转身关上房门回了屋。
　　黑暗中，有双眼睛饱含复杂之色。
　　肖程锦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事还是扶柳先发现的。
　　肖程锦上班的时候神情恍惚，脸色也差。
　　扶柳拿手背碰了碰就发现这人发了高烧。
　　贾志云在楼上打着游戏，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一直不好看。
　　宋朗倒是好好的，却伸手拦住了扶柳匆匆向外走的身子“退烧药吃过了，但是一直没什么用。”
　　扶柳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肖程锦“今晚给他捂一捂，退不了烧的话明天去医院吧。”
　　宋朗点了点头应下。
　　他看着支着手臂耷拉在收银台上的肖程锦，有些担忧。
　　肖程锦今天最终是在宋朗家过夜的。
　　从公寓里出来的时候魂不守舍，连钥匙都忘带了。贾志云公寓的门又是死敲都敲不开。
　　便也就这么在宋朗这儿睡下了。
　　可宋朗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自己醒来的时候，肖程锦会没了踪迹。
　　他连鞋子都没有换就奔到了贾志云的门前抬手敲门。
　　过了好久才零零碎碎地传来些动静。
　　他开了门，倚在门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估计连宋朗的脸都还没看清。开口还有一股子浓重的宿醉的臭味“怎么了啊？”
　　“肖程锦回来了吗？”宋朗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可客厅里没有他。
　　贾志云皱起了眉头“昨天晚上没回来吗？”
　　宋朗深吸了口气，他现在有些情绪失控“他发烧了，没带钥匙。”
　　他尽量是不会去和贾志云吼吼。
　　特别是他说完话的时候看见贾志云白了脸。
　　“发烧了...”
　　“发烧了。没事你先回去换衣服。”他把贾志云推进门里，甩上门跳下了楼。
　　扶柳向他笑着招了招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他不太明白扶柳为什么没有拦住肖程锦，但也照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是没想到，扶柳还会拿这事骗自己。
　　等到人跑得没了影，肖程锦这才从货架后绕出来，对扶柳笑了笑。
　　扶柳却是笑不出来。
　　他现在高烧，淋巴结也肿了起来。
　　“你不应该对这个还挺了解的吗？”他看着肖程锦，对他现在的境况很是不解。
　　特别是为什么自己的病会传染给他，两个人分明没有会感染的接触。
　　“到时间了。”
　　“三天？”
　　“三天。”
　　扶柳突然跪了下来，朝着肖程锦，他抬头问他“是我吧。”可却是个陈述句。
　　没有别人了，只能是他。他明白得很。
　　肖程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否认道“跟你没有关系。”
　　他突然想起来不久前过年时，几个大男人棉袄里穿着短T在贾志云家过年。
　　贾志云醉酒的时候，被他按到的地方的确是有些痛。
　　“是贾志云吗？”
　　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了。
　　他觉得肖程锦会点头，也以为他会摇头。
　　他大概是希望他否认的。
　　贾志云是个讨厌鬼，但也是个让人喜欢的讨厌鬼。
　　可他没有说话，他过来拽着扶柳的身子把他拽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接着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就这么走了。
　　这比什么反应都让扶柳难受。
　　贾志云分明知道他有艾滋的，贾志云是疯了。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肖程锦拖着自己的身子走掉。也等着贾志云从楼上下来。
　　可是一直到中午，宋朗没有回来，贾志云也没有下楼。
　　他进了超市拿了个面包，搬了板凳出来继续蹲着。
　　超市的牌子被他擅自切换成了暂不营业。
　　直到一个面包塞进肚子里，他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迎上下楼的贾志云。
　　他在楼上收拾了一上午，还是一脸的衰样。
　　“你是不是用什么东西扎了我后又扎了肖程锦？”扶柳堵在他面前，而他连抬头都不想。
　　毛茸茸的大脑袋下面传来一声极沉闷的嗯。像是被人深海中挤出来的。
　　“为什么？”
　　“...”
　　“你必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在他面前跪了好久。”他伸手拽着他的胳膊，逼迫他正面着自己。
　　贾志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拿手捂住了脸。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这种时候，在楼道里哭出了声“我也不想的...我不想的...”
　　“你不想你为什么要做啊？！”扶柳本就是个暴脾气，他现在很想给他来一巴掌。
　　但他没有，他把贾志云按在了地上。
　　让他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做？”他蹲下来，说话都打着颤。
　　可那个被肖程锦尊为太阳的人却就这么跪在那里，跪在那里哭。
　　他抬手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从手中拽了出来“我在问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做了是吗？是吗？！”他问得一声比一声大。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是这么令人厌恶而又可怜。
　　分明自己和肖程锦才是最惨的，他凭什么一副这个模样？
　　贾志云大口地呼吸着，俊朗的面孔上眼泪鼻涕混成了一片，他张着嘴巴，试图还想要解释一些什么“明明只有百分之零点三啊...”
　　他瞪着一双眼睛，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分明只有百分之零点三的概率会这么巧地碰上。
　　不应该的。
　　这一切都不应该。
　　扶柳把他的脸按在了地上“所以呢？所以就做了？”
　　那张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了起来。
　　他比谁都明白那种绝望和无助，更明白如果是贾志云亲手导致，那该是什么滋味。
　　可贾志云没有再说话了，他就这么维持着那个姿势，哭得好像比谁都惨。
　　扶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松开了手，站起来抬脚在贾志云的腹部踢上了一脚“你即便是忏悔一辈子，也不够。”
　　他似乎是还想再多踢几脚，但还是收了回来。
　　他吸了口气，连头也不回，沿着肖程锦走的方向便去了。
　　他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他心态也不会比肖程锦好上多少。
　　但是同类之间是最容易依依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