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尸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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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脸没洗头没梳牙没刷，挽着我妈的手，穿着我最丑的衣服，迈着‘六亲不认’的豪放步伐。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边搭的临时调酒台边，穿着黑色的短上衣和到小腿的宽松裤子，手里拿着各种瓶瓶罐罐。
突然，她抬眼，我和她的瞳孔相撞了。她笑了笑，我愣住了，觉得自己很傻。
我应该洗个脸洗个头刷个牙，换上我最好看的衣服，走着优雅漂亮的步子，像我想象中的那种可以和她搭话的女孩一样迷人的出现在她面前。或许我永远达不到那样的魅力，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爱河。
她的眼里，我同星河共存。”
两具尸体，同个现场，死法不一。
关澜跟法医小何站在物证检验处门口。
“一具尸体肺部有液体残留，另一具尸体肺部没有任何液体。” 小何皱了皱眉 “这可能要和之前备案的一个失踪事件扯上关系了。”
关澜挥了挥手里刚找到的档案迟疑道：“三天前上报的那个…不是立案前又打电话说自己闺女找着了吗？”
小何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应该是交给三队了吧？这两具尸体是在TF酒吧特别供应商的酒库里发现的，是两个孩子报的案。我和薜老大大概看了一下情况等会报告就能出来，其他的部分已经送检，全部出来应该要到明天上午。”
上午八点十一分，TF酒吧供应商兼酒窖管理人乔伊莉正急的满头大汗，关澜端着水坐在乔伊莉对面开始放空大脑。
四天前，通宵了好几天的阮修向关澜提议先暂停观看某位优秀小说家的“著作”，不然吃枣药丸。关澜顶着俩大黑眼圈子表示双手赞同，结果一上班就被一帮子同事调侃是不是纵欲过度。
三天前有个妇人来报案，说自家女儿昨天早上突然失踪了，由于未满四十八小时，三小队当时值班的人员只能先备案。
两天前，失踪的女孩还是没有回来，三队正打算开始立案调查，这时一通电话打来自称是那天来报案的妇人，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回来了。
一天前，三队受理另一起失踪事件。
小何说两具尸体密封在酒桶里而且死亡时间的因此腐烂程度较轻，不过两具尸体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个酒桶里的酒前不久刚取了一批送去TF酒吧，也就是说，最近几天去TF酒吧玩过的人都有可能喝过这桶“尸酒”。好在TF酒吧是会员制的，最近来过酒吧的都有登记。
乔伊莉一直在跟关澜解释：“阿sir我真的是良民。这个酒窖没有别的人有钥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绝对不会杀人啊！”
“我知道，你先冷静一下。” 关澜还在喝水，手机上却已经开始搜起了资料。
TF酒吧建在一个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银行旧址内，那个银行的行长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商人，一直用一种不人道的方式敛财。有一天，他新婚怀孕的小女儿突然失踪了。一直在告他的被害人却找上门来非常送他一小罐药酒，听说这是十分大补的婴酒。他虽然有所怀疑却没抵住补酒的诱惑当场喝了一杯，被害人见他喝的高兴，不久又送来了一人高的酒罐，并称这就是传闻中始皇寻求的长寿之药，母酒。
送给商人酒的被害人叮嘱商人每天只能喝一小杯后就消失了，商人也相信每天只喝一小杯就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水移到了酒罐人脸以下的高度。
然后，商人就疯了。
商人疯了后就失踪了，银行也因此衰败。直到之前送商人酒的被害人再次出现，他成功收购了银行让银行恢复正常运营并以此取得了老员工的信任。
但没过多久，风头正盛的新行长却在员工会议时打开窗户一跃而下。之后银行几经转手，几乎每年都会出事。直到解放前一名霍姓商人收购到手里改造成了酒馆，这种事情才渐渐少了，之后公私合营，酒馆效益不好成了文物建筑供人参观。TF酒吧就是那时候出现了，经三代人之手，才初见规模。
在这个建筑里一直流传着有关308金库的传说。自从疯商人失踪后，每到深夜，经过308金库门口的保安总能听说金库里传来巨大的拍门声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叫声。
有人说，那个疯商人被关在了金库，只能靠喝那酒为生；有人说，那个疯商人早死了，不过是执念太深才一直留在这里罢了。
关澜把手机放了回去：“我有个问题，乔小姐麻烦您回答一下。”
乔伊莉擦了擦额头：“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TF酒吧是建在宾江银行旧址里了吗？” 关澜指了指酒吧的方向 “据我了解，你们柯美酒业一直以来都是只供应TF酒吧，应该算是交情很好，我方便问一下为什么TF酒吧决定要建在保护建筑内部吗？”
乔伊莉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的警官，您有所不知，我们酒业和TF酒吧合作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都是一路坎坷着过来的，所以才想着互相帮衬一把，谁知道两家就这么撑过来了。虽然这是个保护建筑，但因为传闻平时根本就没人参观，连日常修护的钱都赚不到。我们只能租到这种房子。”
乔伊莉说着说着似乎放松了一些，索性坐了下来：“我们平时也接些小单子，前些阵子效益不好，直接关了几个窖，现在只有我这一个还开着。因为TF酒吧是老主顾，所以我们还是决定继续给他们供货。”
“乔小姐您确定最近没人来过吗？” 关澜状似无意的提起来了 “当然您也不用急，我只是问问。”
“嗯……我这里是出货的地方，人流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我可以保证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有，其他人就算来了也进不去酒窖的。” 乔伊莉突然皱了皱眉 “不过倒是有个女孩比较特别，她说自己是TF酒吧调酒师琳达的朋友，我看她还是个学生，就让她进来了。”
关澜眼前一亮：“现在可以调监控吗？”
乔伊莉大手一挥：“当然！”
监控里是个个子高高的胖胖的小姑娘，看上去确实是个学生。
不过，学生出现在酒场，这显然很不正常。
关澜和另一个女警员去接孩子了。下午六点四十，走读的高中生们要回家干饭了。
学生群里，一个女孩挤了出来大声喊：“警官！”
关澜：？？？
女警员：？？？
“我朋友失踪了！” 那个学生扯着关澜的袖子一脸茫然。
经过询问，这个女孩叫希希，是三中的学生，她说的朋友是一个叫宁洁，也是三中的学生。
“宁洁当时跟我说她找到真爱了，好多天前就经常翘课出去，然后有一天我就突然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希希非常担心的样子。
女警员挠挠头：“行吧…但是你没有和她家长联系过吗？而且你们老师也没有反应吗？”
希希沉默了一阵：“可是，我确实觉得她可能出事了。这是朋友的直觉，请您找到她！”
关澜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目前也确实是没有头绪。在希希的提议下，关澜和她约定好下周二下午冒充她表姨帮她请假去警局详谈。
关澜和女警员没有找到那个女孩，于是在校方允许的情况下，两人把全校两千多名女生的照片翻了一遍。
女孩是三中二年级四班的学生，叫宁洁。
关澜和女警员一起理了理时间线。
五天前宁洁失踪，紧接着就是三天前的那位妇人报案，两天前妇人撤案，然后今天上午发现了两具尸体。
除了那位妇人以外，宁洁失踪和两具尸体都和TF酒吧有关。
关澜和女警员刚赶到TF酒吧，小何就发来讯息。已经可以确定两具尸体属于三中二年四班的宁洁和TF酒吧首席调酒师琳达。琳达的死亡时间比宁洁早一天，胃中残留有大量抑制过敏的药物，琳达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和挣扎痕迹，初步判断是药物过量导致的心肺衰竭。
TF酒吧老板是一个年轻男人，目前来看还算冷静稳重。男人叫邓芙，虽然名字有点女性化，但据男人所说这是他们酒吧的传统，所有继承人名字都得有个芙字。
男人挠挠头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关澜差点没笑劈叉。女警员勉强忍住问：“你知道琳达失踪了吗？”
邓芙点了点头：“我知道她这几天不上班，她说和女朋友出去玩。”
关澜的姬达不合时宜的发挥了作用，这是阮修给她的灵感，于是她问：“琳达的女友是宁洁吗？”
“…宁洁？” 邓芙似乎有些疑惑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女朋友的名字，不过应该是有个洁字。”
关澜把宁洁的基本信息发给三队，三队已经确定宁洁的母亲不是那天打电话来的妇人。事情又复杂了，难道这是两起案子吗？
琳达的本名是满艾伦，从六年前大学肄业后就在TF酒吧工作，原定今年直接考研，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邓芙这里的入职信息双亲一栏显示琳达自己填的是孤儿，但是琳达肄业的大学给的信息是琳达父母双全。
三队按上面的联系方式给琳达的父母打后了电话，对面的妇人确实是当时联系警暑的人。
据琳达妈妈所说，虽然与女儿分别多年，但是那一天突然心里一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和女儿联系了。女儿当时没有回复，这种情况持续到了第二天，于是情急之下她给警暑打了电话。可是一天之后女儿突然回复了信息，也把工资寄来了。女儿的工资她都存起来了，为了以后女儿想要做的事情而努力。
那天女儿的信息说，妈妈，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我很爱你，拜拜妈妈。
琳达妈妈哭着对关澜说，她真的很愧疚把女儿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也真的很愧疚没有把女儿照顾好。
关澜只能安慰说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可是谁不知道，逝者已矣，哀情长存。
宁洁妈妈哭得不行，把女儿的日记递给关澜。
宁洁是个腼腆女孩，因为身材略有圆润，有些自卑。后来发现自卑无用，索性乐观了起来。
宁洁在日记里写了很多，日记记录的时间从小学一直到初中，从中二言论到少女心事，让人看着就不自觉想起从前。
宁洁觉得遇到琳达很幸运，幸运到用尽了前半生的运气，幸运到就算余生只剩苦难也值得。
日记的最后，宁洁完整的记录下了那天所发生的事。
琳达和宁洁在一起已经小半年了，彼此的感情日益深厚。两人相约等宁洁上大学了就公开，无论他人言语。
在TF酒吧的酒窖里，两人第一次亲吻；在浓重的夜色里，两人第一次哭泣。
拥抱，亲吻，留恋。
两人相拥着熟睡，第二天早上，琳达突然出现了很严重的过敏反应，但酒窖的门落了锁。宁洁眼见着琳达的呼吸逐渐困难，手抖着去翻琳达包里的药。
药有好几瓶，因为不知道药量，宁洁只能倒了很多在手心里喂给琳达。没有水，宁洁就用舌头抵给琳达。
琳达身上开始出现红色的斑点，原本缓和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似乎是回光返照，琳达瞥了一眼药瓶标签，突然就笑了，盯着宁洁：“洁儿，我才刚遇到爱情，说实话不是很想死…你等会儿就跑吧……接着上学，不要学我…半途而废…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宁洁抱着琳达还有余温的身体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药的问题吗，是她喂的不对吗…宁洁突然回过神来，看着琳达的脸，她做了一个决定。
醉蟹之所以可以保持鲜美的肉质，是因为它们在活着的状态下溺死在酒里。换而言之，人也一样。
撬开一个酒桶，琳达被轻轻放在酒液上。浅色的酒水渐渐浸没了她。
宁洁回到了家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天的宁洁是多么的自信快乐，好像要把余生的光彩都燃烧殆尽。
最后一天上学，宁洁把自己的小h书全给了希希。希希觉得奇怪，以为宁洁终于开窍了。
希希说：“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多霸总女友会从天上掉下来呀，少看小h书是好事。”
宁洁傻笑：“我已经有了呀，希希你努力吧。”
然后宁洁拍了拍希希的肩，像往常一样走出了夕阳中的校门。
当天下午，宁洁告诉乔伊莉自己是琳达的朋友后进入了酒窖。仅仅六小时后，她把自己困在琳达所在的酒桶内，杀死了自己。
琳达的朋友艾子也是TF酒吧的调酒师，两人是同一年入职的TF，她们是搭档也是挚友。据艾子所说，琳达的父母不支持她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琳达就偷偷退学和父母断了联系，虽然琳达总是会把工资寄给父母，但是逢年过节却再也没回去过。
艾子叹了口气：“琳达的身体不好，她有哮喘，所以总会随身携带吸入剂，如果没有吸入剂的话就会选择吃药片，但是偏偏那种药片对她反应很大，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她一般不会选择吃药片。……对了，她消失前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她终于不孤单了。”
艾子知道琳达家的地址，也知道备用钥匙的存放处。
琳达的家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一条小小的巷子深处，一个破旧的小房子。
很小，很旧，很温馨。琳达把梦想写成便签按日期贴在墙上，用暖色的墙纸装饰四十平米的小房间。破旧的吉他，缺口的玻璃杯，各式各样的小酒杯，还有满满半墙的上岸秘籍。
最后一张贴纸上，琳达恋爱的酸臭味让关澜不自觉的笑了。
那是一张照片，胖胖的小姑娘和瘦瘦的大女孩把脸紧紧贴在一起。照片背后琳达写道：“我明白了我曾经奋斗的意义。”
走出琳达的屋子，关澜站在过街天桥给阮修打了，视频电话。阮修穿着白大褂坐在诊桌后面，偷偷摸鱼接关澜的电话。
“…这个案子应该和某位‘大作家’没有关系了吧？” 关澜挠挠头，觉得自己日渐头秃。
阮修叹了口气，觉得关澜快被朴英搞疯了：“我觉得没啥关系。”
关澜盯着阮修，虽然阮修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脸上的疲惫是不会骗人的。
接下来到底还会有什么事，只有天知道。关澜瞅了眼天，决定翘班约阮修出来玩，正好明天下午阮修换休。
阮修一听眼都亮了，瞅了眼门口见主任快进来了就赶紧挂了电话。
关澜不顾自己顶头上司铁青的脸，在视频电话里口头请了个假，直接就打道回府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尸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