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职业小说家：九人冢（上） ...
-
传言江湖术士，一字一行，都可换天改命。
采染就是一个术士，其实她这一脉结合了众多门路的方法，已经不知道是该叫术士、道士还是方士了，不过大家为了方便，还是叫她采家婆。
镇子外的谷地里常发生命案，作为闻名镇子的采家婆，她经常会被请去看看。
不是为了破案，是为了去镇魂。
葛朵是支教的老师，她虽然不信这个，却也会十分敬重地去采染住的庙里拜拜上面不知名的描金彩绘的泥像。
也因此，葛朵时常能见到采染。有时候葛朵也会有疑惑，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真的会像镇子里的人们所说的一样，很神奇吗？
采染对葛朵总是投以好奇的目光，反过来，葛朵对采染也是一样。
所以当采染对葛朵说：“我们在一起吧。” 的时候，葛朵被吓得不轻。
葛朵：？？？？
采染的眼神十分坦然：“怎么了？不好？”
葛朵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应面前小姑娘如此热烈的目光：“也不是说不好…但是…”
采染没等葛朵说完，兴高采烈地把手上没编完的布织戒指套到葛一朵手上。
采染用为了编戒指而浸了颜料的手轻轻抓着葛朵的手：“等我编完了，我们就结婚吧？”
葛朵急忙扯住要像兔子一样跳着逃走的姑娘，说：“别急着走啊？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采染转了转乌黑的眼睛，扮猪吃老虎：“不结婚怎么在一起呢？”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葛朵有些头疼。
采染依然装憨：“因为我喜欢你呀？”
“我们都是女孩子，就算是你喜欢我，也不能结婚啊？” 葛朵脑仁也开始疼了。
“谁说的？阿姆说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 采染觉得自己不装憨绝对娶不到葛朵，所以决定将傻白甜仨字儿奉行到底。
葛朵有些无可奈何：“行吧，无论你怎么说，但是你也知道我有我的城市已经有一个从大二就开始在一起的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了。而且…我还不够了解你啊。”
采染却反而觉得似乎有些希望，于是往后退了一步说：“那，我以后就经常来找你玩吧。反正你是老师嘛，也可以教我东西啊。”
葛朵点了点头，觉得十分奇怪，不过也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采染转身走了，其实她一见到葛朵，就知道葛朵那传说中貌似潘安风流倜傥眉清目秀多才多艺学富五车的男朋友早在葛朵支教第三个月就‘和葛朵的闺蜜好上了。
倒不是采染有多神会看相，而是这事太明显。不打电话改写信，从刚开始的一天一封到一周一封再到一月一封，信纸也从刚开始的精致细腻变成了粗糙随意。
采染是个乐于助人善于观察的好姑娘，她觉得与其说让葛朵最后孤孤单单倍受打击，还不如让自己来治愈葛朵受伤的心灵。
而另一边，葛朵走到宿舍门口，才发现手上还戴着那布织戒指。
那戒指小小的，上面编了朵花，串了个不知名的米白色珠子。
当晚，自从支教后很少做梦的葛朵梦见自己结婚了。
暗红的贴花，昏暗的烛光，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葛朵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见到周围人嘴一张一合，像要快死的鱼。
一杯酒被递到面前，葛朵抬头看去，那是一个戴着鬼面的人。
葛朵张口就要吐出一口芬芳，结果那人却先一步把酒灌到葛朵嘴里。
酒杯上雕着花，一条龙被花斩断漂在云里。
那人似乎要对葛朵说什么，还没听清，葛一朵就醒了。
天还暗着，隔壁一起来的老师晋湘还睡得正香。葛朵躺在床上，一脸茫然。
“什么东西…” 葛朵有些惊恐，抬手揉眼，却看到了那个戒指。
把那戒指翻过来，葛朵才发现这戒指原来是双面花，里面的花纹是张恶鬼，反过来看，倒很像梦里那个人戴的面具。
然而，葛朵本着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精神，只觉得这应该只是巧合。
葛朵还有三年就要回去了，这样一想，就更无所谓了。
当年大学刚毕业的葛朵听从前辈的建议来这边支教，一是为了完成梦想，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来支教的老师们，说不图点啥那是假的。葛朵也一样。
葛朵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个护身符，那符是个三角形的纸包，是葛朵老妈在她临行前送的，后来被葛朵穿了绳子戴在脖子上了。
葛朵捏着包，皱了皱眉，这小纸包上有股糊味，从包里漏出些灰。
另一边，采染正在打包工具，今天要去山里找些东西。
采染家虽然在名义上很有地位，但是其实挺被别人忌讳的，所以其他人就在镇子外面给他们家建了宅子。
听说采氏先祖是个云游四海的散仙，往前数，据说还是源于周王朝姬姓皇族血脉的。这先祖偶然在这片山里救了个人，那人扯着采氏先祖硬要以身相许，采氏先祖不从，那人愣是要霸王硬上弓，这才把采氏先祖留了下来。说起来，其实这镇子里不少人都有采氏血统，只是很可惜，采氏先祖只把这秘法传给自己认定的血统纯正的人。
采家一代一般会降生四五对龙凤胎，他们会被作为继任者培养，中间的大部分都会死于非命，只剩下一男一女。女孩叫采家婆，男孩叫采家爷。
采染就是剩下的那个女孩，剩下的男孩是她亲哥。虽然采染她妈总觉得采氏一族要终结于这一代，但采染和她哥从没慌过。
采染她哥叫采棵，据采染所说，长得好看技术又巧，真是人间极品。技术当然是方术了，想多了还是自行面壁去吧。
这一回，就是采棵要带采染进的山。
采棵拿了团金线，系在采染小指上：“今天是要让你试着除一次境灵。”
境灵，通镜灵，学名：抑郁的罪魁祸首，英文名：jingling。它会放大一个人的缺点，让那个人过分重视自己的阴暗面，并最终使其对自己产生厌弃心理，然后按它的指示对自己或他人进行伤害。
采家所说的“除”，其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超度”或“除掉”，而是让它用在可以用的地方。
采氏先祖认为万物皆有灵，鬼怪精妖灵也是万物中的东西，其存在总是有理由的，人为的去扰乱只会产生祸源。所以采染只能把它收起来。
镜灵多出现在镇外那个死人多的谷地山上，约莫离采染家三四里地。没走多远，采染就叉着腰“哎呦哎呦”叫起来。
采棵皱眉问：“怎么了？”
采染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人家脚疼了啦～人家要哥哥背了啦～”
采棵超嫌弃地走到采染面前蹲下：“你要是用这方法去讨媳妇，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要打光棍。”
采染开心地扑到采棵背上：“哎呀～这有什么，我和哥过一辈子也成啊？”
采棵笑了笑，嘴却仍不饶人：“你真是够意思了，你没有女人要我还有男人要呢。我还嫌你烦呢。”
采染会意一笑：“那我可就要粘你一辈子啦！”
采棵叹了口气，正要怼回去，却感受到了背后均匀的呼吸，苦笑了下，却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另一边，葛朵今天要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捡蝉壳做香座，有个孩子说仙人谷的壳多，葛朵虽然来了也有一年，但是去的地方并不多，只是呆在宿舍里。听那孩子这么说，葛朵也玩心大发地决定去那里。
只有个叫、春妹的孩子，小心地对葛朵说：“老师，我听我家里人说，那里好像不大干净。…我们换个地方去吧？南岭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们也不干别的，也不往深处去，你放心吧，没事的。” 葛朵摸着小孩的头，心里也有些犹豫。
春妹听了这话，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眼睛呼闪呼闪的，样子可怜又可爱。葛朵看着心里软软的，从兜里拿出块水果糖塞到她手里。
春妹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掏出个小包包，递给葛朵。那小包上绣了小花，半新不旧的。
葛朵迟疑片刻，接了过来。春妹说：“老师你不知道，连山鬼都欺负生人。你非要去，我没办法。不过这小八仙包是我从小带的，你带着上山去，护一护。我就不去了”
葛朵还来不及拒绝，春妹就走了。
第二天，春妹果然没来。葛朵叹了口气，扯着一堆小豆丁上山。
山里风光好，时不时有些农人扛着东西来打招呼。葛朵乐呵呵打回去，扯着孩子们进了那仙人谷。奇怪的是，进了谷就没什么人了，葛朵只当是地方偏才人少。
孩子们四散去爬树捡蝉壳，葛朵也拿着袋子捡，不过是呆在谷中间一个大空地上，没往林子里去，她不担心，因为这些孩子们比她更熟悉这里。
捡了半天，有个小男孩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葛朵说：“姐姐姐姐，小妮被人骨头吃了，流了好多血，她要死了，姐姐跟我一起进去吧！快救人啊！！！”
葛朵急忙跟着孩子往里跑，一时间也忘了这男孩是谁了。
林子深处到处是兽骨虫尸，脚下踩着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葛朵虽然有些犹豫，但见那个小孩子神色焦急不像做假，于是也不想别的了，只管往前走去救人。
果然，到了地方，地上留了点女孩的衣服碎片，还有大片的血和碎肉。一个小姑娘背对着葛朵，坐在一个横倒的树后。
小男孩抖着声哭喊：“小妮小妮，你怎么样啊…都怪我，我太慢了，呜呜呜呜呜。”
小姑娘一动不动，听了这话，突然身体一颤，头就这么从身体上滚了下去，身躯也陷了下去。
葛朵脸色发白，声音卡在嗓子里，急忙想去拉小男孩的手。
葛朵这才发现小男孩的手冷的吓人，滑腻腻的，葛朵一用力，竟然把手扯了下来。
小男孩扭过头，嘴巴一张一合往下掉蛆虫：“姐姐，镇上的人都不要我的妹妹了，我来救她，却太晚了，我也死到了这里，我好恨啊…”
葛朵咬着牙，用余光找着出路：“那，那你找我干什么？我帮不上什么忙的，我…”
男孩的脸裂出了几道口子，骨架子透了出来：“姐姐…咯嘎，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啊！！”
男孩用剩下的手去抓葛朵，葛朵下意识地后躲。男孩眼睛里透出了几丝悲伤：“我妹妹就在这里，姐姐去捡了我们的骨头吧，姐姐…”
葛朵不敢应声，猛地扭头就跑，直跑到嘴巴里全是腥气，这才敢停下。
林子尽头好像很近，可是葛朵却怎么也跑不到边。葛朵索性闭上眼往直线跑，却突然撞上个人。
葛朵吓得后退了几步，面前的人轻轻问：“你…”
“我…我在这里迷路了，不不好意思！” 葛朵这才敢睁眼。面前的确实是个活人。
采棵皱了皱眉：“你撞上什么东西了？”
“我…” 葛朵有些犹豫，毕竟那个孩子除了丑了点好像也没害人。
采染从采棵身后冒出来，一脸惊喜：“呀！葛朵老师！！”
采棵扭头：“葛朵老师？”
采染一脸骄傲：“对啊，你经常去外面所以不知道，这位是我们镇小学的老师，漂亮吧？”
采棵点了点头：“你好。”
葛朵有些不好意思：“呃，你好…我本来想带孩子们去捡点蝉壳做香座的，结果…”
采棵沉思片刻：“我知道了，没事，连山鬼都好欺生人，更别说是枉死在山里的人了。一旦死在别处，就会被束缚在枉死之地，也不过是想借活人的气出去。”
“有些是想投胎，有的则是一直重复死前的事。” 采染皱了皱眉有些怜悯地说 “其实也挺惨的。”
葛朵点了点头，没有再回复。几人就这么往外走了。
阮修一脸无语，扭头看关澜：“你别玩我头发了！”
“唉，我无聊。” 关澜有些委屈地放下了被自己玩打结的阮修的头发。
“朴英笔风也太多变了吧？” 阮修接过关澜手上的冰淇淋大吃一口。
关澜用纸擦了擦脸：“嗯…我觉得我也是个被警校耽搁的小说家，真的。”
“哈哈，我们小澜澜这么胸有大志？” 阮修抱着冰淇淋滚来滚去。
关澜把书放在一边，摁住不安分乱动的阮修，把手捂热了给阮修揉眼：“休息休息眼睛，等会再看。”
阮修特皮地亲了亲关澜的手，两人就这么躺着。
“我想，朴英的目的不会只这么简单的，专门留时间给咱们看她作品的时间，除非她脑抽。” 阮修闭上眼。
关澜笑了笑：“那万一是她超自恋想让我们看完她的作品呢？”
阮修被关澜的推测震惊了：“不明觉厉，挺有道理。”
关澜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这样也好，事儿不多。”
已经过了两天了，还算平常，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职业小说家：九人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