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惊神天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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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一再感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热成这样怎么出去玩？南柯哂笑，出去？出了这大门只怕马上就不能独立生存了吧？
被抓着痛脚，陵光扁嘴不理她。这人一点都不善良，之前还把她扔在门口不管她。
这时南柯放下手里的《太平广记》，起身叫陵光不要懒着了：“抱着承影就没那么热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叫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无非是钢筋水泥，红男绿女，有什么好看的？
陵光开心地得跳起来，拍拍嘴，刚刚腹诽她那句不算数。
南柯清凉无汗的手牵着她，承影也隐身贴在她身上，这下不难受了。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走几步就……唉！
一路缠着南柯问这问那，看什么都新鲜，欢喜得不得了，暗自将南柯列入能看她真身的名单。
可走不到三个小时，她便后悔了，还不如坐在家里吹人造冷气听南柯讲人间的故事呢。人间不是以前那样了，风景也不漂亮，空气也很差，街上走着的人也不再微笑看她这漂亮神奇的丫头。
第一次来的时候，接到两边是热闹喧嚣的摊贩，热包子，糖葫芦，面人，豆腐花，桂花糕……碧空澄澈的晚上躺在屋顶上数星星，城外是青山绿水，百花盛放，还有见了自己会打躬作揖老老实实被她骗的神霄派傻瓜们。她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她认识并喜欢的人间，她魂牵梦萦，冒着哥哥们生气的危险也要来的人间，变得乌烟瘴气，人满为患，世人也都不再崇拜神灵，反而要捉她，利用她。也许这次回去以后再也不偷跑出来了。
陵光停下来不走了，拉住南柯的手：“我们回去好不好？”
世人自己都已不爱人间，怎能奢望留住神祗？南柯对她的三分钟热度并不惊讶，点点头说道：“一会河边就放烟花啦，听说今天是白蛇传的特型烟花，你要不要去看？”
“好！”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都喜欢看热闹，只要“烟花”“白蛇传”两个关键词就足够抓住她的注意力。
夏日的夜色来得缓慢，南柯待黑暗笼罩众人的视野，在三人身上贴了北户带来的隐身符，纵身飞上江边高阁的顶上。这高阁传说是唐代一大文豪留墨之处，并起高阁以为纪念，几百年后这江边兴起夜放烟火花千树的风俗来，这江阁与对岸的高山顶便成了观赏烟花最佳的所在。而人们能挤上江阁顶楼就算得上能力非凡了，此时南柯三人正开开心心坐在碧瓦琉璃顶上，丝毫没有下面摩肩接踵的尴尬。
八点整时，从河中渚岸腾出一朵朵光华灿烂的烟花，升上半空，四下传出对这美丽的惊叹。各色各型的烟花鳞次栉比地绽放，南柯耐心地向朱陵光讲解故事的发展，从白娘娘出世经观音指点寻前世的小牧童报恩，到法海棒打鸳鸯许仙二人劳燕分飞，到后来白蛇产子许士林高中状元回乡救母，最后皆大欢喜。其实今晚的烟花确实波澜壮阔，有如远山绵延绚烂不绝，有如惊涛骇浪扑面而来，有如天女拂袖花叶纷飞，南柯忙着向朱陵光做现场解说，倒没有多少精力去欣赏这满目繁华，但朱陵光从未关心过这等情情爱爱，却被这眼前盛景所震慑，只不过想知道此时说的是什么，那刻又是什么。直至烟花结束，她才问了一个关乎剧情深意的问题：“白娘娘修仙千年，想必知道天规森严，为何还要为了许仙区区一介凡人，水漫金山，惊佛天威？”南柯乍听得朱陵光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一时哑然，其实她又何曾明白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倒是身不在轮回心落在红尘的此道中人承影打破这一晚的沉默，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也不管另两个小丫头是否听得懂这般佛偈般晦涩难明的话语，便又恢复沉默不再发声。南柯想了想她和含光，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回去的路上，原本一直思考承影所说的话，朱陵光想了想这事跟自己好像还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在人间走一走，还看了烟花，似是了了一桩心愿，十分郑重其事地说道：“阿香过几天就来接我。”
“要回去了？”
“嗯，原来现在的人间是这个样子，我已经看到了。”
“人间……倒不如说是人，有些东西是看不见的。以后要记得，即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也不要确信那是真的。”
“我知道，那叫骗，我也骗过别人。”
南柯拉着陵光，走在她前面，就这么让傻鸟对人间失望透顶真的好么？
而这晚惜字如金的承影突然接话：“有时候人说谎是为了对方好。”
陵光不谙世事，奇道：“这怎么说？”
“譬如有个坏消息，可你为了让对方高兴，不说出来，便省得那人烦心。”
“但总会被知道吧。”
“会或不会，至少当时是高兴的。”
“虽然还是不太懂，但我明白你说的想让对方高兴就会去做很多事情。”
在家里嬉笑打闹无法无天的三个人，在这么沉闷的话题下都不再说话了，一直默默地回到家里。
来了这么些日子，陵光第一次坐在南柯书桌前，以前总是很怕她，今天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凶，起码她是人间唯一肯带自己出门走走又没有其他企图的人。何慕的桌上整整齐齐码的都是学校的作业，一点也不像个道士。南柯的桌上摊满了道藏，一点也不像学生。陵光一时开心，决定帮南柯收拾收拾，把乱丢的书都分类放回书架上。不知何时掉下的纸落在地上，陵光捡起来看，是张皱巴巴的符，还是用过的，也不扔掉，南柯至于要懒成这样？
陵光学道士的样子，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符，念一句急急如律令，以法力点燃指尖的符，正儿八经对着空无一人的跟前喝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你干什么！”南柯突然进来看见她这个傻样子，陵光被吓了一跳，燃着的符掉下来，已经成了灰烬。
南柯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刚刚烧的那张纸该不会？马上跳到书架前翻找她才放好的书，又丢得到处都是。
陵光觉得没趣，才说你不凶想帮你做点事，你还不领情：“早知道你就喜欢乱糟糟的，刚刚不给你收拾了，白费劲。”
“刚刚烧的是什么！”南柯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这还是陵光第一次听她这样跟自己说话，她生气了？
“一张没用了的符——”
“你个傻鸟知道什么！”南柯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我怎么知道那破烂玩意有什么用！烧了就烧了，有什么好稀罕的！”陵光一直被兄长宠溺，受责也只是走个过场，哪里被人这么大小声过，还被说是傻鸟，这可是有关尊严的问题，自然忍不住要回嘴。
破烂玩意……暴怒的南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陵光正以为南柯认识到凶自己是不对的准备道歉的时候，听见南柯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滚，现在就滚。”
陵光没出息地哆嗦了一下，南柯现在比刚刚吼她的时候更可怕。就算自己不该随意动她的东西，但也是一片好心，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还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话来吓唬她。陵光看她生气的样子害怕起来，而且太阳就要下山了，她还能去哪里，只好放低身段去道歉：“你别生气，我再赔给你个好上百倍千倍的宝贝好不好……”
南柯没有回答，陵光抬起头去看她反应，只看见南柯站在那里，拳头攥得发抖，双眼紧闭，脸上绷着亟欲发作的神情。陵光心虚了，她没想到能把南柯弄这么生气，她怎么也还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又不是个专欺负人的霸王，一时不知所措。
听见吵闹动静一早站在门口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心里都为那只傻鸟捏把汗，她可是闯下了弥天大祸，烧掉了南宫宁死也也要保存的那张符，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那是破烂玩意再赔个多好的宝贝……
没有谁比何慕更清楚，不说话的南柯远远比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可怕。也更让人担心，他已经见过一次她这个样子，还和自己说以后不能再让她露出那种表情。今天这只傻鸟偏偏去摸了老虎屁股，是嫌生活太美好了么！！
南柯没有理睬陵光和其他人，直直走到客厅，捡起陵光扔得到处是的仙家宝贝，塞在她手上，把她往门口推：“小庙供不起您这大佛，请。”
陵光接到自己的东西傻了眼，还真有人要给她好看？而南柯冷冰冰的逐客令已经肯定回答了这个问题。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这凡人凭什么这么对待她？她用力甩开南柯的手，嘶吼道：“我是南天朱雀，你这乡巴佬还不睁开狗眼看清楚！”
南柯冷笑：“看什么？看你这傻鸟发傻？”
陵光气急，明明自己已经决心回去之前都不再和她们吵架了，可这凡人忒不知好歹：“没听明白吗？我就是你南家世代供奉参拜的圣兽朱雀，现在道歉我还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无礼——”
“哼，你还以为有谁不知道么？睡觉的时候原形都现出来了，不过是只脑满肠肥的傻鸟。”
从出生没被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侮辱过，陵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何慕急得跺脚，可碍于南柯现在的气场，谁有多余的一条命上前触她逆鳞？
陵光被南柯骂得痛哭起来，没有人安慰让她更伤心，扯开嗓子哭。南柯不再管她，转身回自己房锁了门。
这人好不讲理！弄哭自己也不说对不起！陵光也真的恼怒了，把手里的宝贝一一绑回身上，走到南柯房门前大声喊：“我真的走了，你要是再不道歉，一定一定会后悔的！”
陵光在门前站了半个多钟头，一直心说，她就是臭脾气，马上就要发现自己犯的严重错误，伤害了纯真善良的好孩子，她马上就来打开门抱着你求你留下来……
老好人何慕不忍心，趁南柯看不见，过去给陵光擦眼泪，轻声安慰她：“先过来坐。不怪南柯那么生气，你真的做了件大错特错的事——”
“喂！连你都这么说我！”陵光猛地甩开何慕的手，所有人都说她做错了，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为她说句话！也对，这里是人间，人当然只会帮着人，谁会管她死活？
突然想通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陵光自己胡揩了把眼泪鼻涕顺势抹在何慕衣服上，转身往门外走：“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何慕石化在原地，他就活该是拿来出气拿来擦鼻涕的，才买的新衬衫就这么……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惊神天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