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冢》白霜

12、如意夫人如意衫

　　离那片草地不远有一处茅屋，南柯越看越奇，政府容得下那片草地，居然还容得下这样的违规建筑？推门进屋，一桌一灯，一椅一床，床上躺着老态龙钟的男子，椅子上端然坐着另一个温萤，而引她们进来的温萤向她们再行一礼便化为桌上一片草叶。南柯心下一动，问道：“姑娘这手法术从何而来？”
　　温萤一心看着病榻之上的男子，却仿佛已经知晓南柯的疑惑，并不回头看她：“一切待如意衫取来，温萤自会向道家给个交待。恕温萤不便招待，屋后尚有客房，二位请自便。”
　　“你我相知多年，无须这般客气。”承影话毕便领着南柯进了客房。
　　一进门南柯便忍不住问：“快说快说，如意衫是什么？刚刚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如意山庄，山庄里有个如意夫人，夫人有件如意衫，三界内随意何物穿上都能化成所想的人形，而不显露丝毫妖气仙气，就算哮天犬当前，二郎神开天眼，照妖镜临头，也休想察觉分毫。可惜如意夫人有言在先，必得先完成她一个心愿才能相借如意衫，且只借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一过，如意衫自会回到如意夫人身边。”
　　“这种宝贝都没有人去抢的么？”
　　“修为高者不屑偷盗，修为不够者怕是连如意山庄也找不到。”
　　“你朋友既已修成人形，还要如意衫做什么？如果是为了瞒骗床上那个男人，还不绰绰有余。”
　　“连你也认不出的分身，骗他自是绰绰有余，但她早已决心再不对陆公子施法。
　　南柯想到承影已逾两千年身，所交所识当非等闲之辈，不禁更为好奇：“你朋友既不愿对他施法，又要我们去取如意衫，肯定不是为了穿着好看，这到底是为什么。”
　　承影叹口气道：“阿萤的事，我并不方便都与你说，若她愿意，定会告诉你。眼下养好精神，明日去如意山庄，少不了要费一番功夫。”一个转身又化作一道光收入剑内。
　　这厢南柯因为周宅受伤，宣称伤筋动骨一百天，休学半年，天地间逍遥快活。那边何慕与北户眼见南柯与承影飘忽而去，目瞪口呆，但仍旧苦海无边，继续饱受学校摧残，南柯走前特地嘱咐继续追查曾媛之事，二人苦不堪言，白日里在学校与老师斗智斗勇，回来之后还得继续劳累跑腿，只盼南柯早日带消息回来，好救二人脱离苦海。
　　第二日清晨，一向懒惯了的南柯醒了个大早，一看时间，才6点多，一夜无梦，睡得安详，早起精神异常爽朗，深呼吸一下，满腔都是河边青草的清甜气息，略有梳洗，便配上剑，说道：“起来走人了！。”承影从剑中出来，道：“先去同阿萤知会一声。。”
　　二人再回到前堂，温萤仍是昨夜的样子，不眠不休守在床前，见二人前来，问道：“出发了？。”
　　“阿萤在此静候佳音便是。”承影微微一笑，与南柯转身离开。
　　承影一声呼哨，昨夜歇在茅屋后的孟小山便欢快地奔来，呜呜发出声音，承影抱歉地摸摸它的脖子：“这里可没什么吃的，等到了如意山庄，再好酒好菜招待你。”说完轻轻跃上背去，南柯跟上，小山待二人坐稳便刨了刨后蹄，腾云而起。
　　天下间灵气聚集之地何其多，海外有十仙洲，自具日月，中原亦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都是清修的好地方，除此之外，不为人知之处亦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小山在天上乘云一会后，便下界来，赫然是华山山中，承影也下地来，说道：“从这里开始就要靠自己走了。”说着便向走到一面石壁前，正声道：“道家南方长老南柯求见如意夫人，还望开山门通石路，行个方便。”
　　南柯郁闷道：“为什么报我的名号，我又不认识她。”
　　“此行既为曾媛而来，为温萤取如意衫自然也是你分内事，不报你的名号报谁的？”
　　“这又算在我头上了？”南柯这一路跟着来开始隐隐有些不安，怎么有自己为别人义务打工的感觉？
　　“功德一件，倒是便宜你了。”
　　二人言语来去之时，从石壁中走出一位身着红裳，高鬟华髻的夫人，颜色殊艳，额饰花黄，长眉入鬓，朱唇一点，浑身珠光玓瓅，拥富持贵，其姿容之高冷，与温萤自不是一样风景，冷冷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寻本仙何事？”
　　南柯心下暗道，难怪如此了得，原来已修成仙身。上前一步做个揖，拱手道：“贫道道家南柯，今日为借如意衫而来。”
　　“可知规矩？要借如意衫，须得华山之巅的莲花九十九朵来换。”
　　南柯暗骂这老妖婆真不得了，上来一点不客气，原以为做做苦工也就算了，不想她如此刁难，四月天哪里去找莲花？偏偏还是华山之巅服之羽化的莲花，即便是花开满池，没有仙缘照样看不见，心中如何不满，面上也不好发作，只得道：“贫道驽钝，不知此时节气何处有莲花。”
　　如意夫人冷笑道：“小道士好不灵光，若是容易，要你何用？如意衫岂是如此易得之物？”
　　“夫人见笑，由来难得之物才越显珍贵，贫道明白。但眼下我二人急需救人，捱不到六月花开，不知夫人可否通融，换一个条件如何？”
　　如意夫人并不为所动：“命中无时莫强求，若你二人做不到，那也只是机缘中注定之事，去或不去，只在今日十二个时辰内。”
　　南柯着实生气，如此为难，摆明是这老妖婆高贵冷艳，存心不想搭理，要她们知难而退，要不是有求于人，又看她多少是个仙身，她脖子旁早多出一把剑了。正要再上前理论，一旁沉吟的承影突然道：“夫人莫要刁难，别人或许不知，小人却知道，华山上的莲花，怕是多年不曾开过了。”
　　如意夫人稍稍变色，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等蝼蚁无需夫人介怀，相识满天下，总有点消息来路。”
　　“哼。”如意夫人并不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此事本无伤大雅，想必夫人也未曾惊动天庭，但若夫人执意为难，在下也只得告知天下，这华山已无成仙之道，香火可免。”南柯都惊讶，承影手腕了得，当时扮猪吃老虎，引自己签了卖身契还帮忙数钱，如今在这等地仙面前也威逼利诱，自己当初败下阵来还是情有可原。
　　伤及饭碗就不是无伤大雅的事了，如意夫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无言以对。正僵持着，石壁中又走出另一位一模一样的如意夫人，对着前一位叱责道：“你这畜生好不胡闹！泄露天机闯下大祸，还不速速回去！”前一位夫人见了后来这一位，才真正色变，颓然走进石壁。南柯与承影本看得十分迷惑，南柯忽而了然：“如意衫！她穿着如意衫，所以我们认不出来！”真真见识了如意衫瞒天过海的那一套，南柯才感叹这世上珍宝无数，道家所知不过九牛一毛冰山一角。
　　真正的如意夫人面色严厉，道：“妾身管教无方，叫二位见笑了。方才谈话妾身已听闻，二位为求如意衫而来，不如先进山庄内稍作休息再细细说来。”话毕，锦袖轻拂，她来时的石壁已经变成通途大道，直直通向一座美轮美奂的山庄，“二位请。”
　　入了山庄，才算见过仙界，各种奇花异草本都是道众修行不可多得的助物，在山庄内如野花野草，无人赏识，处处生长。进入正厅，承影道：“可否先容这只小兕下去进食？”如意夫人点头，自有侍女出来招呼小山。
　　一听有吃，跟进来的孟小山又呜呜两声，其中喜悦之情即便听不懂兽语也听出来了，再看小山一个转身，竟变成十一二岁的少年，额头仍有少许角的突出，并非十分明显，身形略壮。南柯笑道：“是不是变成人就可以随便高矮胖瘦啊？”
　　小山不满：“小道士你休要看不起小山！小山不过比一般兕稍重一点，不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小山这名字起得真妙，兕如其名！不假不假！”南柯继续揶揄他。
　　小山涨红了脸，躲到承影身后拽着承影衣服不放：“承影姐姐，快叫那小道士不要欺负小山。如若不然，待小山长大了不会给她好果子吃！”满嘴小孩气话。
　　“等你长大了，小山变成大山？哪的果子都不够吃吧。”南柯死性不改，越逗越来劲。
　　承影也笑：“见好就收，若然小山生气不肯载你，你就一个人走回去吧，小山，去，跟那神仙姐姐先去用膳。”小山顺从地牵着侍女的手便下去了。
　　此时回到正题，南柯也收敛嬉皮笑脸，正色道：“贫道正为如意衫而来，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定当尽力完成夫人所托。”
　　“你确是正一道南家长老？”
　　“贱名不足挂齿。”
　　如意夫人冷笑道：“妾身入得仙藉，本不该再过问凡间俗事，青城山也非小仙辖地。然道长也必然不曾忘记四年前青城山下那条赤练蛇，正是小仙不成器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