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年少时》尧曰

71、迎亲

　　次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宁书远打开了房门，门口化妆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上拎着老大一个工具箱，宁书远将人迎进屋，回卧室换上了今天要穿的第一套高定礼服后，坐在唐要非要买回家的梳妆台前，闭着眼缓神，任由化妆师在他那张年轻俊秀的脸上随意涂抹。

　　唐要这边起得更早，六点钟就把盛杨叫醒，让他充当司机，载着自己出门了。他先去到花店，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亲手扎好了迎亲的花车，然后也和宁书远一样，乖乖地坐到了化妆师面前。他和宁书远都是眉清目秀的长相，五官精致而立体，唇红齿白，他们化的妆都非常简单，单纯是为了尊重唐要花重金请来的摄影团队，毕竟长得再好素颜上镜也容易糊掉，当然，向来臭美的唐要还特意嘱咐人家给自己遮了黑眼圈——他昨晚激动得一整宿都没睡着。

　　化了妆，做好头发，打理出神清气爽、帅气逼人的造型，正好晨光也悄无声息地穿透层层雾霭，柔和地照亮了前行的路，唐要迫不及待地钻进头车，率领着十多辆豪车，迎着日出浩浩荡荡地奔往人生的新篇章。

　　八点准，整个世界都热闹起来。

　　唐要十分机智地剔除掉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步骤，比如正常流程中广受女方娘家阵营欢迎而让男方智囊团洋相百出的堵门环节，他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改成了对口号，只要口号对上了，伴郎就来开门。

　　唐要拍了两下门，以示自己的到来，然后等着夏啟说暗号，结果房门猝不及防地就从里面打开了，夏啟穿着裁剪合体的伴郎服，头发也被化妆师打整了一下，露出了平时被刘海遮住了大半的光洁而饱满的额头，右手扶着门把，探出上半身跟门口的人茫然对视。

　　唐要：“……？”

　　夏啟：“？”

　　盛杨的注意力全在夏啟身上，见到他第的一眼觉得耳目一新，随即被他一脸状况外的懵懂给戳中心窝子，他上前一步，将人拉到身前，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剥开糖纸喂到夏啟嘴里。

　　唐要扒开盛杨，问夏啟：“你怎么不说口号就开门了呀？”

　　巧克力入口即化，夏啟因为早起而偏低的血糖有所回升，不过头脑还没那么快清醒过来，晕乎乎地问：“什么口号？”

　　唐要愁容满面：“不是吧，你真的忘了？你连这个都忘了？”

　　这才刚开始呢，后面还有那么事情要他协助，怎么玩？

　　夏啟心下疑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口号？啊，对口号！口号是什么来着？唐要是给他说过的，特别简单特别经典的一句，他一听就知道了，但是怎么突然完全记不起来了呢。

　　“就是‘天王盖地虎——小猫抓老鼠’啊，你说上半句，我对下半句，对出来了才能开门的啊。”唐要强迫症发作，很固执地要把这个点抠清楚，“你怎么能不验证我的身份就随便开门呢？”

　　夏啟猛然睁大双眼，没错，就是这个！亏他记忆超群，居然连这么短短几个字都记不住，怎么办，感觉有点对不起唐要呢。

　　“重来吧。”

　　夏啟说完，把唐要连带盛杨往外推了推，丝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随即他清朗的声音透过防盗门传出来：“天王盖地虎？”

　　唐要：“……小鸡炖蘑菇。”

　　“不对，天王盖地虎？”

　　特意赶大早跟来凑热闹的一众好哥们儿哈哈大笑，帮着唐要一起大喊：“小猫抓老鼠！”

　　房门再次缓缓打开，夏啟也跟着忍俊不禁，不好意思道：“快进来吧。”

　　于是唐要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迈进房门，摄影师紧随其后，进来先将整个房子的大体格局拍了一圈，然后镜头开始搜寻另一位主人公。

　　客厅里没有宁书远的身影，唐要转头问夏啟：“人呢？”

　　不等夏啟回答，宁书远自己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电饭锅，里面熬了一大锅小米粥，他将锅放在已经摆上了碗筷的餐桌上，早早过来“送亲”的季岚和姜路东紧随其后地从厨房端出一大盘切好的葱油饼和两三屉小笼包来，屋内顿时香气四溢。

　　宁书远招呼大家吃早饭，但一时片刻，没有人动——谁都没想到他还有闲功夫来准备早餐，虽然饼和包子一看就是提前买回来，早上起来热一热就能吃的，但是大婚之日还这么贤惠真的好吗，不怕以后厨房变成他的专属地吗？

　　唐要走到宁书远身边，脸色怪异：“你也被夏啟传染了吗？”

　　他们的流程里没有这一趴，而且宁书远完全不用担心等下会饿，因为他们接下来有吃东西的环节。

　　厨房就在进门处，宁书远方才全程目睹夏啟的表现，笑着解释：“我没忘记流程，这是给大家准备的，今天他们要辛苦一整天，先让他们过来随意吃点垫垫肚子吧。”

　　唐要悬着的心放下来，将宁书远的话给其他人传达了下，于是众人也不再矜持，三下五除二地将一桌子食物分□□光，然后又欢天喜地地簇拥着唐要和宁书远出门。

　　夏啟吃了个小笼包，又吃了盛杨给他盛的半碗小米粥，胃里有了东西，精气神好了许多，迈着轻快的脚步跟盛杨并肩跟在唐要他们身后，一路从单元楼走到小区大门口，沿途都被布置得一派喜庆，彩带翻飞，大门口做了一道巨形的气球拱门，两边墙柱上贴着硕大的红双喜，头顶LED屏幕上还滚动播放着红色字幕：雄海集团携全体员工及水御苑业主共祝唐要和宁书远先生喜结良缘，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车队不紧不慢地晃荡到了两人的新家，这里布置得更加隆重和细致，唐志海和秦研接到消息，早早地等在了院门口，唐志萤抱着笑笑，艾阳也陪着站在一旁，辛玥一大早也携家带口地跑来蹭镜头，唐要的车一停下来，已经拔高不少的柴凡依然奶声奶气地叫着“爹地”，比谁都先一步地飞扑了过去，惹得本就喜上眉梢的秦研更加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宁书远自己从另一侧车门下了车，走到唐要身边，唐志海和秦研也迎面走上前来，他下意识地就想叫人，唐要似乎早有预料，一把将扒在腿上的柴凡抱起来，提醒道：“媳妇儿，忍住忍住，等进了门再好好表现。”

　　宁书远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称呼吞了回去，对着唐志海和秦研笑笑示意。

　　秦研挽着宁书远的胳膊，比唐要还急切：“走走走，先进屋，进屋。”

　　一大票人鱼贯而入，偌大的客厅竟然难得地显得有些拥挤，婚庆公司的人提前等在里面，见人都进来了，主持人便开始进入主题。

　　唐志海和秦研夫妇被安排着坐在了沙发正中间，矮桌被挪到了一旁，桌面上盖了层红绸，上面放着两盏刚泡好的茶，随着流程的进行，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夏啟先后将两盏茶递到与唐要并排着跪在一起的宁书远手上，宁书远恭恭敬敬地奉上热茶，再真情实意地叫上一声“爸爸”和“妈妈”，两对大红包再次到手，这次他很自然地接了下来，然后交给夏啟，让他代为存放。

　　喝过改口茶，秦研将两人从地上扶起来，紧接着，盛杨和夏啟又按照指示去厨房端出来两个托盘，上面分别放着一碗陈姨事先煮好的汤圆和宽心面。

　　汤圆有六颗，另外还有两颗流心荷包蛋，唐要和宁书远各喂对方吃了一半，腹中温暖，心中情意绵绵。

　　“……团团圆圆，甜甜蜜蜜，芝麻花开节节高！”

　　夏啟尽职尽责地接走连汤底都被唐要喝掉的汤圆碗，盛杨随后在朗声说着吉祥话的主持人的眼神示意下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他们面前。

　　宽心面，顾名思义，是比较宽的那种，寓意新人以后能相互理解、包容，面条煮了八根，唐要和宁书远依旧是各执一双喜筷，相互喂着吃了，吃完碗底现出几枚铜钱——这是秦研娘家那边的风俗，取意金钱面，唐要觉得很有意思，便糅合了进来。

　　吃完东西，他们还要再去精心布置的婚房溜达一圈，因为他们接下来还有行程，为了节省时间，这里也没有再安排铺喜床喜被，而是由秦研从亲朋好友中请了两位生辰八字跟唐要、宁书远都很合的女性在前一晚的特定时间里提前帮他们铺好了的，唐要留着这一环节只是为了满足母上大人的私心。

　　秦研女士从唐志萤手中接过穿着一身红色小唐装的笑笑，将她放在铺好的喜床上面，象征性地让她滚了两下。笑笑小宝贝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而且场面还非常吵闹，她居然没有觉得害怕，而是全程颇有兴致地东张西望，即使这会儿离开了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也没有哭闹，反而很应景地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摄影师忍不住一个劲地给她各种近景特写。

　　笑笑滚过喜床后，秦研仿佛觉得这还不够，转身叫辛玥牵着的柴家兄弟俩：“旻旻、凡凡，你们也来，给干爹和宁爸爸蹭蹭好运气。”

　　柴凡早就蠢蠢欲动了，秦研一招手，他就撒开辛玥的手，小跑着过去了，柴旻毕竟大几岁，懂事一些，闻言后抬头看辛玥，辛玥把他往前推，笑道：“去，多滚两圈，干爹他们好多给你们添几个弟弟妹妹。”

　　柴旻、柴凡兄弟俩自发地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欢乐地滚来滚去，唐要跟宁书远坐在床尾看着，心想幸好宁书远不是女的，不然光生孩子就够他累的了，不过看秦研那股毫不掩饰的催生劲，嘴上还是没皮没脸地对宁书远说：“媳妇儿，以后要加油了呀。”

　　宁书远笑得很淡定，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加油了，你生得出来吗？”

　　唐要难得老脸一红，做娇羞状：“哎呀，讨厌啦，不许嫌弃人家。”

　　俩大宝贝将喜床滚了个遍，下来时柴凡手里还捏着两颗桂圆干，秦研心满意足地掏出大红包慈爱地交给他们，然后转眼就被辛玥没收了，美其名曰：妈妈先帮你们保管着。

　　一家人在婚房里合影了几张，唐要和宁书远再次坐上婚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