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年少时》尧曰

62、搬新家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在参加你婚礼的时候再带艾阳回来的，”唐志萤对唐要道，“但艾阳前段时间突然问我中国怎么样，我一时没忍住，就说要陪他出去走走。”

　　唐志海问：“他知道我吗？”

　　“只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但具体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一概不知道。”唐志萤说，“他也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妈妈给他说的是我是她的好朋友。”

　　这也可以看出，艾江颜对艾阳的教育是很正面的，她没有为他胡编乱造一个爸爸，但也没有想过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将艾阳托付给唐志萤也是实属无奈之举。

　　“那他……”唐志海又问：“愿意见我么？”

　　唐志萤露出一个为难的笑，摊手道：“实际上，我还没有告诉他要跟你们见面的事，不过他是一个很聪明也很敏感的孩子，可能早有所察觉了吧，只是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三人就开始合计应该怎么用自然而又尽可能让艾阳感到舒服的方式去正式会面。

　　稳妥起见，唐志萤说：“要不我还是先上去跟他大致讲一下，看看他的意愿再说？”

　　万一人家不想见这个原本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的生父呢。

　　唐志海表示同意，不是他临阵退缩，而是他觉得应该给予这个年纪轻轻便经历了生离死别和颠沛流离的小小男子汉足够的尊重。

　　唐要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因为想养狗而在他们面前又哭又闹呢。

　　最后唐要决定和他姑一起去艾阳那里，方便了解对方的情绪。

　　房间门是艾阳来开的，他的面容比照片上更加俊秀，五官很精致，不说话时轻质清冷，此时已经洗好澡换好了衣服，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阳刚之气，唐志萤在门口跟他介绍了唐要，暂时只说是她的侄儿，特地来看看他，唐要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跟他打了声招呼，艾阳只是礼貌性地用英语说：“请进。”

　　进到房间，唐要随着唐志萤在客厅坐下，艾阳身为这间客房的主人，却明显比另外两个客人更拘谨，他下意识地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唐志萤在他想躲回房间前柔声道：“艾阳，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们这趟来中国，除了参观游览，还有件事需要确定。”

　　她提起艾阳素未谋面的生父，并且告诉他，那人已经得知他的存在并且此时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想要见他一面，然后问：“你想见见他吗？”

　　艾阳始终低垂着眉眼，不答话。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无法得到父爱的孩子——不是没有父亲，而是那个人有自己的家庭，家庭成员不包括他和他的母亲。还好他还有个很疼爱自己的妈妈，在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他的妈妈就像个了不起的超人，不仅将事业做的风生水起，还对他倾注所有，好像除了父爱之，其他只要是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她都能给他。只是现在那个能给他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而那个模糊得连个身影都没有的男人，他不知道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

　　唐志萤和唐要耐心地等了两分钟，最后唐志萤说：“好的，我知道你的选择了，那我们……”

　　“我是你哥哥。”唐要打断她的话，用他的伦敦腔英语开门见山道：“你现在的养母，实际是你的姑姑，而她的兄长、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

　　艾阳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唐要继续道：“你的妈妈很好，她将你也保护得很好，所以我们截止到昨天才知道你的存在，当然，起初我们都被吓到了，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深有体会，我们的父亲，他是个很负责任、很有担当的好爸爸，他不是故意不要你，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能稍微理解一下他。其次，他现在很想见你，想认回你，我和我的妈妈也都很支持他的决定，所以只要你愿意，你以后就会多一个疼爱你的父亲，一个美丽贤惠并且会将你当做亲生儿子的阿姨，还有一个——不，有两个可以带你玩的哥哥。”

　　听到他最后这句话，唐志萤愣了片刻，而后释然地笑了起来。

　　“我们不会逼你，你只需要遵从内心的选择就好了。”唐要顿了顿，引导道：“艾阳，告诉我，你愿意试着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良久，艾阳点了点头。

　　唐要高兴得起身去抱住他，艾阳猝不及防地被他整个圈在怀里，双手抗拒地推了推，这人不仅热情不减，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于是只得任他去了。

　　隔日，唐要专门去接了宁书远，在路上将这件事给他讲了，心情还挺美：“有人替我传宗接代了，不错不错。”

　　宁书远半信半疑，直到唐要将车子开入某家酒店低下车库，才意识到搞不好是真的。

　　然后他见到了艾阳，以及唐要的姑姑唐志萤。

　　唐志萤见到宁书远时稍感意外，随后对他笑了笑。

　　这天中午，秦研又和陈姨忙着张罗了一大桌饭菜，等唐要载着一车人回来，房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昨天后来唐志海也上去见了自己这个仿似凭空多出来的儿子，不过艾阳是个性情内敛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对他多亲近，但好在艾阳对这个比想象中年纪更大同时也更慈爱的男人并不反感，是以两个人看上去勉强也有些父子的感觉。

　　为了不让艾阳那么局促，吃过饭后，唐要就将他带去了二楼，同时拉上了宁书远，留下唐志萤和他爸妈在楼下说话。

　　唐要带艾阳大概参观了下房间结构，又带他去了画室，给他展示自己积攒多年的宁书远的肖像画，宁书远在旁边陪着感觉怪难为情的。

　　唐要好久没有画画，手痒地给画板夹上了画纸，边熟稔地描摹着宁书远的轮廓边问艾阳：“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我和你‘嫂子’的事情呀？”

　　艾阳会一点中文，但口语一般，大部分时候唐要都跟他讲英语，宁书远是个不怎么会找话题的人，英语也没有他们利索，干脆不参与，让这兄弟俩自行交流，但听到这里还是面色一沉，想装作不认识这人。

　　艾阳看看他俩，表情怪异，同性恋很少见吗？

　　“问你个事儿，要老实回答哈。”唐要搁下画笔，正儿八经地问：“你喜欢小姑娘还是小哥哥？”

　　艾阳：“……”

　　唐要看着他慢慢泛红的脸颊，了然而惊奇地道：“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艾阳觉得脸上有点烫。

　　“唐要。”宁书远听不下去了，“早恋很骄傲？”

　　“额，不不不……”唐要相当识时务，换回中文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美国可比国内开放多了，高中时期就交男女朋友父母都是很支持的。”

　　宁书远想说一直都是你在叨叨叨，人家开过口说过话吗？

　　“我喜欢女生，长头发，大眼睛的那种。”艾阳红着脸，用他清浅而充满磁性的少年嗓音道。

　　唐要得了满意的答案，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挺好的性取向和审美，放心，哥会帮你早日脱单的。”

　　宁书远、艾阳：“……”

　　三人在画室坐了一下午，唐要画完宁书远又画艾阳，两个人都画完又指挥着他们摆出高难度的姿势画合影，等他画好宁书远捏着酸麻的胳膊过去看，纸上是一堆Q版小人，他落笔生动而传神，宁书远一眼就看出来上面正是他们一大家人……

　　这是唐要这么多年来最欢脱流畅的笔触，也是他内心最美好的向往。

　　然后他为这幅画挨了顿揍，宁书远替艾阳打的——白折腾他们半天。

　　晚上唐志萤将艾阳带走了，本来唐志海和秦研的意思是让他们就住在家里的，但是唐志萤说他们过两天还要再去南方的城市看看，另外，关于他们今天下午讨论的关于艾阳去向的问题，她还需要回去再问问艾阳的意思。

　　又过了一个礼拜，艾阳和小姑旅游回来，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艾阳表示想在国内留一段时间，不过具体多长时间他也不确定，唐志萤对他的决定表示尊重，唐志海则考虑得更远一些，说不管时间长短都得给艾阳联系个学校，就算只是去学学中文也好，这时唐要灵机一动，将宁书远推了出来，说学中文还用找别人吗？

　　众人仔细一想，唐要与宁书远的婚期就快到了，学校不久也要放寒假了，艾阳这个时候入学能不能学到东西另说，只怕他一时也难以适应国内的教育体制，既然他愿意留下来，他们自然也都是希望他能留得时间长久一些，于是多方思忖下，他们觉得先让艾阳跟着唐要他们生活，宁书远去上课他可以跟着去旁听，平时宁书远有空还能一对一地辅导他，而且他们都看得出来，艾阳虽然寡言少语，但他似乎倒是挺喜欢唐要这个絮絮叨叨的哥哥的。

　　这下宁书远那个两居室是真的不够住了，好在他们的婚房已经翻新好，再稍微敞两天就可以住人了，于是唐要带着宁书远搬回了家里，小姑也带着艾阳暂时落脚在哥嫂家，皆大欢喜。

　　这天唐要他们搬新家，这房子是秦研精挑细选的，无论地理位置还是整体户型都特别好，装修风格是唐要亲手设计的，他本来是想留着等婚礼那天再正式搬进来的，不过为了他那便宜弟弟能多拥有一些个人空间，他觉得早点搬过来也没什么。

　　宁书远知道自己给唐要的那些钱远不够付这房子的首付，但谁让他命好遇到了唐要及唐要一家人，所以也不打算过多纠结了。

　　艾阳选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唐要则把他们的主卧定在了靠近前院花园的那个房间，花苗秦研已经帮他们种下了，等假日时日，花园里百花盛开，早上拉开窗帘入目便是一片姹紫嫣红，夜里阵阵花香会伴随着他们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