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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宁为的八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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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书远不知道唐要留下的“等我”具体是何含义,他便只做字面理解。两个月后,仿佛印证什么,宁书远在等来唐要前,先等来了一则调任通知。
总部人行发过来的,大意是让他尽快交接好这边的工作,回总部述职。
除了是唐要这个雄海唯一继任者的杰作,宁书远不做他想。
其实他申请的是项目调任,不是长期外派,项目结束后他就会第一时间回到总部的——之前说打算定居在K市也只是想逗逗唐要罢了。
原本按照当前进度,项目结束预计也就是一个季度后的事,现在托了某人的“福”,宁书远不得不提前结束他给自己安排的“流放之旅”。
新的负责人是他以前共事过的伙伴,交接工作进行得很顺畅,不过他并不想让某人太遂愿,便有意地适当拖延着最后的几道手续,果然,没过几天,唐要就打来电话,张口就问他回去的机票订在哪天,蠢蠢欲动地表示要去接机。
彼时宁书远正坐在电脑前查看航班信息,听见唐要溢于言表的喜悦与激动,他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没有接电话的那只手带着鼠标轻轻一滑,网页上刷新出来的出行日期就比他起初设想的早了一半。
宁书远回Z市那天是工作日,因为担心会又成为害某人翘班脱岗的罪魁祸首,他到登机那刻为止都没有跟唐要提过自己具体什么时间动身回去,但当飞机落地,取了行李,刚现身出口就有一个瘦高个儿手舞足蹈地高声喊他的名字时,他也没有觉得太意外。
唐要喜不自胜地接了人,不由分说地开车载着宁书远直奔市区。
他在单元素订了位子,第一次被宁为带来这里吃饭发现味道意外地很不错后他就想一定要找机会带宁书远来尝尝。
到了饭店,发现宁为也在,唐要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得知他在等店老板后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宁为越过他看了看和将要为他们领路的服务员站在一起的宁书远,同样意有所指地笑问:“有家室的前男友?”
唐要别有深意地摇摇头,又哭笑不得地说:“之前是我搞错了……”
宁为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一直单身,等我呢。”唐要说这话时心里有几分苦涩,面上却还是喜上眉梢的,他拍了拍宁为的肩膀,“咱俩好像有段时间没一起喝两杯了,回头空了约起来,我给你更新一下我的‘故事’进度。”
在包厢坐下后,唐要惯例地主动揽过点餐的活,他来这边吃过好几次了,对菜色了若指掌谈不上,但也摸得七七八八,一口气点了好几道他百吃不厌的菜,宁书远看着奋笔疾书的服务员,忍了又忍地插话道:“不好意思,麻烦就上前面四道菜和最后点的那个汤,酒水改为一壶鲜榨西瓜汁,其他的都暂时不要了,谢谢。”
服务员举止得体地应下,出去下单了。
唐要边拆餐具边说:“他们家分量不是很多的,上菜也不快,一会儿再加菜的话估计又得等好半天。”
“四菜一汤,足够了。”宁书远瞥向他,“主食你又不是很能吃,点太多浪费。”
唐要心里偷乐不已。
好怀念、好喜欢这种被宁书远管教着的感觉啊。
趁着等菜的空隙,唐要偏着脑袋,大嘴巴地跟宁书远分享起了宁为的八卦:“刚才那个人是盛杨的高中同学,和你一个姓,叫宁为。他跟我们一样,也是同志,曾经有一个相恋八年的男友,就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后来莫名其妙地被甩了,然后没过多久,他的前男友竟然成了他小叔的,额,未婚夫,据说两人还打算明年开春就结婚——你别看宁为一副老神在在、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心里可愁、可苦了,不仅要把恋人——哦,对方还是他的初恋哦,他不仅要把初恋情人让给他小叔,还要费尽心思地不让他小叔知道他和那人有过一段,同时还要跟人家相亲相爱、其乐融融地做朋友、做家人,你说憋屈不憋屈?”
宁书远对他人的感情史不感兴趣,不置一词。
“我都替他憋屈。”唐要自顾自地絮叨:“你说他就是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坏事,凭什么要独自一人背负这么多痛苦和愁闷?明明是一风趣幽默的有为青年,心态却愣是被磨得跟一看破红尘的小老道似的,成天把‘舍’和‘得’挂在嘴边,清心寡欲得好像下一秒就要飞升……”
服务员敲门而入,先送来了冰镇过的西瓜汁,替两人都倒上一杯后又退出了房间。
唐要一口饮尽解暑又解渴的凉饮,宁书远替他续了一杯,顺口接上话题:“他大概是觉得有舍才能有得吧。”
“对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唐要提起杯子又放下,语气里满是不赞同:“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再不积极争取,回头人都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小叔父了,还得个屁。”
宁书远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禁问道:“成了叔父就不能再争取了吗?”
唐要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误以为他和别人结了婚后再次毅然决然地放弃他的吗?
“不对……”唐要想反问“不对吗?”,话至一半才回味过来宁书远的弦外之音,联想此前自己种种自相矛盾又总让人失望至极的言行,突然觉得宁书远没有将他暴揍一顿已经是格外开恩,这会儿断然不该再认怂,于是硬生生地调转话头,三观尽毁地附和道:“不对啊!他更应该拼尽全力地争取才是,我的意思是……嗯,他要是能在人家真正成为两口子前让人回心转意不是更好嘛,也不至于伤了和他小叔之间的情分。忘了跟你说,他爸是个工作狂,从小到大几乎就没管过他,然后呢,他小叔也就比他年长七八岁,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就是他小叔责无旁贷地照管他的,可以说,他是被他小叔一手拉扯大的,这也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愿在明面上跟他小叔成为情敌的根本原因。”
宁书远喝了口冷饮,在嘴里含了会儿才咽下去——这是他几次因胃病入院后不得不养成的习惯。
他不想深聊这种与他们两个没有多大干系的事情,抿了抿唇道:“我们没有立场对他指手画脚,再说取决权也根本不在他手上,他做再多,得不到回应,也只是徒劳。”
这也就是唐要引起的话题,要是别人说的,宁书远一开始就不会分神去听。
感情向来是盘根错节、纠葛不清的,尤其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恋,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如果没有人肯心甘情愿地落寞退场,那么就只会落得相互怨怼、抱憾终身的结局。
尽管唐要那时的抉择让他耿耿于怀,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放手成全总是好过费心纠缠与刻意为难。
唐要在拍马屁的路上越走越驾轻就熟,不假思索道:“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应该开诚布公地跟前任聊聊,问问人家到底怎么想的,万一人家心里确实一点都容不下他,那也不枉他君子到底了。”
宁书远犯头疼地扶着额角。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多嘴接那句话?还有,这家店上菜果然慢。
唐要不愧是低情商届的领军人物,对话进行到这里,他不仅没听出宁书远的心不在焉和无奈配合,反而还觉得宁书远一定是被自己难得的深明大义给撼动了,颠颠儿地继续八卦:“话又说回来,宁为也不是完全没戏,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书远恢复端正坐姿,认命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前任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他啊。”唐要莫名地兴奋,“我给你说哦,有一次我跟宁为去我们常去的那个酒吧喝酒,遇到了他的前任,那人叫刘圻,于是我们仨就一起喝了几杯,然后我当时就发现,那位仁兄似乎对我有不小的意见,总是见缝插针地挤兑我,后来我再到他店里吃饭,他就不仅不给免单,还老让人宰我了,分明就是把我当假想敌了嘛。”
宁书远没见过像唐要这样被人当活靶子了还沾沾自喜,知道被人当冤大头了还上赶着往跟前凑的人,偏偏他心里却添堵得不行,控制着醋意道:“你好像挺乐在其中的。”
“嘿嘿,我只是想稍稍帮宁为一把而已,毕竟他以前也帮过我很多。”至于宁为是如何在那个相互传个纸条都会被人妄加猜测的年代帮他和盛杨暗度陈仓的,唐要这回相当明智地一言蔽之了。
他是觉得,有些黑历史,还是能不挖则不挖地好。
宁书远不敢说自己情商有多高,但自认没有唐要那么感人,他听得出、也知道唐要想隐藏什么,以前不明说,是因为顾及唐要向来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自尊心,现在他连自己都无暇顾及,自然也不介意适当戳戳唐要的自尊,免得这人得意过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于是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帮忙撮合你和盛杨吗?”
唐要正想以一句“不说别人的事了”以示自己已经对别人的事八卦完毕愉快地收场,就猝不及防地听见宁书远这样问,幸亏一口西瓜汁咽得快,否则差点就混着半升老血喷出来了,他抬手擦了擦并无水渍的嘴角,冷汗涔涔地问:“你……你知道我、我和盛杨?”
宁书远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唐要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两秒钟,竟又神奇地将心虚转化成了没来由的期待,倾着身子往宁书远那儿靠近了些,语气里透露着急切:“谁告诉你的?夏啟?还是……还是说,盛杨当年背着我单独找过你?”
虽然并无多大意义,但他仍然由衷地希望是后者。
宁书远摇摇头,打破他的期待:“都不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唐要紧咬不放。
“唐要,”宁书远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反问道,“你是觉得我是笨到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的人吗?”
唐要噎了一下才否认道:“不、不,没有,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笨。”
宁书远又润了一口西瓜汁,连着那句“那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的质问吞咽入腹。
他和唐要的历史遗留问题堆积如山,真要一一掰扯清楚的话,太耗费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