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言熹

3、002 磨刀霍霍向猪羊

　　考完试的第二天正式开学了，老师们上午基本没有准备上新课，班主任发了各科的教材，安排了新的座位，同学们分工打扫教室，做好了下午开始上课的一切准备活动。

　　杨熹新学期的新位置还是挺不错的，正合她的心意。坐在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正对着教室的黑板，略微向左侧身抬头，刚好对上班级的前门。

　　同时，在第一时间也可以看到三班后门出现经过的人。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铃声响了之后，杨熹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他的样子，和老师一起，应该是去办公室的。

　　窗外经过的那个人，是杨熹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的邻居江煜宁，是学校众多女生暗恋的对象，也是杨熹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初中的教学楼的结构简单，左右两边都有楼梯，都有老师的办公室，但只有每一层的左边有厕所。

　　而他们七年级所在的四楼，四个班的主科老师的办公室都在左边，右边的办公室则是现在这一届的八年级的老师在用。

　　在丹陵市，更多的人习惯性的将初一初二初三称为七年级八年级九年级。好像以前在杨熹还小的时候，意识里面还是称为初几初几的，但等到自己开始上初中了，已经习惯了称为七年级八年级九年级这种方式了。

　　再那个身影过去之后，并不想上厕所的她，出去站在走廊上，活动活动身子，眼睛看着远处。若是夏天的话，站在楼上可以看见远处的人工荷花池，颇有几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模样，只是这初春时节，虽然没有那么冷了，但是远处的荷花池都是一派荒芜颓唐的样子。

　　因为天气原因，积雪和一些冰渣都零星着未化完，往往课间要进行的跑操活动也还没有开始，从这个角度想也实在是让人开心。

　　今天星期三，明天的星期四也不赖，熬过今天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同时漫长寒冷的冬天之后，天气逐渐有回暖的迹象。太阳也难得有点明晃晃的影子，虽然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暖和感。

　　杨熹的视线转移，看看学校的校园里冬天也是深绿色的香樟树，缓解一下视力压力也好。

　　正想着，原本一个寒假都没见到人的江煜宁出现了，杨熹去学校的第一天就看到他了，却没机会说话，这时候在走廊边再次“遇见”，杨熹装作不经意地问：“喂，江煜宁，你这个寒假去哪儿了啊，怎么一直都没见过你啊！”

　　“放假第二天我们一家就去我爷爷家了，待了很久才回来。”说话的时候望着杨熹，微微一笑，不显得生疏，反而有几分熟悉的人之间才有的亲切。

　　眼前的江煜宁，大概是所有那个年纪的女生所喜欢的样子，温和又阳光，个子很高，皮肤又白，书法练得好，擅长国画，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真诚，眼底似乎又沾染了几分动人的神色。

　　你说的话他听得很专注，恰当的会表达自己的意见，偶尔也会很激动的一起玩乐。

　　他是杨熹的青梅竹马，和杨熹住在一个小区里面，说是一个小区，里面也就只五六栋楼，杨熹的家在一进小区左手边的二楼，而江煜宁的家就住在她对面一栋楼的三楼。两人的父母之间关系很好，没事的时候，常会到互相家里去坐坐。

　　杨熹的母亲和江煜宁的父母都在同一家公司里面上班，同事加好友。

　　“哦，是说怎么一整个寒假都没看到你人呢！”语气淡然，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用尽了多大的力气，才表现的像跟正常同学聊天似的，生怕泄露自己的一点其他的情绪。

　　有时候杨熹很庆幸，庆幸双方的父母是朋友，自己有着比其他同学更好的接近的借口。

　　那个年纪的少女生怕自己怀揣的秘密被别人知晓，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上课铃声响了，这节课是语文课，也将这简短的对话画上了句号。

　　语文老师老师精神满满的走进教室，自带风度。

　　语文老师也姓王，不同于班主任数学王老师胖胖的和蔼的性格，语文王老师更多的是靠满腹才情与潇洒写意的板书来俘获班上同学的心。除了作为4班的语文老师，同时王老师还是学校的后勤部主任。

　　以往上课时，杨熹盯着黑板看王老师写字，觉得那真的是一种享受，黑板上的每一个字都是艺术，笔走龙蛇间挥洒自如，虽说是粉笔字却不比毛笔字逊色。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先来学习巾帼女英雄花木兰，对，我们并不按照课文的顺序来讲，先学习这本教材中最有闪光点的一篇课文，同时呢这节课我们先不急着讲内容，主要有两个任务。”

　　“第一个就是背诵，二十分钟之内将这篇文章背下来，然后我们再来解决第二个问题。”

　　二十分钟，一篇古文，对于预习了的人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但是杨熹一般是没有预习的习惯的，当然她背书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暂时性的抢记也还不错。

　　现在的杨熹，真的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学霸，只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力不错，之前的基础也比较牢固。

　　一直读肯定是没用的，只能边读边尝试着背，不会背的地方再打开书来查缺补漏，这样速度更快一些，她嘴里念念叨叨的“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因为杨熹的座位正对着讲台中间，突然和语文王老师一个眼神的对视，杨熹心想坏了坏了，这是等一会儿要点我了。

　　果然，王老师在那个对视之后，第一个就点了杨熹起来尝试背诵。脸上有笑意，眼神中有期待……

　　“这也……”杨熹嘀咕了一声，微笑着站起来了，输人不能输阵。其实她心里简直是后悔的要死，没事抬头干什么，低下头好好背不行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刚刚背诵的时间自己磕磕巴巴的尝试了，也记得大部分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开头几句相当熟悉，背的也流畅。

　　刚刚背了那一会儿，脑海里面基本有了文章的框架，但是细节地方可能就没那么如人意了。杨熹一直都不喜欢预习课文，就感觉好像预习了就没有初次阅读的惊喜感了。

　　这下好了没有惊喜感，倒是有惊吓感了。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嗯……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牛羊。”全班听到这个牛羊一齐笑出了声。杨熹有点尴尬，抬头看王老师也笑了，他提醒了杨熹一下“磨刀霍霍向猪羊。”话中还带着笑意。

　　这没办法，还得继续往下背。“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最后一句最熟悉，“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呼，终于终于背完了。

　　刚刚班上同学那一笑，杨熹觉得真的很囧，不过也只是略微小尴尬了一下就接着背，不过这下回去倒是要好好预习了，为了避免下次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做好存档工作比较重要。

　　下课了肖萍萍跑过来找杨熹，开玩笑说“杨熹，你又习惯性的把词记错啦！”

　　“唉，刚刚时间太短了，我能记住就不错了，就是不应该和王老师来一个对视，让他误会我已经背的很不错了。”杨熹有点懊恼，刚刚真的是尴尬，觉得课文还是要提前预习完全背下来才是，今天晚上回去就去做。

　　虽然同学们在背书的时候都笑了，但是杨熹知道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其实在七（4）班很开心，仅仅是半年的时光都让人觉得很快乐，虽然刚开始觉得和江煜宁一墙之隔，心有遗憾，班上没有年级大神，从学业优秀程度上比不过1班，但是班主任王老师和蔼又心胸宽广，哪怕曾经班上有学生在打扫清洁区的时候直呼老师的名字，他知道是班级比较调皮的同学叫的，也没有特别教育，反而说名字就是给人家叫的嘛。

　　语文老师儒雅有度，而且偶尔还指点一下杨熹的作文。七年级上学期召开的家长会，妈妈来参加，语文老师也说，杨熹的语文水平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班级里的同学很团结，记得在活动课的时候，会一起组织着用沙包玩烤鸭的游戏，也曾经在放学后在玩扔沙包的游戏时，滑到门已经关起来了的一楼教室里面，后面班上的同学又一起合作，想方设法的又给拿了出来。

　　下午小学部的学生放学站队的时候，西边有太阳渐渐落下的淡色晕黄。杨熹站在4楼望见了天边的些许云霞。

　　杨熹很喜欢晴天，不仅是日出之后清新充满朝气的上午，更多的是站在自己家所在的二楼阳台上，看着夕阳逐渐染尽霞光，给不远处的另一栋居民楼的墙壁镀上一层金辉。

　　如今这个季节太阳光还没那么强烈，但杨熹脑海里还有一幅这样的画面。

　　记得那是杨熹和江煜宁四五岁的时候，双方的妈妈都在一个公司里面上班，休假的制度好像也是相同，每当闲暇时刻总会时不时的到对方家里做客。

　　那天是冬天的一个温暖的午后，除了杨熹和江煜宁的妈妈，还有比他们小一岁的小珂和她妈妈一起在晨光家门口坐着晒太阳闲聊。

　　冬天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江煜宁家位于三楼的阳台上，妈妈们彼此聊得开心，而才几岁的孩子们似乎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决定下楼去玩。

　　江煜宁的妈妈是一位很温柔笑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性，看着孩子们要下去玩，给他们的口袋里一边装了糖果，一边装满了葵瓜子。

　　就这样，六岁的江煜宁牵着五岁的杨熹的手，一步一步又一步，从三楼下到一楼，身后是可爱的小珂，一楼下来抬眼望见小区远处一栋楼旁的夕阳染尽霞光，在似乎遥远的天际又似乎咫尺的楼宇边，满眼灿烂，鼻尖有着属于葵瓜子的香味，手心处还有一丝淡淡的温暖……

　　也许，在有些感觉不知名的瞬间，心里都已经落下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