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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sided affair》by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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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侍第一次意识到那只放射性蜘蛛赋予那个豆芽菜超英的超自然力量也许远远超过了自己被实验强化了的物理力量，是在一个世间万物都发展得顺风顺水的平安夜。
在他和蜘蛛侠一起收拾了几个一时兴起的坏蛋，阻止了几场微不足道的犯罪，把若干个街区打造成局部地震后的小型废墟之后，平安夜的最后一支圣歌也在圣帕特里克教堂曲终唱罢，天国与尘寰的住民终于有机会享用新年伊始的片刻安憩。
为了庆祝自己在圣诞节这天竟然没有收到任何邀约，有点忿忿不平但又不想向死侍抱怨的超级英雄灌了一整瓶（死侍递给他的）能量饮料下肚。
如同虚假的微笑一般苍白的弯月挂上纽约的夜幕。看不见一朵酿雪的积云，孩子们关于白色圣诞节的愿望或许注定要落空了。城市的喧阗行将退尽。很难想象在煊赫有名的第五大道也能见到这样杳无人迹的街景。但对于大苹果城本土超级英雄蜘蛛侠来说，这正是他所熟稔的纽约的一部分。
死侍踢开自己的第四瓶啤酒。与此同时，坐在屋顶上的小英雄抱着空空的饮料瓶，正在醉醺醺地胡言乱语。在基督诞世的这一天何种奇迹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滴酒不沾的人即使只喝了一瓶能量饮料也会醉得七荤八素。
“敬仿生鸟最爱的霞多丽！”蜘蛛侠高歌般嚷嚷道，对着无人的街道举起饮料，“然后给我来一杯，风尘牛仔……但不加杜松子酒，嗝，谢谢。”
死侍挑起半根眉毛：“是哪个犹太酒馆甚至允许你在圣诞节点一杯爱尔兰奶油*？”
（*风尘牛仔的调制方法是杜松子酒加奶油。犹太教不过圣诞节。）
“敬伟大的黄砖路*！——以及所有，所有那些诸神的啤酒什么的。”
（*小虫对北欧神话中彩虹桥的称呼）
毫无疑问，蜘蛛废料库的最后一道堤坝正在开闸放料，但死侍没花什么心思去听剩下那些关于绿魔和布鲁克林大桥的喋喋不休。
死侍在打开第五罐圣诞特卖啤酒时想道，一个介于酩酊大醉和精神失常之间的蜘蛛侠说不定意味着，红鼻子挪威老头在提醒自己签收圣诞礼物：
红制服的雇佣兵完全不在好孩子名单上，但他今晚可以得到一个吻。
死侍相信自己和Spidey最近已经相处得足够甜蜜了，在他的推理中，共度这样一个打击犯罪主题的平安夜当然意味着，他们建立起了一种可以交换湿漉漉的亲吻的友好关系。
而且——听我说，而且！死侍对自己的脑子尖叫道。他今晚抛出的每一个梗都被蜘蛛侠精彩或不精彩地接下，他还主动帮蜘蛛侠在那些不值一提的坏蛋身上开了几个不值一提的洞（虽然不是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他不认为那些蓄意破坏圣诞节的蠢货比自己更坏，所以这整件事最大的挑战只在于别在开枪的时候无聊到睡着。
死侍完全相信就算Spidey眼下没有被功能饮料灌醉，也绝不会像往常一样用蛛丝阻止他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尝试。
这完全是他用满分表现为自己挣得的，他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不能得到一个吻。
而此时，蜘蛛侠正垂着脑袋不清不楚地嘟哝着什么，覆盖着面孔的薄薄一层面罩看上去毫不设防。Wade露出无懈可击的大大笑容，朝蜘蛛侠靠了过去。
然而，就在距离即将缩短到他所期望的大小时，死侍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
并不是被熟悉的蜘蛛网缠住全身，而是另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困住了他。
死侍感觉到了一小块儿轻轻抵着肩头的温热，而那半边的肩膀好像突然不属于他自己了似的。雇佣兵恼怒地瞪向那股让他无法违抗的力量的来源，那是蜘蛛侠的右手——那只手正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势握着死侍的左肩，却足以将后者结结实实地钉在原地。
这只无数次拯救了世界的手在雇佣兵厚实的三角肌上看起来几乎有些纤小，但其中无疑弥布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表面上看来，那只手并不打算禁锢死侍的行为，只是友善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即便如此，不管死侍如何调动他超乎常人的肌肉力量，都无法在蜘蛛侠的擒制下挪动分毫。
“……你觉得你可以来一些蛋奶酒*吗？是……是的，”蜘蛛侠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向眼下并不在场的某个人发出询问，又自问自答道。
（*一种传统圣诞饮品。）
他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出的剧本里，没有按住Wade的那只手朝空无一物的方向打着手势，“没错，夫人，我已经21岁*了……”
（*美国满21岁才可以饮酒。）
“一个可敬的进步，蜘蛛侠在他的梦里推翻了第18号修正案*。”死侍挖苦了一句，目光仍然灼灼地盯着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美国于1920年颁布第18修正案，宣布实行禁酒令。）
但蜘蛛侠好像并未发觉自己按住了身边蠢蠢欲动的家伙。那只手似乎只是在蜘蛛感应或是别的什么防御机制的调动下，无意识地伸了出来。仅仅是为了保护个人空间不被打扰，而不是为了拒绝某个别有用心的雇佣兵或某个别有用心的吻。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落在死侍肩上的力量强硬得出奇却也温柔得出奇，这让雇佣兵觉得奇妙极了。因为通常当死侍自己试图让谁动弹不得时，那人一定会感到生不如死的——他是说，恰到好处的——疼痛。
为了让偷取圣诞礼物的计划仍继续进行，死侍毫不犹豫地卸下了左肩的关节，使自己从蜘蛛侠的手中松脱，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来，有样学样地摁住了蜘蛛侠的肩膀。
“上帝欲使人相爱，所以发明了墙壁，亲吻，以及Stand&Deliver*。”
死侍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在手臂中灌注以更强硬的力量，死侍将自己假想中五秒后的亲吻对象向墙上按了过去。
（*一种倚靠墙壁的体【自主规制】位。）
然而，让他出奇恼火的是，就连这一动作也没能达成预期的效果。蜘蛛侠离背后的墙壁不超过两英寸，但死侍的臂力拿这两英寸毫无办法。同时，死侍肱骨头脱臼的咔哒声把义警往现实的维度拉回了一点。
为了找到这古怪声音的源头，蜘蛛侠探寻地向前支起上身，好像死侍压在他身上的手只是加诸银行资本家的金融法，事实上并不存在。
“嘿！一点点尊重？”死侍忿忿不平地看着自己被轻松推开的右手，好像它刚刚遭受了极不公正的对待。死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出于一些原因递给蜘蛛侠的那瓶侍汁可能释放了蜘蛛侠体内某个力大无穷的怪物。
“你的胳膊，嗯，你有……别晃，你这里有……”
蜘蛛侠盯着那只无力地垂脱在死侍身侧的左臂，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死侍不用看也知道，这意味着蜘蛛侠在面罩后瞪大了眼睛。
“……你有四只手。呃，现在你连章鱼博士的创意都要偷窃……”
不知道究竟是被能量饮料的什么成分灌醉，超级英雄不满地呢喃着，像孩子一样缺乏耐心地伸出手，想抓住死侍那只脱臼的手臂让它停止摇晃。不过半途中，他却突然无法忍受氨纶材质的制服带来的湿热，于是双手又缩了回去，在红蓝色的制服上乱扯一气。
“我感觉被一个浓缩的、滑溜溜的死亡谷国家公园*困住了……”
蜘蛛侠在自己的制服里挣扎着，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有点可怜。
（*一个因炎热而闻名的地方。）
死侍的脑中出现两条支路，就这样静观Spidey把几天前才手工补好的制服扯成碎片，或者顺水推舟地加快他扒光自己这一进程。但很快，某种动静打断了他热烈的遐想。
死侍看见了蜘蛛侠的手——上一秒还在和黏在皮肤表面的弹性纤维缠斗——下一秒却突然伸向了那个蛛网纹面罩的下缘。
“圣诞老人的假体隆鼻啊，你的秘密身份！”
死侍感应在轰隆作响！雇佣兵如临大敌地跳开，然后惊恐万状地一把摁住了蜘蛛侠胡作非为的双手。
显然，蜘蛛侠认为自己不该遭受阻挠，死侍只得怒气冲冲地把超级英雄的面罩用力往下拽，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在做的事完全与亲吻的原则相悖！但我希望你终于向我揭露秘密身份的那一刻比现在更有意义！比如，多一些枪声、子弹和飞溅的Salsa辣酱*，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一种墨西哥红椒酱，常用于制作玉米卷。）
“……什么亲吻？”意识尚未归位的超级英雄梦呓般地问道，因为注意力被转移而稍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蜘蛛侠困惑地盯着死侍看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发现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谁，突然变得有些警觉。
“这里要么是地狱，要么比地狱更糟糕，因为我看到好多个死侍。”蜘蛛侠摇了摇头，“Grrr，我知道你会下地狱的，Wade……”
“地狱配不上我的好品味，不过，那里确实有足够多的谎言和死亡……”
死侍想竖起一根手指应景地晃一晃，却被另一人截下了话尾：
“为什么你有好几个，Wade？”
话音未落，死侍发现自己被一股不合理的力气猛地向前拽去，蜘蛛侠的脸出现在和他鼻尖相碰的位置。
这让雇佣兵关于圣诞夜之吻的计划瞬间死灰复燃。
但蜘蛛侠当然没有打算配合他的思路，与之相反——死侍感到两股巨大的力量始料未及地攥住了自己的左右臂，速度快得他甚至没来及做好迎接疼痛的准备——而这几乎是他最擅长的事了。
“我不想要——好多个——你——”
蜘蛛侠的眉头皱成一团，掐住死侍用力把他向中间压缩，大概是想把眼前的多个死侍重影合并成一个。
“一个——已经——够糟了——”
死侍发誓自己听到了内脏互相挤压的声音。他高兴地扭动着身体，被不受控制的蜘蛛力量两面夹击。
“噢！我想象过被蜘蛛侠夹紧的感觉，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作为被动的一方……”
当理智在醉意的作用下暂时失去主导权，蜘蛛力量似乎也不再受其支配。死侍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令人恐惧地强大。他断定自己没有机会与之抗衡，便不再浪费任何力气在挣脱上。毕竟从死侍的人生经验来看，在这种情况下，他只需要放轻松去享受这些无害的骨折和内出血。
更何况，雇佣兵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脑中浮现出的关于失控的蜘蛛侠的想象。
他想亲的人力气太大了，死侍意识到这一点，全身上下错位的肤骨皮肉都火热得快要冒烟。干上帝的屁【自主规制】眼，他要亲得蜘蛛侠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亲得他连舌头都融化在他嘴里。
“哇哦，我现在超级期待又超级性【自主规制】奋。”死侍想要假装害怕，却被兴高采烈的语气出卖了。
他的身体像被轧轮碾过的报废车辆一样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断裂音，死侍沉浸在自己模模糊糊的期待中，钳住他双臂的力量却在此时忽然松卸下来。
死侍打直身体动弹了一下，发现禁锢着自己的力道停滞在了一个毫无挑战的低水准上。
“为啥在最好的部分停下了？你总是毁了所有的乐趣！”死侍立马质问道。
而蜘蛛侠抬起头，目光遇上死侍不满的瞪视。
像是陷入思考，蜘蛛侠呆然静立着。看不出藏匿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正看着死侍，还是四下张望。
“这里一定是地狱，Wade。”超级英雄终于说出口的话半是求证的语气，但这并不是一句疑问。
几秒种后，蜘蛛侠仿佛突然失去了力量，毫无预兆地松开了双手。
死侍跌落在屋顶上的同时，看见蜘蛛侠的双肩以颤抖般的幅度落下了些许。
“我知道我也会下地狱的。”
他听见蜘蛛侠在面罩下轻声说道。
死侍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只是漫起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让他深蒙耻辱的是，这张嘴头一回在需要的时候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两人在夜幕下因为不同的原因沉默着。抓住了这一短暂的间歇，蛰伏在无人处的风慢条斯理地涌了上来。如果竖起耳朵听，每一处不相关的动静里都流遍了无声无息的夜风。
在两人间罕见的沉默结束之前，蜘蛛侠突然大梦初醒般地后退了半步。
像是刚刚被注入灵魂的木偶，超级英雄被猛然呈现在眼前的骇人场面唬了一大跳。
“呃，怎么……死侍？天啊，你被我——？”
蜘蛛侠错愕地看着失去了人类应有的骨骼结构的死侍。一些不连贯的记忆在脑海里火花般地跳跃着，某种更甚于夜晚的黑暗突然沉沉地将他蒙头罩住。
“抱歉，我做了什么？刚才我——我有点不清醒。”
一种可怕的情绪伸出尖利的爪子把他的喉咙和心脏狠狠往下扯着。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但死侍的情形看起来如此糟糕，好像根本没有他能插手的余地。
在他意识到之前，恐惧已经擢获了他的心脏。
“我……天啊，对不起，我之前完全……”
他之前完全不知情。他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醉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明明知道一切总会因为你变得更糟，Peter,就像现在你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一样……该死，他为什么要喝那玩意？每当他稍有松懈，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谨慎……
“不用道歉，Spidey。我对你这情况很熟悉！我自己的大脑就总是背叛我的期待。”
死侍一边歌唱般地说着，一边着手使每根骨头都回到它应该呆的地方去。这一过程伴随着无数令人胃液翻滚的嘎哒声，但死侍看上去乐在其中。
蜘蛛侠皱着眉头，克制着退却的念头。他没法看着死侍好像跳舞一样把身体掰回原样，也无法忍受那些断骨与内脏互相剥离的声音被黑暗送到自己耳边。他强迫自己不要无礼地避开视线，同时命令自己的声带随便发出一些声音：
“……这不疼吗？”天啊，声带，你真应该闭嘴。蜘蛛侠绝望地想道。
“我对这个也很熟悉。”工作中的死侍自鸣得意地炫耀着自己与疼痛的关系。
蜘蛛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在死侍结束他的修理工作之前，他决定彻底闭上嘴。
某种情绪在身体深处汹涌搅动，快要把他的心脏压扁了。他拼命回忆着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眼下这样的，但储存着那段记忆的脑细胞们像是被无数层毛玻璃封装了起来。
他只记得他喝了那瓶死侍递给他的功能饮料——为什么他会喝那该死的玩意？即使不含酒精，他也不该碰死侍递给他的任何东西……
不。
蜘蛛侠因自己脑中的声音愣住了。
也许不是因为那罐饮料，也许只是因为他，蜘蛛侠，那个总是毁了一切的人。
为什么蜘蛛侠从来都不吸取教训？整个世界早就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告诉过他，只要稍有不慎，他就毫无疑问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为什么他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不断地犯下同一个错误？他以为自己正逐渐走上一条堪称正确的道路，可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改变。这份不该属于他的力量仍然在竭尽所能地伤害别人。
也许他一直都知道JJJ是对的，蜘蛛侠想到，他仍然是所有没有尽力逃开他的人的噩运。
这个夜晚冷得有些不同寻常，或许是下雪的前兆。蜘蛛侠坐在几英尺外不会打扰死侍的地方，看着死侍安装好最后一根肋骨。
他在心中无声地告诉自己，虽然Wade的脑子和身体都会忘记这些，但你必须记得，Peter，你也许已经杀了他一次。
蜘蛛侠在某种程度上下定了决心。死侍从来不是个合作性良好的线索来源，但他非得弄明白自己究竟对死侍做了些什么不可。
“之前我们在做什么来着？”等到忙完了一切的死侍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气时，蜘蛛侠终于问了出来。他皱起眉头偏了偏脑袋，然后换了个问法，“你的…uh…你的面罩怎么拉上去了？”
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圣诞节了，他希望自己至少能搞明白该如何弥补他今晚对死侍所做的事。
不然这个夜晚恐怕永远不会放过他。
死侍好像很高兴他终于问起了这个，拖着一条没有知觉的腿站了起来，蹦跳着来到蜘蛛侠身边，喋喋不休地向蜘蛛侠描述起这个刚刚进行到一半的夜晚。
蜘蛛侠无从比较究竟是自己那些像是泡了三年的早餐麦片一样黏糊糊的记忆更加可靠，还是死侍充满了令人不适的笑话的叙事语言更令人信服。但当死侍的睡前故事进展到蛋奶酒和21岁那一段时，他突然有点感激那瓶饮料让自己的脑子忘了刚才他都说了哪些荒唐话。
蜘蛛侠暗自打定主意，要把那瓶饮料带回地平线实验室做一整套生化分析，然后下半辈子再也不碰其中的任何一种成分。
“然后你想把制服全部脱掉，还想把我挤成flatman*……在那之前，我尝试亲你，因为我觉得我值得一些圣诞礼物——”
（*门人，一个三十八线超英。）
“你尝试什么？”蜘蛛侠惊愕地打断死侍，“你为什么——”
蜘蛛侠怀疑那瓶古怪的饮料还在起作用，因为在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愧疚和死侍无休止的废话之间，他的耳朵居然捕捉到了“亲吻”这个绝不该出现在这场夜谈中的词汇。
“因为我帮你拯救了圣诞节的屁股，而且我以为我们是超凡好朋友？”死侍委屈地望着蜘蛛侠，似乎觉得后者的不通情理完全伤害到了他。
蜘蛛侠难以置信地盯了死侍好一会儿。
他整理了一下七零八落的情绪，然后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回道：
“你对友谊的含义有所误会。”
退一万步——或者三四万步——来说，就算他们当真是“超凡”好朋友，就伦理而言，朋友之间能被允许的行为也不包括亲吻。
“不，”死侍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是你对亲吻的含义有所误会。”
蜘蛛侠诧异地瞪了他一眼，死侍错得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
“显然，你对误会的含义有所误会。”
“你对含义的含义有所误会。”
“人们——人们不和自己的朋友亲吻！”
“嘿！我也不和Bob亲吻！”
这场毫无意义但互不相让的争辩好像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蜘蛛侠忍无可忍地朝十几米开外的高楼射出蛛丝。
“和你的天才理论去过圣诞节吧，死侍！”
蜘蛛侠明白自己是真的感到懊丧，也是真心想要为死侍做些什么，但死侍最擅长的事就是在这种时候彻底激怒他。
就像每一次相遇和每一次分别一样，他们在这类无聊辩题上浪费的口水差不多能撑起两百场Denis Waitley*的公开演讲。这绝不该是超级英雄组队的保留节目，蜘蛛侠不需要是个天才也能一眼看出这其中存在某种反常。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允许死侍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城市，甚至在圣诞节都没把他赶走？蜘蛛侠能说服自己的惟一理由是，既然死侍从来都不扮演英雄坏蛋游戏里的赫拉克勒斯，那么与其让他不知道在哪座城市里干些什么勾当，还不如让他呆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美国著名鸡汤演讲家。）
蜘蛛侠跳下屋顶后，转眼就荡出了这个街区。
死侍很确信自己拥有让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的超能力，因为在他没有被实验搅得一团乱的那部分记忆中，每一次都是他看着另一个人的身影荡出他的视线。
不过，这次似乎稍有不同。
那个被他用目光追逐着的人在消失了几分钟后，又像一只风中的小甲虫一样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街角。
想要甩掉死侍在黎明之前赶回家的蜘蛛侠，不知为什么又荡回了这个不起眼的仓库天台。
“您回来了，阿玛迪斯阁下*！我差点因为思念而死在这里！”死侍的语气里满是夸张的讥讽，但听上去高兴极了。
（*西班牙经典骑士小说中的男主，此处是死侍在模仿等候骑士归国的公主的口吻。）
像一只水鸟降落在柔软的滩涂，蜘蛛侠轻捷地落在死侍面前。他有点多此一举地摸了摸鼻尖，似乎在为自己争取搜罗借口的时间。
“呃嗯……你这次会在纽约呆多久？我是说，我一直都在这里，所以……如果你需要就打给我，好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蜘蛛侠有些局促地把手搭在了脖子的后方。
“还是之前的号码。但这次我会来的，我保证，虽然之前我总是……呃……”
超级英雄含混地把不想说出口的话一带而过，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透过面罩上的镜片，将格外认真的目光投向死侍。
“真抱歉，我可能已经毁了你的圣诞节，无论如何……圣诞快乐。”
圣诞日的凌晨已接近尾声，夜幕低垂在地平线的后方。
蜘蛛侠站起身，意识到自己完全被死侍在晨光中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死侍这一次花了这么久都没回应自己。
雇佣兵的身后，夜色的边缘像是褪了色的旧布，远远泛着一线城市剪影的微光。蜘蛛侠看着无言的雇佣兵，决定再等一会儿。
“等等，是因为槲寄生吗？”
死侍突然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露出一副恍然了悟的样子。
“什么？”
“因为我没有在鼻子上挂一圈槲寄生*，所以你不肯在圣诞节亲我——”
（*槲寄生下的亲吻不可拒绝的老掉牙传说。）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而且我不会亲你！圣母之母圣安娜啊，看在三位一体的份上……”
蜘蛛侠怒气冲冲的身影随着一根熠熠发亮的蛛丝荡进了一幢大厦的背面。红蓝色的小点再次消失在视野的盲区，像躲进了凌晨天幕的皱褶里，失去了踪迹。
在他消失的方向，一片小小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
这是预示着幸福的白色圣诞节的清晨。
虽然被不容置喙地回绝了，但是死侍丝毫没对圣诞夜之吻失去希望。这一夜所经历的挫折甚至使他收获了几条日后或能派上用场的行动指南。
比如，撇开在世贸中心*上挂一个槲寄生不谈，与其用糖分和咖啡因（侍汁的主要成分，大概，他不太记得配方了）把蜘蛛侠灌醉，在蜘蛛力量没有完全失控的时候为自己争取一个吻或许才是值得一试的计划。
（*纽约第一高楼，在那里挂上槲寄生，那么整个纽约都处于槲寄生之下。）
死侍朝自己点点头，把这个记在了脑中的笔记本上。
-One-sided affair -
-01 End-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