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吃老虎》庞均

38、第 38 章

　　除夕，本该是齐家团聚，共度良宵的美好节日，可对于乔家而言，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一道门，连接着生和死两个世界，匆匆赶来的乔明旭郑梦双，还没走进，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儿子乔褚，驼色的大衣全是深色的血迹，失神的双目空洞的盯着地面，郑梦双作为护士，生离死别的大场面见多了，可还是不能接受，在手术室里躺着的，是她生死未卜的小儿子，而她自己，现在却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等
　　“爸……妈……”
　　乔褚逐渐回神，一见父亲母亲，再多的坚强也难以支撑，他也是个孩子，无法独自承受这一切，他把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没有犹豫，跪倒在地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乔辙……对不起……”
　　郑梦双看着平时大大咧咧，比自己还高两个头的儿子像个卑微的犯人恳求法官原谅一样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止不住的滴血，这怎么能是乔褚的呃错呢，她怎么舍得怪罪乔褚
　　“大乔，不是你的错，好孩子，站起来，不要怪自己……”
　　乔明旭背过身，擦着眼泪，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手术室的红灯怎么这么刺眼啊，乔明旭不敢看，用慌乱的步子来安慰他那颗躁动的心，不知过了多久，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天彻底黑了，窗外隐约能看见烟花，是啊，今夜是除夕，辛苦在外奔波一年，他们本该高高兴兴的坐在家里，吃着饺子看春晚，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手术室的红灯，警醒着他们，他们的亲人，还在与死神做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一出来，乔褚按捺不住，一个健步冲上前去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啊？”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
　　“手术还算顺利，没有伤到内脏和重要器官，但是……”
　　“但是什么？”
　　乔褚最怕听到‘但是’二字，那意味着坏消息，意味着弟弟乔辙还没有脱离危险
　　“但是患者的右腿……情况不容乐观……可能需要截……”
　　“不可以！”
　　乔褚都没听完医生说完，就疯了一般打断了医生的话，抓住医生的手臂，像是救赎乔辙的最后一根浮木，也是救赎自己的最后一线希望
　　“不行医生！我弟弟的腿不能截肢！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了医生！我求您了！我求您了”
　　“乔褚！乔褚！”
　　乔明旭拉住乔褚，让他不要冲动
　　“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住患者的右腿的，请你们也不要太早放弃”
　　郑梦双此刻出奇的平静，至少乔辙还活着，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能放弃，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医生这么说，十有八九，乔辙的腿是保不住了，可她没办法，手术室里的不是别人，是她的儿子，不论想尽什么办法都要把孩子的腿保住，郑梦双擦干了眼泪，掏出了电话，给医院的几名外科医生一一打电话过去询问，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喂，张医生，我是郑梦双……”
　　“胡医生，是我，郑梦双……”
　　静谧的走廊，回荡着郑梦双颤抖而有力地话语声，她还在想办法，乔明旭也在打电话，联系公司里的员工，任何有医学或医院背景的员工他都问了个遍，一无所获，就在这时，十二点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却没有新的希望，警察来了，想要带走了乔褚做笔录，乔明旭本想一起去，可乔褚执意让父亲留下来陪母亲
　　“爸，我能行，你们先回家，我马上就能回来”
　　“大乔……”
　　郑梦双看着远去的乔褚，投入近丈夫的怀抱，乔明旭搂紧她，轻声安慰
　　“不要哭，我们不能放弃，继续打”

　　除夕后半夜，乔褚是在警察局度过的，笔录一直录到凌晨两点，肇事司机抓到了，听负责的警察说，这次事件很严重，肇事司机酒驾，闯红灯，超速，肇事逃逸，全责，听到这，乔褚稍微放下心，这可能是乔褚今夜唯一的慰藉了，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许诺一定会给他的弟弟一个公道，乔褚万千感谢说不尽，就在要离开警局时，他终于见到了那名肇事司机，令他惊讶的是，肇事司机竟然是个女人，不，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个女孩，看着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打扮的很是时髦，被抓进来的时候走路摇摇晃晃的，明显喝了酒，乔褚盯着女孩的脸，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善做主张没有离开，而是进一步的凑近女孩，想要记起这张熟悉的脸
　　被关起来的一瞬间，女孩酒醒的差不多了，一听自己撞到人了，吓得一直在哭，哭着喊着打电话叫爸爸，浓妆被泪冲散，活脱脱个鬼样子，女孩大小姐脾气上身，指使警察给她拿卸妆水，警察局没有卸妆水，抽了几张湿巾递给她，女孩把花脸擦了个干净，看着这张不加粉饰的脸，乔褚一下子记起了她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在钱季楷父亲的婚礼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唯独记住了这张脸，整容过度的眼睛鼻子嘴巴极不协调，一发脾气就爱摔东西，可不就是当时在婚礼上遇见的那个大小姐，乔褚攥紧拳头，满心的怨恨无处抒发，就因为她，不仅搅乱了他们的年夜饭，还让乔辙受了那么大的伤，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质问，可在这时警察发现了他，将他劝离审讯室
　　“你放心，监控，路人口供我们都录了，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请先回吧”
　　乔褚没有办法，悻悻地离开了警察局，踏着第一抹晨光，赶到了家中，一进门，只有父亲在家，父亲在哭，不是那种压抑的哭声，而是痛哭，不加掩饰的痛哭，他是丈夫，也是父亲，他不能倒下，为了不让妻子孩子担心，只能避开他们的视线，自己一个人哭，乔褚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等到父亲的哭声停止，他才开门进了家门
　　父亲换回了那副严肃的模样
　　“累了一夜了，去睡会儿吧”
　　“我睡不着……我收拾一下，去医院看看小乔”
　　“你妈在那里守着呢，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
　　“爸……”
　　“听话，回屋睡会儿吧，不用太久，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乔褚不敢再让父亲操心，只能应付到
　　“好，那你到点叫我”
　　“好”
　　乔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窗户外的鞭炮声没有一刻停歇，天蒙蒙亮，这时正是亲戚互相拜年的时候，可现在，他们哪儿也去不了，也加入不了这份热闹，乔褚刚要睡，听到了一阵门铃声，他本以为是上门拜年的亲戚，可没听到熟悉的寒暄和问好，乔褚奇怪，起身趴在房间门上听
　　“你好，我姓王，我是一名律师”
　　乔明旭并不认识眼前这名自称律师的人，烦躁的想要赶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我们家不需要律师”
　　“等等，先别急，我是代表肇事司机的家属，来跟您谈事情的”
　　乔明旭一听肇事司机，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狐疑的看着这名‘律师’，律师没把自己当外人，自觉地进了家门，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文件
　　“我今天来有重要的事跟您商量”
　　“说吧”
　　“这里有一份文件，您要不要先看看，看完我再解释”
　　“不用，我边看，你边讲”
　　“好的，我是受肇事司机袁小媛的父亲袁正道所托，来跟您谈判的，袁正道您应该知道，东城区区长，明年就是市长了”
　　乔明旭听着律师的话很是刺耳，点了点头，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对您孩子造成的伤，我们深感抱歉，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承诺，我们会清全国最好的专家给乔褚治疗，当然，乔辙的所有手术费治疗费包括后续的营养费一切费用我们都可以出，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乔明旭把手里的文件扔在茶几上，抱起双手，看着眼前的律师
　　“希望您能主动承认，是乔辙闯红灯在先，这样……”
　　“不可能！”
　　乔褚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客厅，乔褚仗着自己的身高，居高临下的揪住王律师的衣领
　　“是肇事司机的错，肇事司机全责，酒驾，超速，闯红灯，肇事逃逸，都是她的错，我弟弟没有闯红灯！没有错！”
　　“乔褚！”
　　乔明旭还算有理智，拦住了乔褚，郑重的对律师说
　　“王律师，告诉你的袁区长，我们有监控，有警察的笔录，我们不怕，我乔某虽比不上他袁区长，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想要冤枉我儿子，想都不要想”
　　王律师没有生气，装模作样地收起合同书
　　“了解了，您的意愿我会如是传达的”
　　王律师没有再过多的纠缠，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乔褚控制不住自己，一脚踢在了门上
　　“妈的！”
　　乔褚无力的垂下头，思绪杂乱，乔明旭知道乔褚的心情，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乔褚的背
　　“大乔，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妈妈”
　　乔褚默许，乔明旭继续道
　　“大乔，乔家现在，就靠我跟你了，我们要一起保护好妈妈和弟弟，好吗？”
　　“好”
　　厨房里案板上放的是昨天包了一半的饺子，乔明旭把包好的饺子煮熟，放进保温饭盒里
　　“走，我们去看看小乔”
　　乔褚收拾好情绪，与乔明旭一同出发去了医院

　　大年初一，街道上的鞭炮声很是热闹，乔褚乔明旭一夜没睡，眼睛全是红血丝，乔明旭停下车，两人刚到住院部，就被一大批记者堵在了病房门口，相机，闪光灯，话筒一窝蜂的挤到他们面前
　　“您好我们是东城日间新闻的，请问你们是患者的什么人？”
　　“您好我是旧浪微博新闻主播，患者闯红灯碰瓷，诬赖司机酒驾闯红灯，请问您有什么看法”
　　“肇事司机袁小媛是东城区公安厅厅长袁正道的女儿，请问您是知道了司机的家庭情况之后决定进行诬陷勒索吗？”
　　“肇事司机指责您可以带偏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