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雾与影之歌》雾生佐代子

5、混战

　　Chapter.05 混战

　　***

　　“哼～哼哼哼～”

　　“大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对我来说，使用大脑高负荷的计算是非常疲惫的。所以，在我思考的时候，能否稍微与我保持些安全的距离呢？”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我马上出任务去了，要不要本小姐临走前，揪几片花瓣，给您清醒清醒？”

　　“……张…花瓣…不好吃……唔…………”

　　“喂！你不要咬我的手啊！松开！快松开！我知道我很垃圾，我这样的人只配去沙滩上捡垃圾，但至少我不想被你吃掉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你的手不会断的。”

　　“可是好痛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不，你仔细看，连皮都没有破吧，所以根本没有疼啦，都是错觉，知道了吗？没事的。”

　　“……”

　　“等等你怎么又突然站起来了？你想干嘛？快坐下啦，没人喊你诶。”

　　“……喝、水。”

　　“呜哇你不要突然开口说话啊，真的好可怕！”

　　“啊我的数据…我头好疼……”

　　“诶，你们几帮子大男人怎么这么烦人啊？我走了，跪在地毯上等着本小姐的好消息吧！”

　　“一起。”

　　“哈？你在说什么啊？是瞧不起本小姐吗？这么点小破任务还要你牵制着我？”

　　“让他跟你一起去吧，防止有变数，总之最重要的是不暴露任何行踪，安全回来。”

　　“你们是最默契的搭档不是么？”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一起就去一起去。……喂，我说你，不准拖本小姐后腿啊？”

　　“是。”

　　***

　　其实我有些不太明白森先生的意思。

　　把龙之介活着带回去，这种说法，就好像是在默认某种特殊情况的危险程度——他会遇到出乎意料的事件，他会受很严重的伤，他甚至会有可能失去性命。

　　以致于，森先生要派出我，去做他的“护身符”。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还要默许龙之介的任性，让他孤身一人前去交货呢？

　　如果能提前预知到，有敌方组织的偷袭或者有剧烈天气的变化，不管是怎样的事件，也总应该是有相对应的解决办法的。

　　也就是说，只要森先生想，龙之介根本就没必要受伤出事。所以，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必定是森先生的计划中的某环。

　　虽然那个人，我跟他说的话全当耳边风，脾气不好还我行我素，路上遇到我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对着我的脸轰罗生门，禁了异能被关在地下室也不安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与我的性格不怎么合得来。

　　但他至少是我带过的小孩。

　　说不上责任感或是使命感，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只是觉得，即使太宰先生不在，我也还在这里。

　　只要我在，我就会尽我所能，不让他们兄妹出事。

　　把整艘船粗略的扫了几圈，确保没有什么敌人也没什么陷阱后，我便收回异能显出身形，默默地抱着膝盖，蹲在小集装箱最深的角落里。

　　我的异能对精神方面的消耗和压力比较大，如果强行持续太长的时间，头疼和视力的下降会影响判断。

　　因为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决定先不维持异能，优先保留精力，以防止突发状况。

　　岸边传来了汽车驶过的声音——听着像是中型的小货车——然后猛得刹车，停在码头。

　　最先听到的是几声咳嗽，然后是人正提着某样重物在地面上拖行的窸窣。

　　应该是龙之介来了。

　　我这么想着，将自己融入到集装箱自身的阴影中，准备从门缝中探出去，看看现在的情况。

　　然后我感觉自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

　　龙之介用一只手捂着口鼻轻声咳嗽着，同时另一只手拎着昏迷着的白发少年的后衣领，一脚踹开我所在的集装箱门，毫不怜惜地把少年脸朝下扔在地上。

　　光线顺着门的方向照射进来，我不得不忍着痛缩回角落，目光瞥了瞥地上趴着的被狠狠丢出去还没醒来的衣衫不整的少年，突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走了，镜花。”

　　这么说着，龙之介用力关上集装箱的门。

　　还没来得及解除异能的我，又被狠狠地压了一下。

　　我：…………

　　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被同僚和上司误伤了整整三次，中也先生踢伞的那下正中我的肩膀，龙之介踹门摔门的那两下，砸中了我的腹部和大腿。

　　所以我不喜欢“麻烦的队友”。

　　遇到太宰先生那种不怎么亲自动手，而且聪明到总是能猜到我在哪里的上司，真的非常幸运。就算知道我正在他的影子里做可以代替他受伤的保镖，也几乎从来没有在我的工作期间主动受伤或自杀过。

　　与之相比，我与中也先生的磨合简直没有任何默契可言。他经常会因为找不到我而生气，然后又被因突然解除异能而出现的我吓到而生气。我也经常被喜欢从天而降踩大楼踩街道踩柱子的中也先生误伤。

　　这么想的话，换上司的那半年，我能活下来，一定是父亲大人与神明的恩赐。

　　虽然雾状态下所受的伤，就算再怎么严重，也只会将痛觉传递给本体，不会有实质伤害，但我所拥有的是极其脆弱的少女的身体，以龙之介的用力程度，这些痛感足以让我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瘫在集装箱的角落，我听着门外两人离去的脚步声，默默在心中计算。

　　他们走向的方位是通往船腹的通道所在，如果在那边出现意外情况的话，不仅措手不及，且地形易守难攻，在这个装了不少武器的货船上，龙之介也无法大开大合的使用异能。

　　那个名为“镜花”的十五岁少女，是在我被派去出差后才加入组织的，虽未曾谋面，但多少掌握了有关于她的部分情报。父母双亡后被港口Mafia收留，听命于龙之介。能在短短半年达成“三十五人斩”的能力固然强大，但也能变相推测出，她的异能不好掌控，又或者说，可能单凭她自己的话无法掌控。

　　我的身体大概还需要四分钟才能正式恢复，在这看似并不长的时间里，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但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什么都无法知道。

　　还被森先生叮嘱了“不能暴露自身身份”。

　　……有点麻烦。

　　太宰先生塞给我的美其名曰的自杀黄历，出任务之前应该从床底下拿出来，认真去翻一翻的。

　　“唔……镜、？……”

　　被粗暴地扔在地上的少年似乎清醒了过来，挣扎着盘腿坐起，摸着后脑勺，迷迷糊糊地环视着四周，最终无神的目光在黑暗的集装箱内，精准的落在我的身上。

　　“红红红红、会发光的红花？！”受到惊吓的少年猛得往后爬了几步，细看之后才反应过来，“啊，是女孩子啊……不对！我在哪儿？镜花酱呢？”

　　哦呼。

　　被看到了。

　　今天的黄历一定是“宜出门，出门必死。”

　　痛觉在消退，但依旧处于无法大幅度行动的状态，我努力思索着，是应该直接把少年就这么打晕过去让他继续睡到交货，还是想个借口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搪塞过去。

　　没想到他已经帮我脑补完毕了。

　　“芥川那家伙，明明要逮捕的目标是我，居然还顺路去拐卖了未成年的少女吗？”少年的语气充满了厌恶与嫌弃，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小心地靠近，蹲在我的身旁，解释道，“那个，不要害怕，我是……唔”

　　我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果断地劈下去。

　　你还是晕着吧。

　　再说下去，龙之介那子虚乌有的罪名绝对会上港口Mafia内部报刊的头条，然后我还得去做公关。

　　那是另外的工作，应该算另外的价钱。

　　推开人虎无力倒下的身体，我稍微活动了下四肢，确认恢复地差不多了之后，沿着门缝离开了集装箱。

　　临近傍晚，太阳光逐渐暗淡，微风吹过，海面上波光闪烁，顺着往远处的海平线望去，如金黄的鳞片。

　　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消失在太阳的尽头，只留下经过处长长的白线。

　　我倚靠着堆得最高的集装箱的侧壁，从高处俯视着整个甲板。正准备使用异能寻找龙之介的所在处，我低头看到那个叫镜花的女孩子独自走到装有人虎的集装箱面前，用钥匙打开了箱门。

　　话说回来，白色头发的少年在苏醒的时候的确紧张的问过：“镜花酱呢？”

　　他们是认识的，从称呼上来判断甚至关系很好。现在看来，就像是两个人扶持着要从这艘船上逃走。

　　——泉镜花有背叛组织的嫌疑。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森先生会特地让我过来。就算是龙之介，在装满了武器无法发挥出异能全部实力的这艘船上，面对人虎和镜花两个人的异能，也绝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但龙之介并不是只知道战斗的傻瓜，十五岁的小姑娘再怎么老成心细，这种情况他应该多少能预料到。

　　我看着他从阴影里走出，按住镜花的肩膀，用罗生门拽出刚刚清醒过来的少年，看都没看反手将他摔在背后的集装箱上。

　　箱壁被砸地深深凹陷下去。

　　……真粗暴啊。

　　我向后退了两小步，扶着身旁的箱子稳住平衡，突然想起当年他刚进港口Mafia的时候，训练室的负责人隔三差五就满脸幽怨的拿着账本找我签字报销的场景。

　　当然我签的都是太宰先生的名字，报销的时候克扣的，也是太宰先生的账户。

　　现在想来，森先生连爱丽丝小姐的台灯都已经买不起了，怎么想都有龙之介到处扔砸摔踹的责任。

　　这必须要扣工资。

　　我绝对没有以公事报受伤的私仇。

　　“芥川！你这家伙，居然还拐带未成年的少女！你究竟把她带到哪里去了？”白发的少年挣扎着爬起来，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质问着。

　　我：啊，你还记着啊。

　　似乎是被那句“拐带未成年”给震惊到了，我看到龙之介的动作明显停顿了片刻，然后他猛得上前掐住人虎的脖子，慢条斯理的回复：“港口黑手党没有未成年。……镜花自始至终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我自然是要把她带回去了。”

　　这两个人，鸡同鸭讲的能力绝对是满级的。

　　龙之介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能将少年整个人提起来，空气沉寂了半晌，他低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

　　“放开他。”泉镜花举起手炝，对准他的后背威胁道。不过眨眼之间，炝就被打飞，身着和服的娇小少女被两条罗生门穿透袖口，订在身后的集装箱上。

　　我已经注意到旁边驶来的快艇，驾驶者是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应该是来搭救人虎的。不过人虎的去留与我的任务无关，我只需要保证龙之介活着就行。

　　但显然，就现在的形式来看，人虎重伤，镜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决定使用异能的迹象，说明单凭她自己无法掌控。两个人被龙之介控制着，也做不出什么事。

　　将死了。

　　我这么想着，从集装箱顶上跳下来，准备看准时机去想办法碰到龙之介的影子，直接使用异能搭顺风车。

　　罗生门好像对我的异能反抗很大，每次我这么干的时候都会有些闹脾气，衣角的布条都会不受主人控制地对着我所在方向的空气噼里啪啦乱打。

　　但反正龙之介不知道，他以为这是自己异能使用过多的副作用，还特地去多买了几件黑色风衣。我自然是乐见其成，顺风车搭的熟门熟路，随罗生门瞎折腾。

　　反正也打不到我。

　　我在甲板的转角处蹲下身，伸手探向地面上因夕阳西下而被拉长的龙之介的影子。

　　然后我看到被钉在墙上的少女眼疾手快地撕破被固定住的和服的袖口，一边大喊着“快走”，一边掏出腰间的遥控器，在龙之介惊讶的目光中，摁下了开关。

　　剧烈的爆炸，浓烟与火光遮挡住了全部的光线。

　　我赶忙用手去追，却摸了个空。

　　是炸弹。

　　不对，有哪里不对，我在来的时候，就检查过了全部的仓库和设备，应该不会有……啊。

　　在空集装箱，我受伤而无法使用异能的那四分钟。

　　那个叫镜花的孩子，在决定救人之前，居然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吗？

　　如此巨大的爆炸，应该是由小型炸弹绑在武器库的集火点，所引起的连环轰炸。

　　这种程度的冲击与破坏，足以在五分钟内，使整艘船沉入太平洋。

　　即使与敌人同归于尽也要解救重要的人……么。

　　我也会有吗，这样的人。

　　爆炸的轰隆声，烈火燃烧的吞咽声，船外快艇上焦急的呼喊声，滚滚浓烟无法遮挡住的打斗声，以及隐隐约约夹杂在其中的，直升机经过头顶上空的声音。

　　照着记忆里龙之介所在的方向，我躲开扑面而来的黑灰，扶着身边的墙壁，摸索着向前跑去。

　　——至少，在受伤之前，让我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