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有意，娇龙无情》慎安

18、有灵无声

　　“别玩了，弟弟怎么开心都由他去吧，他心里总是有数的。”

　　“殿下，你可不能同一穗一般凶恶粗鲁。”司鉴拿扇子轻点了一下晟昭的胳膊。

　　“一穗姐姐只是比较直率，她不粗鲁。”

　　“死贱人听到小矮子说的了吗？别以为老娘忙就没时间来治你！”

　　一听“小矮子”晟昭脸瞬间黑了。

　　“晟昭姐姐，一穗姐姐说的是我。”

　　“屁司鉴活该！”

　　“死贱人，等我抽空去流岚镇给你带一缸鬼见疯来。”

　　“一穗，你逃工作可就不对了。”司鉴恨铁不成钢的拿扇子戳点着屠一穗说。

　　“那我让叔叔去。”屠一穗一把抓过司鉴的扇子。“我逃工作？你个破管书的不也没好好看着那些什么珍书宝典吗？我可是为要事而来的。”她拿扇子的右手在左袖里掏来掏去，咣咣当当的怕是袖子里藏了不少笨重东西。

　　“一穗你轻点，我那扇子可珍贵了。”

　　“珍贵？那你还拿它戳来戳去。”屠一穗拿扇子戳了戳连清并把一包东西递给她。“小矮子，我可是第一个送你生辰礼的？”

　　“真早啊一穗，你早送了三十五年。”司鉴从屠一穗手里夺过扇子。“一穗，这次不算。”

　　“谢谢一穗姐姐。”

　　“打开看看吧，这可是我派阴差快马加鞭去流岚镇买来的。”

　　李四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是酒劲没过还是他二姐的后劲没过，李四脑子晕乎乎的。他捂着额头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菜没吃多少就被一杯灌倒了。

　　以前喝醉了充其量不受控制的乱说话，现在喝醉了直接睡，这酒够烈，师傅他应该会喜欢，等回去时可以打上几坛。

　　“你也醉啦？”李四支着头戳了戳桌子上那团黑东西。盘子都空了，酒也没剩多少，看来这“柔落”自己吃的挺快乐。

　　果然不是连清。

　　“你没喝死啊？”游若一手拨开李四的手。“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怕是公子难有挚友啊！不会喝酒别勉强，自己喝的不省人事还要牵扯到别人，很闹心的。谢谢公子的款待，现在能放我走了吗？”游若把手拢在袖子里把李四好生“教育”了一番，那语气和她的年纪形成鲜明对比。

　　“公子何方人士？”

　　“寻常人士。”李四轻轻打开窗户。“我们从这里出去吧。”

　　“为什么？”

　　“我现在身无分文。”李四小声凑到游若耳边说。

　　“你……你要吃霸王餐？”

　　“嘘！”李四伸手去捂游若的嘴，结果一巴掌拍在了她脸上。“你不怕外面有人听见吗？”

　　“你！”游若抽出手一把抓住李四的手腕。“你想拍死我？”

　　“那些可都是你吃的，要不你去结账？”李四揉了揉手腕。

　　“公子，可以开锁了吗？”门外的小二听见雅间里有声音赶紧敲门询问,唯恐怠慢了客人。

　　李四扒着窗户向里扔了一个纸团。“你打开吧！”

　　小二闻声开门：“客官，可以结……”话音未落，一个东西向他面门砸来。

　　“五年后百倍奉还……来人啊！有人吃霸王餐！”

　　这月高天黑的时候，游若和李四跑的比耗子还快，那小二率一众人把四里街道找了好几遍也没翻到他俩个的半点踪迹。

　　游若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是白吃李四一顿饭，现在成白吃酒楼一顿饭了。

　　“你放心，这顿饭不白吃。”

　　“你没钱怎么还要请我吃饭？”

　　“这是我亏欠你的。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难道你吃霸王餐就不是亏欠吗？”

　　“欠他多少，来日百倍奉还。”李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本子。“我欠的都记在这上面了。”

　　“百倍奉还？我看一座皇宫也不够你败的。”游若粗略的翻了翻那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地名和酒楼的名字。

　　游若和李四双双坐在留生堂门外的台阶上。

　　“谢谢你的款待。”游若把本子还给李四，她把兜帽摘掉转头看向他。“你真不怕我是个邪恶的妖怪？先取得你的信任再杀了你？”

　　“人也好，妖也好，总有善恶之分；人有恶人，妖有善妖。人面鬼心和鬼面人心，你说哪个可怕？”说着李四举起两手对游若比了个鬼脸。“虽然有些冒犯，阿若脸上的疤是？”李四越说越慢，到最后直接没声了。

　　“如你所说，人有恶人，生为雪妖，势单力薄，常被人欺负，疤怎么来的你说呢？”游若两手支着脸看向远方的小黑树林。

　　说的这么自然，游若被自己的撒谎能力惊讶到了。

　　“为什么不出手反抗？妖的话，总是比凡人要强，不是吗？小动物被踹一脚尚知道吼叫回去……好像不太恰当。”

　　“休息吧，天不早了。”游若拉起兜帽转身向留生堂里走去。

　　“那群凡人真幸运，刚死完就投胎了。”

　　司鉴一扇子拍在屠一穗头上：“一穗，在哪说哪话。”

　　“过脑子啊一穗姐！过脑子！”晟昭戳点着自己的头看向屠一穗。

　　“是是是！我改我改！”

　　已至子时，连清早去睡觉了，屠氏叔侄、司鉴、两姐妹依旧在“秉烛夜话”。

　　“我审命簿时发现了两本特别诡异的命簿。”屠一穗把油灯拉到自己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瞪大了眼睛。

　　“有话直说，别装神弄鬼。”屠自古正在琢磨一个傀儡的五官，他头也不抬把屠一穗冷讽了一番。“这里除了神就是鬼，你能吓住谁？”

　　“那我现在就去把小矮子叫醒！”屠一穗两手一拍桌子，起身要去叫连清。

　　“一穗，别看小清子性格好就当她柔弱；黑龙不发威你还真当她是条蛇了？”司鉴一扇子搭在屠一穗肩上示意她坐下。“你且说，吓不吓得到我们稍后再提。”

　　“先前我审了两份命簿……”

　　“一穗姐你一共审了两份吧！”晟昭一脸坏笑的把手伸向了最大的点心。

　　“你别插嘴！我审了两份命簿，它们的主人是亲姐妹……”屠一穗手一伸挡在了晟昭前面。

　　“随意讲述生人的命簿不太好吧，屠姑娘。”穹瑗给屠一穗添满了茶，笑着提醒她。

　　“……我不讲了！我去找小矮子睡觉了！”屠一穗疾手抓起了那块大点心塞在嘴里。“你们学……学学小矮子……人家一句话……也不插。老娘走……了！”

　　她一口把茶饮尽转身离开了。

　　“同样是自古兄你带过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茶杯送到嘴边，司鉴没急着喝下去，他闭上眼睛，故作老成的摇了摇扇子。

　　“不愧是你一手带大的，我弟弟和你真没什么差别！”晟昭趁着司鉴故作深沉悄悄的从下面捣了一下司鉴端茶杯的手，满杯热茶立刻溅到了司鉴脸上。

　　“前天晚上我把值钱的东西都给那个莽汉做赔礼了，所以……这两天少上街，别被那家酒楼的人抓住了。”李四给了游若一个笑。

　　赔礼此事，当然是瞎编的。李四把钱都给昨天碰到的阴差了。买那么多糖心烧饼，屠一穗心里真没数。

　　留生堂多乱，一听屋里便知。游若站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去。之前他们还藏着掖着，现在怎么愈发的猖狂了？

　　作为一个吃霸王餐的“逃犯”，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这还不到一天，那两姐妹死亡的事就被压下去了，她们被草草的葬在了小黑树林里――那里就是个小乱葬岗。像这类生人离奇死亡的事件，游若选择高高挂起。

　　李四坐在房顶上消磨时光。

　　不想睡觉，一则因为他二姐，二则因为那些云雨之辈。如此委身在屋顶上可真是为难他了，可他又不是睡霸王觉的人，才不会做白睡客栈这等损德的事。

　　好奇心终是战胜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在门外傻站了片刻，游若决定去小树林探看一番。

　　糖心烧饼，糖心烧饼，糖心烧饼……她来流岚镇不能吃回糖心烧饼真是一大遗憾。

　　李四看见一个小黑影向外走去――那不是游若嘛！他顿时来了精神。

　　“好久不见啊！这么巧你也没睡！”李四拍了一下游若的左肩。

　　“啊？”游若向右后方看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头，反而转过身继续看着右后方。

　　“我在你左边。”

　　“别说话。”游若慢步向前走去，李四一头雾水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游若小心的向前走着，生怕惊动了角落里那两个白影。

　　“你们是……两姐妹？”

　　白影们点了点头。

　　“你在和谁说话？”李四向前错了一步半挡在游若前面。

　　“你别吓到她们。”游若又把李四挡在身后，她伸出手摸了摸白影。“何人所杀？”

　　白影们摇了摇头。

　　“可有人欺负你们？”

　　白影们相互看了看对方，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谁是姐姐？”

　　摇头的白影举起手。

　　“可是自杀？”

　　白影们摇了摇头。

　　“她们不是自杀，可能不是他杀。”

　　“何出此言？”李四见游若对空气问来问去，不由得也向前凑了凑想探得一二。

　　“我问可有人欺负她们，姐姐摇头妹妹点头。留生堂这么乱，姐姐大概是牺牲了自己来保护妹妹。但是何人所杀，她们皆摇头。是否为自杀，她们也都摇头。”

　　“阿若你……有阴阳眼？”

　　“算是妖的体质吧。回去睡觉了，四公子可莫要跟来。”

　　“这、这就走了？你出去是要做什么？”李四本来对两姐妹的死没有兴趣，但经游若这么一说，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她们是为何而死。

　　“无事。天已晚，早去休息吧。”

　　“休息行，但你得把它们收了。”李四把两只香囊递给游若。“都说是当朋友的礼物了。”

　　“谢谢公子的好意，若收下了。”

　　“你若不收我心里真过意不去。再说，你也很喜欢这两只香囊，对吧？”

　　“有缘再见。”

　　“什么？”

　　游若撂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怎么阴差还没来抓你们？”李四不知两姐妹还在不在，自言自语的对空气说：“到了地府你们要是见到一个叫屠一穗的，帮我带句话，就说别忘了还李四的钱。有劳了。”他对空气行了个礼，随后就离开了。

　　妖能视生人之魂？反正李四不相信。

　　该吃的也吃了，该玩的也玩了，明天送祖日再玩玩差不多就可以离开了。

　　“殿下你……小三子！”司鉴赶紧用袖子擦脸。“真该让自古兄好好教育教育你。”

　　“你敢？你敢来我就趁你睡觉时去你梦里唱大戏、敲大鼓。不行的话我就让大哥把你丢到苍浮圭里去玩几天！”

　　“对不起司鉴。”穹瑗递给司鉴一副手帕。“你再这么任性，小心以后没人理你。”

　　“小三子，你再任性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屁司鉴你敢咒我？你有本事别睡觉！”晟昭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恐吓司鉴，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只被惹毛了的乳虎。

　　“你少说话，别骂人。对不起司鉴。”穹瑗一边拽着晟昭的衣服轻声细语的劝她坐下一边去向叫苦不迭的司鉴赔罪。

　　屠自古被吵的心里窝火，他闷声放下傀儡和刻刀直接跑到院子里去了。

　　“叔叔，流岚公主的生辰是九月初几你还记得吗？”

　　屠一穗说去找连清睡觉，结果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着许久。

　　“问这个干什么？忘了。”

　　“我审的那两份命簿的原主是亲姐妹，她们都是九月初七生的。”

　　“九月初七？好像是九月初七。”

　　“她们死于流岚镇。”

　　“你只管审命簿，别的少管。”

　　“我就是和你说说。巫梵说他在流岚镇碰到坤四了，他还……向坤四借了钱。好烦啊！我想舒姐了！”

　　如果此时是白天，屠一穗会看到屠自古一张铁青的脸。

　　“你说你没有连叔叔的本事你还奢望在天界求个一职半职，怕不是因为舒姐在天界吧？叔叔，咱要脚踏实地，咱冥界多好啊，民风纯朴、和乐安定，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种族歧视之类的闹心事，舒姐才不是在乎出身的神仙，是不是？”

　　“臭丫头你想说什么？”屠自古被屠一穗戳点的心烦，一手拍在她的背上。

　　“你这么孔武有力、气度不凡，审理命簿的职位再适合不过了……我不想干了，你替我吧。”

　　“滚！”

　　“你这态度也太……你对小矮子可不这样！”

　　“你要是我女儿老子直接揍死你。”

　　“活该你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