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肆幺尔

36、第三十六章

　　“怎么是你？”歌尧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的人是张垠，有点吃惊。

　　他一如往常的正经装扮，黑色风衣下是毛衣套衬衣的穿法，按他平时习惯，这是上班的穿衣风格。

　　“是我怎么了？不是你自个说就今天有空嘛。”站在门外的张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不悦道。

　　歌尧把人让进门，“我这不以为是外卖嘛……”

　　“外卖？”张垠下巴一扬，指向厨房，“你家那么大的厨房就是当摆设用的啊。”

　　顺着他的目光，歌尧看了眼毫无厨房气息的厨房，有点可惜道：“做饭我一窍不通，女主人又没起，自然只能点外卖咯。”

　　女主人？张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珠子仿佛快从眼眶里跑出来一样。

　　正在这时，他听到楼上有关门的声响，循声望去，目光与缓步下楼的知非撞了个正着，彼此皆是震惊。

　　一大清早被人熟人撞见从男人的房间出来，知非想死的心都有！昨晚歌尧给她两个选择，要么一起睡，要么睡他房间。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啊！

　　“张垠哥。”她尴尬地问好，顺便狠狠地瞪了歌尧一眼。

　　歌尧满不在乎，坏笑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咖啡。

　　张垠：“你们俩？”

　　歌尧冲他点头，双手一摊，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俩同居了。”

　　“张垠哥，别听他瞎说！我昨晚感冒发烧，被他硬拉回来，借住一晚而已。”

　　知非解释前，偷偷踩了歌尧一脚，警告他识相点别乱说话。

　　歌尧也不恼，笑嘻嘻地坐起，正欲再逗她两句，门铃响了：“这次应该是外卖了。”

　　外卖拿回来后，三人一起去了餐厅。

　　张垠来之前已吃过早饭，陪着去的目的是想尽快把事情说完。他下午需要回医院值班，在那之前还得去宠物医院看看昨晚捡到的流浪狗情况是否好转。时间有限，刚坐下没多久，他便急着道明来意：“我下午还要值班，长话短说……”

　　在他停顿的间隙，歌尧截住了他的话，“如果是关于我的病，那不用说了，因为有她在就能好。我亲自之前试过，有用。”

　　这说的是什么话？

　　知非一头雾水，满脑子都是惊天大问号。

　　她放下筷子转头看歌尧，他低头喝粥“装死”。

　　看张垠，他眼里满是惊喜，却什么都不说。

　　两人显然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她之前就猜到张垠是歌尧的心理医生，却不曾想到她竟还与歌尧的病有关？有她在就能好？那歌尧对她好，是否仅是因为她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张垠慢悠悠地开口：“有用就好，但我今天来主要还是要说一下于然的事，几次治疗下来，我发现他的情况有点复杂，需要你帮忙才行。”

　　歌尧面色凝重，想起于然瘦骨嶙峋的样子，一口东西也不想再吃。他放下汤勺拉开凳子站起来，顺手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烟盒与打火机，对着张垠说：“去外面吧。”

　　医生与病人或者与病人好友之间的谈话，本来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该听的，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花煜的刻意避开感到委屈，继续专心致志吃饭。

　　歌尧和张垠谈了大概半小时，期间知非望出去，歌尧手中的烟没有一刻停过。她猜想于然的情况应该比他最初预想的复杂，才会如此焦虑。

　　“知非，我还有事，先走了。”张垠谈完话回来，跟她告辞，歌尧则直接去了餐厅。

　　知非嗯了一声：“我找歌尧还有点事，我们回头见。”

　　送走了张垠，知非去餐厅找歌尧，“东西我给你热锅里了，你接着再吃点。”

　　“好。”

　　歌尧的声音透着一种无力感，显然还没从于然的事抽身出来。怕影响他的食欲，知非想问的话一句没敢问。

　　她坐在一旁默默等歌尧吃完，然后手脚麻利地将餐桌收拾干净。

　　歌尧看她忙完，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叹道：“真想现在就娶回家。”

　　这要是搁平时，知非估计会立马反抗他这种挠小狗的举动，此刻却不忍心扫他的兴。等他收手后，才抬头看他，那片隐在眉间的阴云已经散去，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

　　从笑里能够看出来，他没事了。

　　“你刚才跟张垠哥说有我在就能好的话，是什么意思？”歌尧的病属于他的隐私，知非觉得冒昧，说的特别不好意思。

　　明明好奇却忍到现在才问，她这种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善良，温暖着歌尧。他带着她回到客厅，顺手开了电视，笑着说：“真想知道？”

　　知非点头。

　　“长时间高强度高压之下工作，我不可避免地患上了轻度抑郁。但自从遇到你，我的病缓解了不少，甚至还有慢慢痊愈的趋势。所以，我才对张垠说那些话，目的是让他也知道一下爱情的力量有多伟大。”真相无法言说，歌尧随便扯谎。

　　知非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

　　“不说这个了，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知非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红色皮革记事本和一支笔，翻到某页，指着上面的数据对歌尧说，“你替表哥还的钱加上给我家买的那些东西，我认真算过好多遍，总共欠你515万。我想说的是，我们暂时凑不到这么多钱，你看能不能分期还你？工程款拿到后先还大头，剩下的慢慢还？”

　　歌尧无奈道：“还什么还，给喜欢的人买束花还要被退货，这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一束花？

　　是了，这钱对自己是天文数字，但对他却九牛一毛。因为拥有的财富不同，同一样东西在各自眼中的价值天差地别，这就是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很快，知非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说正事，态度比之前更加认真，“歌尧，欠人钱、欠人情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你不要为难我。”

　　歌尧：“为什么要说欠呢？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啊，不要跟我见外好不好？我不喜欢！”

　　“不管你喜不喜欢，这是我的原则，希望你能尊重我！”

　　知非说完见他面色不好，后知后觉发现刚才说话语气太硬，有点后悔，忙补救道：“你不要多心，我之所以要还你钱，是希望我们之间能以一种平等的方式相处。你说我较真也好，钻牛角尖也行，反正只有这钱还了，我才能心安理得地面对你。我爸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别为难我，不然我不好跟他交代。”

　　“好吧，听你的。”歌尧不想答应，却又不忍心违她的意，心里的两个小人打来打去，最后妥协的小人胜出，“但是，给你家买的东西是我给叔叔阿姨的见面礼，这钱我不会要，你也别逼我。还有因为我的关系你的公众号被封停，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向你赔偿损失。把这两部分钱扣除，剩下的钱，你想怎么分期就怎么分期，我无所谓。”

　　“公众号的事，你听黄溪告诉你的？”知非敢肯定，即使歌尧举报的事让她十分窝火，但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他知道的途径唯有黄溪。

　　歌尧：“嗯。”

　　知非：“你知道那个账号倾注了我多少心血吗？你说举报就举报，以后不许这样干了！万幸只是封停两个月，要是换成封号，我不敢保证不会黑你。”

　　歌尧笑：“劣质艺人才怕人黑，我行得真坐得直，不怕。”

　　知非呛他：“既然如此，你举报我干嘛？”

　　歌尧：“忘了，也许那天刚好心情不好。”

　　知非：“……”

　　深呼吸了好几次后，知非拿起记事本开始算账。公众号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歌尧主动提出要赔偿，那她也没什么不收的理由，算完说道：“算好了，按照我之前的广告收入，两个月差不多能赚10万左右。所以我还欠你505万……”

　　“买东西的钱扣掉！”歌尧打断她的话，再次重申。

　　“好。”知非一口应承，心里却在想反正还钱的是她，还多少还不是她说了算。

　　核定完最终债务金额，要到歌尧的银行账号后，知非心满意足地收拾东西准备闪人。可念头才起，却又被一件事绊住了脚，她忐忑地看着歌尧，“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也只有请我帮忙的时候，才会对我轻声细语地说话。”歌尧小声控诉，掏出手机看时间，“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我看谢轻挺听你话的……”

　　歌尧打断她，“你什么时候见他听我话了？”

　　“就上次KTV，你让他放开我，他立马就放了。”知非越说声音越小。

　　“当时连看都懒得看我，这会儿倒想起来了。”

　　知非无视他的嘲讽，十分狗腿地讨好道：“没有的事，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于心。”

　　“少假惺惺，直接说吧，要我干嘛？”

　　“谢轻故意挑拨黄溪与欧阳的关系，你能不能劝他停手？黄溪是我最好的朋友，像家人一样的存在，我不忍心看她受委屈。”

　　歌尧摇着头叹气：“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谢轻那么喜欢黄溪，怎么会真的难为她。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她使的一些小手段而已，你操什么心。”

　　“你确定？”知非觉得像是那么回事，但又怕谢轻的目的是为了报复。

　　歌尧：“确定，因为喜欢一个人，你根本舍不得为难她，只会不停地为难自己。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