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残雪》宜寂

3、去与留

　　阿娇话虽如此，刘彻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蓦地握住她的腕，启唇低语，略带戾气。“娇娇真的是这么想的？这雪方落一寸深便要逐朕走了？以前的阿娇从不会叫朕往其他女子处去呢。”
　　陈阿娇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似是差点撞进他的怀里，她快速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隐去眼中的惊慌，用平静而又冷谈的语气说：“不然陛下还指望阿娇似从前那般哭着喊着求陛下留下？阿娇已是废后，身在后位时便留不住陛下，现在又用什么样的身份来阻止陛下？若陛下愿意，还可唤一声阿娇姐，若不愿，那便当阿娇无名姓罢，虽为废后，还是妾之身，可我却不再认为还是你的妻。”
　　手腕处被握住的地方似烙铁熨过，热得发烫，熟悉的温度，却渐渐冰冷的心，再无法回暖。
　　刘彻直直的盯着陈阿娇，似是要将她看穿，又轻叹一声，松开了手。“说到底，娇娇还是极怨朕的。”
　　陈阿娇眼望着门口经过的宫车，轻轻地回答：“陛下不悔，阿娇便不怨。”“若朕还你皇后之位，阿娇姐觉得如何？”刘彻眼中几分疼，几分怜惜，又是几分试探。
　　“若如此，陛下的朝臣会同意吗？张汤倒是会见风使舵，单单一个汲黯，就不会同意陛下的荒唐举措。”说着，又笑了，“而她卫子夫会作何反应，陛下也不是不清楚，陛下打压了我陈家，而卫家已独大，他们又怎会放过陛下。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府上出来的，想必平阳长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
　　“皇姐？朕是天子，就算是皇姐也是无法干涉朕的决策的。娇娇未免太小瞧朕了。”刘彻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这话，陛下就不用说了，再者，阿娇倒想请陛下放我回堂邑侯府，多年未好好陪母亲了，该回去看看了，陛下便允了吧。”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也有几分真心，刘彻有些呆滞的看着她，眸光暗淡了下来。
　　“朕自是无法废子夫之位，可若朕悔了，娇娇还愿回来吗，怕也是不愿的，可朕却不欲放你走。”
　　“陛下又何必缚着阿娇，”阿娇皱了皱眉，“本已再无夫妻情分，便不要悔了，君若有两意，那便相决绝。”
　　刘彻欲抚阿娇乌发，被她错身躲过，手下一空，心也空落落的。刘彻苦笑，“子夫也不再是当初那般美了，而阿娇姐却还是像个豆蔻之年的女子，叫朕好生不舍。”
　　“陛下来长门宫若只是说这些空话，不若去朝中督察众臣事务。”陈阿娇有些许烦意了，而这帝王却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言语，他愿讲，可她却不愿听。
　　“朝中有张汤李蔡，边塞有青与去病，朕只用操心后宫的事宜罢，特别是娇娇和子夫的恩怨，怕是需要朕来调解的，至少是当下。”刘彻装作不知她何意，半步也不挪。
　　“可阿娇不需人操心，且我现在乏了，已是无力再言，恳请陛下让阿娇回殿休憩。”刘彻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中却有一丝帝王家的狡黠。阿娇啊阿娇，朕可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