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白》亚安

2、同年同日生

　　【十八年前】
　　紫蛇横空，金丝穿云。
　　雷声炸进这青石深巷的四合院里“啊——”手里的一盆开水随着一声尖叫打翻在雷鸣里，“王姨！麻溜点，再打盆开水！”过路的丫头扶起王姨，王姨三步并做两步，横穿过满是积雨的院子，进了水房——这可是白家夫人的生产，哪个敢怠慢——“开水！快！一盆！再来！”王姨失声喊着水房的男工，也顾不得淋掉了的发饰和满脸的散发，“开水！快！” “王姨，这水现在就一盆了，对户木家刚端了一盆开水走”烧水男工一边擦着汗，一边答到，“对面木家夫人也在今天生产。” 真是天造地设巧成双，和当初指腹为婚的木家，赶了同趟。白老爷半年前号了二位夫人脉象，白夫人脉如滑珠，平柔和顺，断为女婴；木夫人脉似游鱼，稳健有力，断为男婴。二位又是邻里之好，情同姐妹，又同好金石丝竹，都出自书香门第，冤家易结，良缘难得啊，念此，二位夫人即指腹为婚，愿结同好。 “哇啊——哇啊——”婴儿的啼哭从门外传来，声音洪亮有力，透石穿墙，竟险盖住了雷雨之声。一男工从门外冲到白老爷跟前：“托白老爷的福，我家夫人诞一男婴，六斤四两，眉清目秀，母子平安啊！”这是木家的男工小六。
　　“哈哈，恭喜恭喜啊！”白老爷作揖道贺，打心里为木家高兴，却又笑不起来，心还是系着屋里的人。
　　木家男工似看出白老爷眉头有结，又补到：“白老爷广积善缘，白家自然洪福齐天，白老爷安心等着千金降世即好，小奴先回木家照顾夫人。”作揖道别，弯腰退回三步，转身出了大门。
　　“呜啊——呜啊——”这哭嗓终于到了白老爷耳边，顿时解了郁眉，开了愁颜，如沉石落地般，从嗓子里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哭声绵长，气足底声长！母女平安啊！哈！哈！哈！哈！”
　　“老爷！”王姨满脸春风得挤出门来，紧合门缝“是个少爷！白家后继有人啦！”王姨高兴得合不上嘴，似自家女儿生了男丁一般。
　　“少爷？”白老爷弯眼撇嘴，回头侧想“我竟也有号错脉的一天，只是，哎……”回过来喊到，“少爷也好啊！哈哈哈！少爷好啊！”说着就跟着王姨往里屋挤进去看孩子。浓眉大眼，棱角分明，虽是瘦了点，但是副美人胚子，老爷翻开襁褓，看见胸口一块红斑“这是块胎记，长在胸口，不碍事的。”王姨笑着向白老爷说道。“嗯，不碍事的，哈哈哈哈！”白老爷眉头微皱，只有自己知道，这红斑到底是啥，“小孩生下来多多少少都有点胎记。”周围几个下人也跟着打趣“这不怕丢的。”“哈哈哈哈”笑成一片，也没人揪谁说错啥话，也没了下人老爷之别，只是和谐，都看着孩子“夫人，你看这孩子，眉眼都比着你刻的，这要是女娃，定比你还生的要美啊。”白老爷抱着孩子凑在夫人床边，指给夫人看，白夫人苍白的唇角微翘，眯缝着眼，喘着气呵笑了一下 ，便昏在了一身汗液里。
　　此时的木家也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中。“夫人，你看这娃，身体也硬，以后是把家里的好手啊。”木夫人日日制琴刨木，身体自然要比白夫人硬朗，生产后，还能说得出话：“通啊，我可不想这孩子以后跟着你去山上砍柴，别累了我儿。”说着一边用手招呼着木通，示意把孩子放在她床边。木夫人一手环过孩子头上，摸着孩子脸颊，一手握紧木通粗糙黑黄的大手，微垂着眼，昏黄的油灯不亮，但足以照暖这间临时的产房。小六也这个时候刚回来，看着三人偎在床上，自觉换了新人火盆送进房，又悄悄掩了门离开，唯恐破坏了这份温暖。
　　雷雨渐轻，东方的天空开始翻红，小六催促着木通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