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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新开始 一切都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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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如到的城市是西贡,找了个酒店住下来,确实不错,因为到这旅游的洋人居多,西贡酒店的招待人员都可以说流利的英语,沟通是不难的。英如不着急找张辛扬,亦不着急找工作。她无声告诉自己慢下来慢下来,享受一种慢节奏的生活。于是她成日待在酒店里,临到傍晚才穿着松散的吊带长裙出来散散步。街上的越南人往往满怀好奇笑着探头看向英如,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出英如是外国人,尤其是独身地外国女人。英如坦然面对四周的目光,静静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西贡是没有春夏秋冬的,那里常年一如既往的热气腾腾,傍晚却又是极美的。没去过西贡的人总觉得那是一个颇有历史气息的落后小城,其实真实的西贡高度现代化,建筑物往往蕴含着浓厚的艺术气息。英如满足地观看这一切,想着下次一定要邀泽云来这寻找设计灵感。
晚上英如在咖啡厅里坐着,静静听着四周人们的谈话声,咖啡厅里放着莱昂纳多.科恩的歌,法国老男人的情调把空气中的情愫升温至最高点。难怪大家总是喜欢在国外,在咖啡厅这样的地方邂逅,英如这么想着。低头喝了口咖啡,好像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缓缓说出英语,却十分坚定。那声音宛若一块巧克力,浓醇而苦涩,英如不自觉回味。不禁抬头寻找了一圈,正好撞上了一个目光。有点尴尬,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长得真好”。对面的男人停止谈话,对英如报以一个克制地微笑,以示礼貌。英如只好抿着唇微微笑了下回应他,他好像是中国人。
这么一来,英如再也不愿继续待下去了,咖啡喝到最后一口便要离开,却又好像怕被对面那人发现似的,把动作放轻,缓缓挪动,悄然离去。
等那人目光再寻过来时,只寻得到门口那一抹米白色的裙角。好像有些微微遗憾。
一周之后,英如终于耐不住寂寞,决定出山。第一个电话打给的是张辛扬,当然在这里她也只能打给他。
电话拨通,英如扬着嗓子卖弄神秘,“hello!”
对方立马回答,“hello”是张辛扬的声音。
“这里是小雨发廊,有特殊服务贩卖噢!”
对方沉吟了一下,“我这里有两个男人,先叫四个女孩过来吧。”
英如差点忍不住,“越南?中国?非洲?or中东?”
“一样来一个。”张回答地利索。
终于绷不住,英如恢复原声,大声笑道,“你倒是应接自如,对答如流,知道我是谁?”
对方缓和,“确实不知道。”
“猜嘛!”
“不猜。”
“猜嘛!”
“你到底谁呀?”
“安英如呀,记得不?”英如说话尾音不自觉上扬,像个十几岁的女孩,在可爱的地方与可爱的人相处叫人心情愉悦。
“英如??!”张辛扬大叫。
英如不禁好笑,张辛扬一向情感不丰厚,一开口却喜欢弄得场面极大,生怕别人觉得他待人不热情宽厚。
“你怎么会在这?一个人来的吗?来多久了?怎么会有我号码?”张抛出一连串问题,明显非常惊喜。
“来跟你讨生活来了。”
俩人同时哈哈大笑。
他们约了时间地点见面,英如匆匆收拾自己赴约。明明已经约了地点,下楼后还是发现张辛扬在楼下等她了。
当今能够做得体贴周到的男人并不缺,男人们大多深刻懂得在这样一些小事上出点力,便能够給自己加更多分。呵,都是训练有素的。英如见多不怪,不会感动也仍心下感激,许久不见了他还是愿意这般照顾老朋友。
张站在车边,一身煞有介事的保守西装,英如在心里唏嘘越南时装的剪裁远不如中国的。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只看起来比前几年聚会时更成熟了些,当然随着与社会关系的加深巩固,也更加圆融老练了。
英如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已经彻底忘记含蓄之道。好笑的说,“怎么这一副派头?叫人好不难受。”
英如不客气,张亦不客气。“我穿衣亦不是为了让你好受。”
“不对,衣服有时候就是为了取悦别人。”
“可人们选衣服确实依附的是自己的性格与喜好,总归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张辛扬永远要跟女人争辩,所以她跟女人关系好,女人也乐意同他好。真正一个沉默绅士的男人却不见得能跟女性发生这种铁铮铮的友谊了。
“我来投靠你,我认输。”英如不打算与他争辩下去。
张辛扬仔细打量英如,“你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是来玩的,打算在这发展呢,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我看你面色红润,神采照人,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张辛扬十足认真。
“不开玩笑,辛扬,我想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你带我飞。”英如看着张郑重说道。
他们来到一家十分有当地味道的饭店坐下。
“想不到第一个来跟我同甘共苦的人是你。”张辛扬语气感动,眼睛里满满是戏。
“不会,有甘同享,苦你得自己担。”英如立马摆清立场。
“怎么突然来了?”
终于问了。“过惯了几十年温文尔雅,到这来不羁一下罢。”英如叹气。
张辛扬不同意,“在家谁不让你不羁了?”
“你妈妈成天对着你,你跟她谈孤独吗?你能跟她说你想要风花雪月吗?当然是终日隐忍,为了让她安心,做个三观健康的正常人。”
“懂了。寻求小美好小意外来了。”
英如不理会他的话,用右手支起下巴,眼神飘忽纯净,“二十六岁女人的哀愁你不懂得。”
张无所谓挑挑眉,并不好奇,成为女性的知心朋友非他所欲。虽然他已经是大家公认的妇女之友。
“工作找好了?”
“还没。”
“怪不得要见我,想是要我给你找关系进机关来了。”
英如笑得温暖,“是,托您的福了,小张同志。”
英如回到酒店,没多久张辛扬的电话便拨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同志办事效率极高嘛!”
“你有没有想过要当老师?”
“老师?”英如惊掉下巴。
“对嘛,教越南人学中文,你可以继续讲中文,又可以享受育人的滋味,岂不快哉!”
“问题是我从来不具备教师的素养和专业技能,我自己都不行,如何在人前作榜样?”
“没那么多啰嗦的事,你既然从原来的地方走出来,又不接受新事物,如果事事在你的计划之中,那你何必煞费苦心跑来越南,不如安分待在你原来熟悉的工作熟悉的人身旁好了。”
英如已被说服大半,不愧张辛扬当初独自闯来越南,在不谙语言的情况下五年时间混得如鱼得水,这点已让英如折服。
“真的行吗”英如仍惴惴不安。
“害怕什么,你已说了二十六载中文,工作经验堪比退休的糟老头子。”张在那边拍胸脯。
“你把具体工作内容发给我。”
挂掉电话,很快收到张辛扬发来的具体工作内容。倒是轻松得很,一周不过八节课,从最简单的拼音、声调教起,教学对象为大学生。
英如已经打算欣然接受这份工作,想起刚刚自己震惊的作态不禁脸红,实在不像她平时那份追求冒险,敢于创新的新时代女性精神。
很多自以为一生都与己无关的事情,当发生的时候,应该欣然接受,因为这是难得的在和谐的生活中出轨的机会。假如我们一生唯唯诺诺只愿做合适自己的事,那么也许他终其一生都不会有所改变,永远活在自己限定的框框里。
过后几天张辛扬陆续帮她办工作手续,住进教师公寓。因为原来的老师突发疾病住进医院院,学生们正等待着老师来上课,所以学校比英如还要着急,便省去许多英如上岗前的准备。
英如到这是真的足够快乐起来了,每天只须上一两节课,其余时间任她挥霍,她可以在大学校园里沿着铺满了落花的校道上飞扬的行走,没有人晓得她的语言,她也无须向任何人证明什么,此刻,英如是自由的。她虽不如路上的少男少女的青春无敌,可她还美丽,对吗。她这样安慰自己。英如上课时喜欢穿设计感的白色衬衫搭半裙,脚蹬平底乐福鞋,既显官方又不失女性的优雅,学生们时常被她各种藏着小心机的白衬衫亮了眼睛。英如心里看得清楚,不禁得意,从前搞艺术领域工作的她对穿衣极有学问。从色彩的差异到质地、线条、设计无一不晓。她永远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你不知道当下的自己可以从哪里作出改变,那么先从衣服下手。衣服作为遮蔽身体的物件永远不止是一块布那么简单,它更作为人身上的一个符号,彰显着他的思想与性格。
晚上英如请张辛扬吃饭,抚慰他这些天尽心尽力又得不到丝毫报酬。
“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英如讶异。
“我只是帮你联系,带你进去的另有其人。”
“原来我无形中欠了两个人的债。”英如无奈。
“饭你还是要请的,今晚我带他来。”
“那也可以。”英如不禁有些紧张。
去的是张辛扬推荐的餐厅。来到这事事得靠他,完全没了主意。除了他,英如只能与别人简单的英语交流,根本入不了深层境界,要么是对方的英语水平不够,要么是英如的不够。英如在餐桌前默默叹了一口气,那些独自一人的流浪、放逐生活,可能英如一辈子都无法抵达了。
英如特意提前到,为大家点了几个餐前小甜点。英如今天选了一条灰蓝色吊带裙,毫不费劲轻轻吊在身上,裙子上缀着的几只精制的银色小纽扣别致之极。看起来正像她追逐的慵懒随性的生活。其实吊带裙才是女人的首选,穿上它女人才忆起自己本真的生命状态,看似没有那么多的赘述,才能表达更多。英如一张脸并不算得精致美丽,可任何人一见到都觉得她整个人形容不出的舒服,鼻子不应该再挺一分,眼睛不该再大一号。长得舒服也是一门本事,所以这也是她的美丽之处。
忽而英如想起来她到越南的初心,她就是要做一个放肆的女人,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放肆地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过上一种卑鄙无耻的生活,这是她的理想。
所以当张新扬带着叶楷文走进来的时候,叶楷文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个双眼在沉思中放着点点光芒,指间轻轻夹着半截烟搭在桌边的英如。灰烬轻轻抖落时,带有半点儿暧昧的气息。其实每个男人,都曾为看似危险的东西着迷过半分,甚至更多。
英如惶惶然才看见他们,赶忙站起来,叶楷文对她示意,“你好,叶楷文。”
竟然是前几天晚上在咖啡厅的那个男人,他好像却认不出英如。英如不经意间悄悄打量他的五官、衣服,之后温柔地笑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男人的品味竟然很好。尽管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英如的人生哲理一直是如果一个人仅外在都没处理好,那他的内在就更不容探究了。
叶楷文笑了笑,又是不偏不倚正好抵达那个弧度的微笑,安分得让人心慌。那种笑其实并非笑,是脸上一个习惯的弧度,如今多少人以这个横闯天下,见到谁都微笑,好像微笑可以解决世间大多麻烦事。即便如此,英如心里慌了半分,好像有些东西被人看穿了。
“叫我英如就好,谢谢你帮我找到工作。”
英如用和缓的语调回应,尽量显示她的大家风范。
“好了,都是朋友,坐下坐下!别客气了”张辛扬招呼着坐下。
“安小姐一个人来的越南吗?”叶楷文看向英如。
“嗯,一个人。”
“有什么原因吗?几乎不会有人选来越南,尤其还是打算长远发展的。”
“哈哈,你和张辛扬不也来了嘛。”
张辛扬赶紧反驳,“才不是呢!我可是被叶楷文逼来的!不然我肯定去澳洲了。”
“那你现在不也好好的?我亏你一分一毫了?”叶楷文淡淡地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