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12、十二.银鬓垂耕百尺田

　　“……你想吃啥？”
　　“我也不知，就是半夜醒来觉得空捞捞的。”
　　少年侧目：“那只是嘴馋吧。”收获了一记白眼。
　　于是一人一毯半夜三更越墙穿院寻到了庖屋。
　　满案的竹屉一字排开，鱼腥拌着蔬果香，难言好闻。少年一只只掀开来看了遍，心里有了主意。
　　“吃豆腐么？”
　　丫头砸吧砸吧嘴：“不要，我要吃肉。”
　　“那就做点豆腐吧。”
　　少年无视了小猫缩在毯子里毫无伤害的抗议，从凉水杠里撩出一把香椿芽，掐茎掰叶认真洗净了，寻了方杏木砧板细细切成碎丁。
　　“你别愣着，找找看有没有丁香油。”
　　“我不，我要吃肉。我明明看到有猪耳朵的！”
　　少年甩了甩手，抄起一根拌勺敲了过去：“是不是傻，大半夜切猪耳朵，生怕人家听不见？”
　　丫头捂头抱怨了一句：“你说就说嘛，动什么手呀！”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口福，还是跑到一边翻箱倒柜开始找油。
　　“这里好多油唉，闻起来都不一样。哪种是丁香油？”
　　少年撩着纱布小心翼翼地起了块嫩豆腐，头也不回：“你不是鼻子灵吗？自己闻，找最香的那个。”
　　丫头皱着鼻子挨个仔细闻了闻，不一会儿便道：“这个！这个最香。”
　　“嗯，很好，你找到了芝麻油。”
　　“你耍我？”小猫跳脚。
　　“拿着。”少年拿白瓷碗盛了切好的豆腐，走过来拍了拍头，“芝麻油最香，但是容易盖味。豆腐本就性淡，便是不妥。其次便是丁香，入口微冲不腻，回味悠长，最适合拌些凉菜。边上这两罐是菜籽油和豆油，多是煎炒用的。”
　　“说到底还不是没肉嘛。”
　　少年一个爆栗下去，顿时老实了：“本来用鸡油也好，但是得生火热开。况且丁香还能祛痛，正适合你。”
　　丫头听罢顿时眉开眼笑：“好啦好啦，你最厉害。那啥时候能吃？”
　　有了丁香油，少年又寻了老抽和红醋，在丫头眼巴巴的注视下各洒了半勺，等酱汤晕开，便盖了香椿丁，递给丫头：“自己拌。天冷，慢些吃。”
　　丫头吃食在手，春风得意：“好嘞！”
　　虽是四月，晚间尚凉。两人上了屋顶并肩靠着坐了，不一会儿，散开一阵椿香和油香。
　　半碗见底，丫头不禁感叹：“洛夏，小时候你也总是这样给我做东西吃。”
　　“只是小时候？”
　　丫头差点扔了碗：“你真的很不知气氛唉！”
　　少年把碗接过，拿帕子包了放在一旁：“怎么？想家了？”
　　“有点。”丫头紧了紧棉毯，抱膝缩成一团，“洛夏你说，等我们老了，会不会也和爹爹一样，找个河滩，挖几亩地，教教功夫，种种瓜菜。”
　　少年伸手过去捋了捋耳边发丝：“想家了便回去。”
　　丫头闷这嘴，嘟嘟囔囔：“不行！才几天啊，爹爹会笑话的。”
　　“那你打算去哪？上京明摆着是非将起，要不往西边看看？”
　　怎知丫头闻言却来了兴致，跳起身来，抖开毯子作大氅状：“那怎么行！区区一个梁上小贼罢了，说不去就不去，像是怕了似的。不行，这上京本姑娘还非去不可了！”
　　“好好好，女侠冲天豪气，在下望尘莫及。”少年哭笑不得，把丫头拉下身来，又重新裹了毯子。“也不知几时了，回去歇了吧。”
　　“别呀，都这么晚了，反正也不急，干脆看了日出再睡吧。”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