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1、一.出落风雪无门殿

　　叩门声渐重。
　　“何事？”
　　“……”
　　待到门外传来跳脚声，少年轻笑，踱步前去开门。
　　闩开一瞬，门外人猛然回身，欺上前来。星眸皓齿，乌丝映雪，一身朱红劲装穿戴，却衬得山茶黯然。
　　“师弟呀，”强颜下的齿缝带着颤音，“今天你过山门，忘了？”
　　少年顿足驻身，抿唇不语，只是浅浅挂着笑，直到眼前绯红渐起，才施施然开口：“我知道你是师姐，不用把‘弟’字咬得那么重。”说完前足轻顿，越肩而出，衣裾倾侧，烦丝纷飞。
　　片刻，身后传音而来，风声中隐约裹着诸如“混蛋”、“何事怪”般的字眼，直到听闻“一辈子找不到娘子”后，戛然而止。
　　少年收了笑，止住身法于檀木门前，屈指叩门，两短一长，不待回响便推门而入。
　　“嗖——”少年侧头。
　　“捡起来！”书桌后老者须发皆张，状若虎怒，“又欺负雪儿了是吧！？今天就过山门了也不给我安生！”
　　少年回身拈起毫锥，行至桌前，挂在架上。“听起来，我要过山门了，您倒是挺欢欣的。”
　　老者讶于少年今日温顺，一时气短，委身落座，摇头摆手：“我纳兰烈算是倒了霉，给你们兄妹俩一个洛夏，一个若雪，多好的名字，不好么？不好么？可是性子呢？叫洛夏的闷闷囔囔，叫若雪的风风火火，我想要个男儿英雄霸气，女子冰雪温柔就这么难么……”
　　“她比我小。”少年避过唾沫躲在一旁炉台，手指翻飞挑着银尖。
　　老者拍案：“比你小怎么了？比你小不正好——咳，咳……”，老者边咳嗽边勾起一支羊毫，点了点墨：“若雪拜师比你早，那就是你师姐！就算只早了一个月，她都是你师姐，你就是低她一头！哈哈……”
　　“按您这么说，那叫师姐弟，不叫兄妹俩。”不待老者发作，少年躲着笔墨递上杯碟，“师傅，喝茶。”
　　“我，”老者满面潮红，起身按了笔墨，指着少年眉间，“我他娘的当初怎么捡了你这么个东西！？”
　　“谢师傅养育之恩。”茶碗靠得更近了。
　　“……”
　　本应鸦雀无声，廊道里却有呼吸声若隐若现。
　　“行了吧，你跟我来。”老者尬色渐显，顿了顿，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你也给我滚出来，你娘这么好的心法都白学了是不……唉，算了算了……”
　　“哦。”从门外钻进一个不情不愿的小妮子，扭捏了半晌，看着老者翻箱倒柜却又不乐意了，“爹，我过山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殷勤啊！”
　　老者转过身瞪了自家丫头一眼，把东西交到少年手上，沉甸甸的：“洛夏啊，咱们无门无派的，不如人家金山银山，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把剑是我当年闯江湖用的，跟教你的剑法名字一样，唤做‘落雁’。咱们‘落雁’不算什么绝世武学，但也是祖辈传下来的。”
　　“师傅……”老者按了按少年的手，“这剑二尺七寸，八斤四两，现在我也用不上了，你拿去吧。这个呢，是若雪她娘当初留下的一个玉佩，挺好看的，温神养心，你时常带在身上，总归有些好处。”
　　“爹。”丫头上前挽手，眼圈泛红。
　　“行了行了，弄得跟要死一样，过山门去吧。哎，你打我干啥！？”老者瞥了眼夺门而出的人影，不以为意，摇头晃脑仿若自嘲.“都说女大不中留啊。”
　　片刻。“笑什么笑！还不走？”
　　“我没……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