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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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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无边,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燕辞归带着苏衡卿在林间飞快地穿行着,不时有冷箭放出,都被他们险险避过。他们已是精疲力竭,但身后那人穷追不舍,似乎是铁了心要取他们性命。
苏衡卿不记得这是第几天了。
自从他离开临安以来,就未曾有过片刻安宁。宫羽轩的围捕自不必说,已足够令人提心吊胆,可比宫羽轩更难缠的,是那些为了钱才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的赏金猎人。
他们刚刚与一群赏金猎人激战了一场,身负重伤之下总算突围了出去。燕辞归的实力是有目共睹,但一来寡不敌众,二来带着苏衡卿这个负累,三来旧伤在身,战力大打折扣,也只是能勉强把他们两人带出重围而已。而身后那人却认定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不管不顾地追了上来,令他们的处境分外窘迫。
又是一箭射来。
苏衡卿听得身后破空之声,气息向上一提,足尖点上身旁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枝,向左前方跃去。然而那羽箭却如长了眼一般,竟也朝左前方追过来!
躲闪已是来不及,更遑论抬剑格挡。苏衡卿心下一横,当即撤去全身所有力道,直直向下坠去!
一个漂亮的翻滚后,羽箭插在了离他两寸远的地面。
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忽然撤力,加之狠狠一摔,令他本已经透支的身体更加难受,全身真气再也压制不下地紊乱起来。而身后之人越追越近,眼看距离已在三丈以内。他来不及运功调息,甚至连唇角血迹都未擦去,拔出面前的剑,又强行运功向前逃去。
燕辞归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本就有极严重的内伤,同样强行运功,恐怕此刻情况比
他还糟。她甚至撤去了护体真气,不难看出气海已尽枯竭。
更可怕的是,这附近还有一道隐藏在暗中未尝出手的气息!
这样拖下去,要么他们在躲闪中中箭身亡,要么真气耗尽,被追上遇害。
他目光一冷,一咬牙,与燕辞归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若再不调息吐纳在被追上杀害之前,他可能先经脉断绝而亡。
只是……他心中一惊,此刻再次运功调息之时,经脉却有如被阻塞一般,气机凝滞在丹田,凭他如何运功也难以调动!
该死…….
不过四息时间,在他终于成功让真气回流些许之时,那名赏金猎人已经杀至眼前。
苏衡卿眼前一亮:他的羽箭已经耗尽!
赏金猎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抽出匕首朝仍在调息中的燕辞归冲杀过来。他深知一旦给她喘息时间,局势恐怕就要扭转。而他身边那名少年根基尚浅,即使是全力相攻,,也不足为惧。
燕辞归急退一步,趁着这段间隙又提起一口气,再次将真气注入长剑中。
苏衡卿没有出手,更没有趁机逃走,反而在一旁观战,一边寻找对手破绽一边抓紧时间吐纳。并非他不想逃,只是若是燕辞归死于此人手中,以他现在的状态与速度,被追上几乎是必然的事。倒不如搏这一把,即使燕辞归仍是重伤在身,也比他强太多。
两息之后,在赏金猎人的凌厉攻势下,燕辞归剑上的真气开始不稳定。她脚步虚浮,节节败退,而赏金猎人却手法狠厉,招招直击要害。三息之后,剑锋真气被击溃,匕首朝着燕辞归的心口狠狠捅去!
燕辞归扬剑格挡,兵刃相撞,铮铮之声有如催命一般。赏金猎人见一击不中,再度灌注真气,一闪身跃至燕辞归身后,又对着后心攻了过去,后背对准了苏衡卿。
就在此时!
苏衡卿抓住破绽,急速运功,飞剑离手而出,直射敌手后颈。那人身形一顿,向右一闪,剑气如虹削断了他一片衣角。燕辞归向上腾挪握住苏衡卿的剑,聚起杀意,双剑对着那人俯冲而去。
再度缠斗胶着,只是那赏金猎人此番明显落了下风。燕辞归的左手剑并不弱于右手,双剑并用,着实让她难以招架。他左躲右闪,再次逼近已手无寸铁的苏衡卿,忽冷冷一笑,脚尖点上燕辞归的剑尖,借力朝苏衡卿扑来。
燕辞归暗道不妙,但为时已晚。那人的匕首直冲苏衡卿而去,距离之近,已到了他无法相救的地步。而苏衡卿并无半寸兵刃在身,在真气枯竭的情况下,以手为刀更是绝无可能……
苏衡卿忽地一屈膝,就势向下一跪,在匕首刺入心脏前一瞬闪身,血光飞溅,锋利的刀刃狠狠捅入了他的左肩!
但下一秒,赏金猎人的动作凝固了。
苏衡卿强忍剧痛,在他尚未来得及收势之时急速侧身,对着他的后心,猛然将手中的什么东西送出!
那支自从被他拔起便一直暗中藏在袖中的羽箭,此刻毫无预兆地贯穿了赏金猎人的心脏!
一切都戛然而止。
随着心有不甘的赏金猎人的尸体扑倒在地,苏衡卿喷出一口鲜血,咬牙拔出肩头匕首,脸色异常难看。
伤口有些发黑,不难看出,匕首是淬了毒的。他想运功驱毒,但全身无力,不说运功,就连保持清醒也十分勉强。
离手剑,是他尚未学会的招数,而他在真气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强行驭剑,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眼下,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如游丝一般的气机逆着经脉运功的方向往上走,,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压制下它。他能感受到自己破碎的经脉传来一阵剧痛,消耗着他仅存的体力。更不用说此刻体内未知的,没有解药的毒,他对其毫无办法。
燕辞归将剑插在地上,拄着剑柄,也只是勉强站立。让她运功为自己疗伤,更不现实。
可能一夜之后,他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他有些不甘。此处距离南山,只剩下了数十里行程啊……
不知为何,苏衡卿在这种时候,竟想起了太子叶清尘。此时的他,是否已经抵达东越?可还一切安好?
在从临安出逃的那个夜晚,他永远会记得少年一步三回头的模样。那时已是人静时分,月华似水,他看着年轻的太子眼中泛起粼粼波光,色泽有如碎玉。
倦意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袭来,他想闭上眼。
忽然,燕辞归手中的剑猛然出土,她双手握剑,全身真气再度聚起,如临大敌。
风声沙沙,落叶簌簌,幽暗的密林中,竟缓缓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