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容齐（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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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离间计，南北两朝对峙，战火纷飞，洪灾、火药，死伤无数。对峙间，启云三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以无与伦比的气势和速度直逼乌城，乌城告急，南朝告急！
那一日朝堂之上，启云帝口述要亲征临天，无数官员谏言也改变不了启云帝的决心，聪明的群臣明白，这个时候唯有启云国上下一心才能取得战事胜利。
那一日后宫之中，盈月跪地请战，速战，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天仇门究竟有几分势力在她掌控之下，在这战场上又能发挥几分恐怕也只有时间才能知道。
当三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乌城的时候，没有人再敢质疑启云帝的命令。或许群臣会惊叹，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们启云军队如此轻易地攻城略地，南朝地势仿佛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行军速度，这样的领军之才，这样的天下尽握之态，这样的帝王，不愧是他们的陛下，一个真正的帝王。
“幸不辱使命！”乌城外围，启云军帐内，盈月一席黑衣前来复命。
启云帝起身相迎，“辛苦了。”他轻轻托起盈月的手，让她起身。
盈月摇了摇头，满面尘灰也掩盖不住的灰瞳正闪闪发光，她的才华，无疑在这一刻最大限度的激发出来了。
作为领事，她一直是所有领事中排位最前的，或许在某些人看来她之所以最受重用，是因为她最安全，不能看见字迹，自然也无法出卖门会。但在其他领事和下级眼中，她的实力没有死角，他们不知道她有眼疾，自然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的实力还能没有死角，能做到这一点，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陛下，真的不攻乌城了吗？如果你想，我可以……”盈月说道。
“不，”启云帝的回答轻巧又果断，“这里是最后一战，我想和她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说话间，启云帝望向窗外，那里是乌城外城，在那里会出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也是别人的新娘，别人的皇妃。
盈月知道，她早就得了消息，南朝皇妃必会前来，三十万大军的浴血奋战，只为了一个女人，这理由说来可笑。早个半月，早在请战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懂他，所以为他筹谋一切；可现在，在战场，看到一个个将士倒下，我军、敌军，密密麻麻，早已分不清敌我，她又忽然间不怎么懂他了，如果至此为止，那这样的战事究竟值还是不值，没人能给她回答。这时候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先生的教导，“既奉主，则信主”，坦然接受主子的一切决断不论成败，影子要做的只是服从和保护就好。
启云帝真的没有雄心，并非如此，他是帝王，一个真正的帝王，如果上天能多给他二十年寿命，他相信一统天下的那个人绝对是他，只可惜苍天不公……如果南朝被灭，下一个就是北朝，再之后呢，恐怕毁灭的会是启云了吧，他心想。启云没有继承人，如果他死了，那这新王朝势必将归于太后手中，他从不信太后会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因为她从不为百姓考虑。这一仗不能赢，南朝不能亡，从出兵的时候他就考虑到了。这一仗最大的意义，恐怕就是找到一个新的，继承天下的人，而这个人必须，也只能是启云长公主之子。
“阿月，我想救她，这天下分割太久，需要一个新的帝王。”启云帝长叹，她的声音很轻，但听觉敏锐的盈月还是感知到了他的话和话中藏着的理由，只有她的孩子才最有理由继承这个天下是吗？既然这样，那就让她来做这个刽子手吧，盈月心想。她的右手藏于衣袖之中微微动了一下，那是一只短箭，她单手运作，三除两下就卸下了箭头和尾羽，只留下了黑色的箭身。
“就用此物吧，”她将箭身交给启云帝说，“前端是‘离魂香’，后端是解药，只要在城门燃上，就能让全城都陷入沉睡，十二个时辰内再服下解药便可。”这种药虽不罕见，但解药难制，这点量分给三十万大军早就捉襟见肘，根本就没有余力救乌城的群众，这一点被盈月刻意瞒下了。
启云帝沉默了，他其实也明白，离魂香不可能真像盈月说得那么好，如果真那么好，她不可能现在才拿出来。
“有‘雪狐圣女’的传人在，陛下不必担心公主安危。况且只要他们应对得当，用上白烛，我方将士的战力必会大打折扣，公主想要取胜轻而易举。”盈月看启云帝犹豫着，于是补充道。离魂香既然并不罕见，萧可儿就不可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需用上白烛便好，只是若用上白烛，那些服过解药之人恐怕就难以活命了。见启云帝还不答应，她又言：“若非如此，陛下又能有什么法子让公主以一己之力克我方三十万大军？”
盈月见启云帝还是没有答应，又说：“陛下若是不放心，燃香一事交由奴……”
“会出事吧。”盈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启云帝打断，“你这般急着劝我，不似往常啊。”
这回沉默之人换成了盈月，她当然不愿向启云帝撒谎，可那般残酷的缘由让她如何开口。或许不给将士服下解药，就不会中那白烛之毒，但若是这样他们如何能抵住这离魂香，难，太难了。抵不住启云帝的问话，她还是答了，“会。”这样残酷的选择她愿意替他扛起，十万人伤亡，一切罪名，一切罪过由她担下便好。
“去问问哑卫吧。”启云帝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没驳了盈月的主意，的确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要让容乐相信她没有错估启云的实力，还要输得足够自然，真是太难了。
盈月有些诧异地望向启云帝，动用哑卫，那可是隐卫中最精锐的部分，牺牲哑卫，她完全不敢想象。
“怎么，不行吗？”启云帝看着盈月难得显露的神情，轻笑着说，真是难得的轻松，“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涉险吧，要让容乐相信，还得靠他们。”其实启云帝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涉险，即便他知道以她的本事必能保护好自己。
“诺。”伴随着这一声应下，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拉开了帷幕，对于启云来说，在这一场战役中的伤亡，远远超过了之前的一切。
“皇上，该服药了。”启云大帐内，小荀子端着一碗药进了大帐，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启云帝面前。
启云帝眼角扫过那精致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汁，清隽的眉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情绪。他缓缓收好盖在身上的白狐毯，接过那精致的瓷碗。
小荀子见了，暗暗叹气道，“盈姑娘和左将军一起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这会儿也该进城了，皇上很快就能见着公主了。”小荀子并不知晓盈月和他的安排，两个时辰，足够致命了。
“皇上，皇上！”一位侍卫慌慌张张就要冲进大帐，小荀子连忙上前拦住，训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人止步，扑通一声跪在大帐门口，面色颓丧。
“何事？”启云帝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问，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人答：“启禀皇上，左将军带去的十万大军，全……全军覆没……”
之后的话启云帝一个字也听不进了，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全军覆没……容乐，你的心真的好狠啊，你就这么恨皇兄吗？不，不对，盈月，她也在其中，这，这……他的心沉了下去，微微颤抖的手慢慢松开，冰灰色的眼眸转而深沉。
小荀子听到这消息大惊，刚想问盈月还好吗，但转头看坐在地上的帝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越来越苍白，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这只是开始！”启云帝最先回过神，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优雅的笑容，就和往常一样平静地说。他面色如常，深沉之中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只是眼底的悲哀更深了几分。
侍卫早已被带下休憩，大帐内只留下启云帝和小荀子两人。
“小荀子，你说，皇妹见到这条毯子，会喜欢吗？”启云帝忽然问道。这条白狐毯是他亲自狩猎多年才得到的，珍贵无比，毯子做好的那天盈月也围观了好久，知道是要送给容乐的才没有上手祸害，不然哪里能存的那么好啊。他当然不知道，盈月管着内寝，这白狐毯也算是她管理的物件，像这种狐狸毛，若是不用心打理，恐怕早就泛黄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浑然天成。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出发。”启云帝撑起身子站起来，他望向大帐之外的黄土沙尘，声音中透露着大气与决然，这是一个帝王的姿态，怎么能拘泥于一张小小的白狐毯。
那一日，春末夏初的晨光初绽，透过灰色的云层倾洒在这片大地上，大地鲜红。
那一日，启云大军二十万兵马，南面为主东西辅之围困乌城，阵列齐整，直逼城墙。
那一日，乌城之上只留一人，一人一琴一曲摄魂，数万军马自相残杀。
那一日，乌城之外只见一人，一人一箭琴毁音绝，乌城之局落下帷幕。
有一日晚间，小荀子仿佛看见了启云帝屋里亮着的灯，仿佛听到了启云帝屋内有盈月的声音，什么救下了什么放心，什么假扮什么放心，可等他披上衣服换上鞋履出门后，却见陛下的屋子是暗着的，是静悄悄的，大概又是一个不可说之夜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容齐（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