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妖异录》蔌離離

13、2

　　故事的开始，亦是一个浓雾突袭的清晨。
　　高速公路上，一辆豪华的客运大巴小心地行驶着。
　　看着窗外渐浓的雾，睿冰开始担心起来，如此恶劣的天气，又要何时才能到达目的的？
　　大巴内很安静，不是节假日，乘客并不多，寥寥分散在座椅上。车厢里回绕着低沉的音乐声，轻柔舒缓，仿如母亲嘴里的催眠曲般地让乘客们昏昏欲睡。
　　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风景飞驰而过，收回目光，睿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瞬时透心的凉意让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几乎快要冻结。开着空调的车厢内不知是不是何处破开了隐藏的缝隙，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师傅，把空调开大点吧。”坐在前方第二排的一个小伙子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寒冷，终于忍不住开口。
　　“好好。”司机师傅答应着，右手按了某个按钮，大家立刻感到头顶猛地喷出一股热流，虽是突兀，但也舒适不少。
　　车厢里渐渐弥漫起蒙蒙的雾气，灰白的烟侵略了睿冰面前的视线，车厢里的事物和人也变得像车外一样模糊，仿佛它们已然连成一片，再没有车里车外之分。睿冰反而享受这片模糊，他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用身体去感受车体节奏性的晃动，变得灵敏的耳朵，收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马达的轰鸣声、车轮飞转压过水泥路的声音、喇叭里的音乐、前方一对母子的低语••••••都成了睿冰打磨时光的研究对象。他如此热爱自己的听觉，甚至是如果非要他选择失去一种触感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视觉来换取更好的听力。
　　“妈妈，车厢里也下雾了吗？”宫尚子趴在结满水汽的车窗上用新奇的眼睛望着窗外的世界。她的妈妈宠爱地把他从座位上抱到自己怀里，小声说：“没有，是我们散发的热气。”
　　“确切的说，外面也没有下雾呢。是霾霭。”椅背上伸出一个女孩的头，顺直的长发映衬出一张苍白的肤色，她是坐在第二排的晓谕。
　　“霾霭？是什么？”宫尚子好奇的眼睛眨巴着转向晓谕，溜圆的大眼珠里满是求知欲。
　　“雾因该更浓、可视程度更低，现在外面飘散着的，就是霾霭。小弟弟，我有个关于霾霭的传说，你敢听吗？”
　　“恩！敢！”宫尚子肯定地点着头，他凛然的表情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晓谕被这个神情逗乐了，她微笑着看看宫尚子的妈妈，见她不反对自己向她儿子宣扬邪说，便放心地开讲了。
　　“随着现代工业发达，空气中每天排放的废气增加，出现霾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于是，也出现了一种专门躲在烟雾里装神弄鬼、糊弄世人的妖怪。这个妖怪就是霾霭，它无形无色，变换多端。它喜欢抓住那些迷失在雾中的人，与他们做游戏，并且恶作剧地躲在浓密的烟雾后出其不意地蹦出来吓唬人，就象这样，哇呜！”
　　“咯咯咯。”宫尚子被晓谕扑来的动作逗笑了，他根本没有觉得晓谕所说的是传说中总是吃人害人的妖怪，而是一个和他一样喜欢恶作剧的小孩。
　　晓谕自然不会给小孩子讲血腥的故事，她只是在与宫尚子玩耍的时候，心里偷偷地补充道：“霾霭也最喜欢玩弄完自己的猎物后再一口吃掉。”
　　睿冰听着前方传来的嬉笑声心情十分舒畅，相对于前方右边的其乐融融，左方第二排座位上的气氛似乎有点僵硬。
　　“兰？兰？”韩志翔用手肘小心地碰了碰身边的梅兰，等来的，依旧是一声闷哼。他无奈地夸下了脸，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别生气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少来！别烦我！”梅兰伸手打断了韩志翔的认错，冰冷的语气表明她现在不想听任何解释。
　　韩志翔憋屈地闭了嘴，他习以为常地把身子转向另一边，自我说服地想：我们需要各自冷静，冷静！
　　睿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浮现的讥笑，他没有资格对人家的家务事做过多评价，一笑而过后，注意力越过安静的后几排直接来到了最后一排上。
　　“哥，下这么大雾，能按时到吗？”周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车窗，好像只要一直这样盯着就能让速度变得快一点。可事实上，车速更加慢了，因为那越发浓沉的雾。
　　“不知道，急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张超强说，他裹紧了衣服，抱于胸前的手臂一直安抚着那颗实则慌张的心。
　　“可是我心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王顺说着又喝了一口水。
　　“别乌鸦嘴！能出什么事，都这个时候了。”周明的责骂也代表了张超强的意思。三个人突然安静了，像是达成了一致地认为，虔诚安心地等待就能使时间过得慢点，车速变得快点。
　　在上车时，睿冰注意到还有一对夫妻和中年男人就坐在自己后面不远，可是一路上他们都很安静，除了一开始那对夫妻很聒噪地在后排分配保管了他们多得出奇的行李。
　　车厢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宫尚子终于坚持不住在妈妈怀里睡去；晓谕坐回自己的座位看书听音乐；梅兰似乎早就睡了，张志翔放弃了劝说后一个人靠着椅背生闷气；张超强三兄弟各怀心事地看着不同地方发呆。
　　在这貌似和谐的气氛中，汽车突然像是故意要搞破坏似的发起了脾气。后备箱下方突然发出几声像是老人剧烈咳嗽的声音后，车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