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双璧》饿了就有圈圈吃

5、 第五章

　　被带回内城的莎乐美没有在警察厅呆多久就马上被送上一辆封闭的黑色轻便马车，直接送进了伊丽莎白道她的房间里。昔日喧闹的房子里空无一人，似乎所有的人都被打包带到了别的地方。莎乐美知道这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会面，在脑中一遍一遍回忆着尖锐物品的摆放地点。

　　打开门，一个陌生男人做了一个的手势。莎乐美看着他，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能是察觉出了莎乐美的疑惑，男子露出一个酒店应侍生的标准笑容：“莎乐美小姐你好。我是克里斯勋爵的管家。”

　　莎乐美的心开始咚咚跳起来，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走进一个毒蛇窝，尽头一条危险的毒蛇正伸长獠牙等待她。

　　她缓慢地走上楼梯，推开门发现克里斯勋爵负手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他转过身来，对着莎乐美展开一个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

　　“莎乐美。”他轻声说道，嘴角的笑容更加意味不明。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牛奶和舒芙蕾，食物的香气弥漫房间里。

　　“我觉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你需要来一顿可口的下午茶。你为什么不站过来一点呢？”

　　莎乐美防备得看着他，她决定不吃任何东西。

　　克里斯勋爵看着她，突然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微笑。他的眼睛里开始闪现危险的光芒：“你以为你和你那愚蠢的小画家玩的把戏我会不知道吗？肖像画一旦挂上威廉姆斯画廊就意味着内城的男人们可以自由竞标，价高者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

　　莎乐美正式如此打算，只要有百分之一摆脱克里斯的可能，她都尽力尝试。

　　克里斯勋爵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正是莎乐美典当的手镯。克里斯笑得意味不明，说到：“我从伊万那里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这枚小小的手镯似乎是你的贴身之物。”

　　莎乐美的心仿佛被一只爪子攫住了，她没有回答。
　　“我来猜猜看，这枚镯子被伊万典当到了巴斯先生的当铺，巴斯先生只是一个来帝都没几年的生意人，他没看清楚这枚镯子上的纹饰。然后这枚镯子被可怜的简买走了，愚蠢的简到处吹嘘自己买到了安提戈家族遗留的宝贝。安提戈家族的后代早已死绝，只有当年安提戈公爵夫人和两个女儿活在世上，其中一个据说被卖进了烟花地。”克里斯勋爵的眼神像一头捕猎的狮子，眼神里闪烁某种狂热的情绪，“从年龄上判断，你似乎和安提戈家的大小姐年纪相仿。我说的对不对，莎乐美·安提戈公主。”

　　一滴冷汗顺着莎乐美的额头流了下来。帝国实行严格的等级制度，当年的谋反案之后，被认定为是直接主谋的祖父被绞死，父亲被流放至殖民地，殖民地条件极其恶劣，所以被流放的人没有能够活着回来的。但是由于外祖母是外国公主，母亲的处置成为一个当时轰动一时的外交事件。在多方斡旋之下母亲仅仅只是被剥夺贵族的身份，同时被驱逐至外城生活。而自己则是因为由于安提戈家继承人的身份直接被卖为贱籍，这一级别基本与帝国的农奴一样，如果没有来自皇室的特赦，她永远只能生活在帝国金字塔的最底层。

　　莎乐美昂起头，毫不畏惧得与克里斯勋爵对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让你得到我的。”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你敢吗？如果你当敢散布出去，那么你将会受到来自贵族团体的攻击，你也会被皇帝猜忌。一个胆敢肖想公主的恶棍，一个妄图挑战皇帝权威的蠢货。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你想睡一个女人。”

　　会面不欢而散。面对克里斯的试探，莎乐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安提戈家族至今是帝国的一个禁忌，如果克里斯散布这一消息，仅仅就是他想得到公主作为情妇的这个想法，都会成为政敌攻击他的利器，帝国社会等级之严格不可能允许一个泥瓦匠的后代得到血统尊贵的公主，尽管这个公主，是一个沦为贱籍的烟花女。

　　想到这些，莎乐美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她觉得这一场逃离仿佛一个梦，她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国会山的威廉姆斯爵士没想到莎乐美的画像在社会上造成这么大的反响，看到肖像画的第一眼，威廉姆斯爵士知道这个女子的美貌将会扬名帝都，但是其受欢迎程度却是他始料未及的。短短的三天时间他就收到了无数电报，询问这个女子的详细信息。晚宴上不仅男人们，连女人们都在谈论莎乐美，威廉姆斯爵士为自己发掘一个绝代名姝感到自豪。然而他的内心感到隐隐有些担忧，这个名叫莎乐美的女子有着一双小鹿一般的绿色眼睛，而上一个拥有这般美丽眼睛在社交场上艳名远播的女人，早已成为了帝国的禁忌。

　　尽管克里斯勋爵似乎不再有动作，但是莎乐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她游说鸨母结识威廉姆斯爵士，并且开始频频出席在社交场合。她理所应当成为晚宴的焦点，男人们纷纷朝她投来热切的眼光，她精通传统的华尔兹和时下流行的交谊舞，每一个邀请她跳舞的男士都能在获得及其愉悦的十分钟，她精通几门外语，饱读本国和外国名著，她对音乐和绘画有着高超的见解，不仅仅是古典画派，甚至是进来流行的印象画派也有着不俗的鉴赏能力。最主要的是她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派头，大大迎合了很多新贵对于情妇的定义。这群新贵凭借商业和工业起家，在传统的地主贵族面前自然觉得低人一等，但是他们快速积累的财富要求他们获得更高的政治地位，因此新贵们开始和只有头衔迫切想到得到金钱的土地贵族联姻，甚至会寻找一个获得按照土地贵族女子培养方式成长的女子作为情妇。

　　鸨母也没有想到莎乐美会如此受欢迎，她已经暗中向好几位候选人透露意向，邀请他们竞标。她甚至会和莎乐美一起讨论候选人，毕竟莎乐美预期能够带来大笔财富，与其让莎乐美蒙在鼓里，不如让莎乐美高高兴兴得选择自己的第一位恩客。

　　莎乐美甚至开始期待以后的生活，等到她拥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她会资助弗兰克成为自己的专职画家。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很感谢弗兰克及时将肖像画完成并送到威廉姆斯画廊，更重要的是她想能够时时见到弗兰克。

　　然而就在一切向好之时，内城的上流社会开始流传一个谣言。伊丽莎白道的新星莎乐美似乎是某个贵族家族的后裔，起初只是小范围的传播，众人只是当作圈内抬升妓女身价的手段。然而随着谣言愈演愈烈，竟然开始传言莎乐美是某个禁忌家族的女性继承人，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维多利亚公馆死去的简戴着的一枚手镯。

　　社交场上看莎乐美的目光变了，人们在她经过时不再跃跃欲试得邀请她跳舞，而且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然而莎乐美并不能出面反驳这些传言，背后的散布者即然敢于散步这些谣言，显然是打算豁出去和她们打擂台。莎乐美却并没有反击的筹码，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传言愈演愈烈，最终她的竞标流产了。

　　内城的小道消息经过无数人的添油加醋传到外城自然又是另一个版本，茉莉皱着眉头听完这些传言，只能粗略地提炼出一些零星的信息。那个神秘的姐姐似乎来自什么了不得的家族，但是当她听到那枚轰动一时的镯子属于莎乐美时。她的耳边仿佛想起一个炸雷，浑身开始因为激动而颤抖。安提戈家族的人，除了被驱逐出境生死未卜的父亲，剩下的只有她和姐姐。难道说命运竟是如此凑巧，让她在十年后和姐姐以这样戏剧的方式相逢？

　　茉莉摸出藏在胸口的手镯，一遍又一遍不住摩挲着。她摸出自己的私藏，数了数剩余的钱。心下决计着要赶紧攒一笔钱，尽快去内城找莎乐美。尽管是极其捕风捉影的传说，茉莉还是选择相信。既然命运在冥冥之中给出了指引，那么她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希望。没有希望得独自活在世上是一个极其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知道有一个和你血脉相连的人也存在，她和你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和你看着同一个朝阳，那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然而茉莉面临的问题是，由于帝国管制外城的工厂，不允许雇佣十六岁以下的童工。茉莉今年刚满十二岁，尽管她已经远比同龄人要高，但是面庞看上去还是一团孩气，眼尖的工厂主管看到她只会将她驱逐出去。这个国家有着为数众多的流浪儿和无数吃不饱饭的家庭，政府却为了避开国外舆论禁止童工雇佣。这些不能为家庭带来收入的孩子，每天只能卖报，卖香烟，甚至在街上小偷小摸。在绝对的赤贫面前，不能带来收入的孩子会成为家庭的累赘，收到监护人的虐待和毒打。

　　茉莉叹了一口气，看着身边比自己还高的木桶，陷入了沉思。

　　帝国是一个内陆大国，像帝都这样的城市密集得分布在帝国温暖湿润的南部，北部则是近邻极圈的殖民地。那里天寒地冻气候极其恶劣，是帝国流放□□、强盗、歹徒的地方。条件之恶劣，以至于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宁可在国内立即绞死也不愿意被流放至北方。至于那些已经被流放的人，国内的亲属们会自动默认他们将会葬身在北方的严寒、野兽或者是土著人的手中。

　　茉莉正在到处打探着生财的门路，然后之后的某天，报纸上开始出现外城出现霍乱的新闻。在恐慌扩大之前，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传来。内城和外城的通道被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