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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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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砰!房门重重地关上,阻隔了屋里屋外两个世界。
他把牙咬得咯咯响,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想不告而别?”
从她们几个的话里终于听出,她有这个打算不是一天两天。
林雪摇头:“不是,我不会一声不吭跑的。”即使离开,她也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留张字条?还是发个消息?”她竟然点头?!修夏一口气堵在胸口。
修长的手指无奈地爬过微卷的黑发,“我们是不是朋友?”朋友那么多,头一次求着一个人做朋友,他也是哭笑不得。
闻言,她终于仰起了脸,无辜地瞅着他:“当然。”
堵着的气顺了,刚舒展的眉头在看到捂得严实的口罩后,逐渐靠拢,“在家别戴口罩,不觉得透不过气吗?”修夏好似理所当然,替她摘下口罩。
背后是门,林雪无处可退,震惊过后慌张失措地夺回口罩。
速度之快令他啧舌,眼见她又重新戴上,“不闷么?”修夏随口问道。
“不闷,”林雪却并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锋一转,“明天我去一趟警察局。”
“不是周末……”忽然记起他们会在外面的原因,修夏立刻变了脸色,她不会真要去住警察局吧?!
“不知道爷爷奶奶现在怎么样?”伊正浩在林家接电话这件事始终萦绕在心头,她无法劝自己冷静,“也可能他们正在找我。”
“我陪你一起去。”
修夏不假思索的回答,得到的是林雪的欲言又止。
“那个,其实,你已经帮我的够多了,”对上他威胁地瞪眼,她瑟缩着脖子,喃喃自语,“谢谢,我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
越说越轻,更像是说给自己在听。
真不知从小到大林氏究竟给她灌输了些什么?或者正如母亲所说,林氏教导下的孩子必须知恩,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就连亲生孩子也是如此。
心脏的位置忽如其来地一抽,“林雪,”他告诉自己,只是单纯地好奇,“万一回不去怎么办?”
“不可能,”她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想也不想,“我还有事情没完成,不能不回去。”
她的眼神中没有恨,坦白直率,他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为报仇回国。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那只剩一件事——等他回国。
这个认知让修夏咧开了嘴,自己都未察觉。
小心试探,“那件事很重要吗?”他真想马上告诉她,其实他真的不着急,一点都不。
“嗯,而且我也答应了关妍。”无意识地摸上脸颊,和回报林家恩情相比,伊正浩谋害她这件事也许就是报应。
一丝自嘲划过眼底,谁叫她曾经反对林家的安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结果,报应果然来了。
只是不知道,当她顶着一张面容可怖的脸回到林家,他们还会看她一眼吗?会,他们应该会,至少在林雪漫的孩子回到这个家之前,他们不得不让她继续伪装成那个孩子。
二十多年前林雪漫曾给父母写过一张明信片,她在异国他乡结了婚,还生了个“女儿”。
然而在林家,女儿没有继承权。招婿,还是联姻?她选择了逃跑。
直到五年前病重在床,林雪漫才对丈夫儿子坦言。报复了自己父母的感觉,说实话,她觉得还不错。
所以当她决定给父母打电话告别时,才得知父母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女孩,等嫡亲的外孙女回家后,林氏就会交给她。
林雪漫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抓着修夏的手叮嘱他:“踏入林家前不许告诉他们你是男孩,更不许娶林家安排的女人。”跟父母斗,她斗得很过瘾。
望着眼前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孩,修夏的内心忽然变得错综复杂。
“今天不回去了是吗?”打开门前,林雪问他。
修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跟在她后面进屋。看着她走到床边,拖出藏在床底的行李抱在怀里:“要去睡一会吗?你看来很累。”
不是很累,是非常非常累,眼睛发酸头昏脑涨,“阿嚏!”他的确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不会感冒吧?”温热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林雪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不烫呀。”还没她的额头烫。
徐素欣端着热茶过来,指了指一眼就能望到的客厅:“会不会是阴气太重?”
同情地瞥了眼无语躺倒的修夏,林雪给他盖上毛毯。然后默默地走向墙边,将隔帘松开拉展开来。
二、
这间屋子的布局是完全敞开式的,从厨房、餐厅到客厅、卧室,中间没有隔断。唯二能算作隔断的,是浴室外的透明玻璃,和挡在卧室与客厅之间的米黄色布帘。
四扇推开式的大窗户两道墙各两扇,马赛克贴面的料理台上空,是一面彩色琉璃玻璃。在这个屋子,灿烂的阳光随处可见。
母亲性格自由浪漫,平时这间屋子被她当做工作室和展示厨艺使用。父亲不忙的时候便会待在这里,而对修夏,寄宿学校是个好地方。
薄薄的隔帘隔绝不了客厅里的说话声,即使她们碍于他这个主人在场,都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修夏听得出席安琪仍在责怪林雪自作主张。
林雪不作声,从明舒云建议她接受整容起。
明舒云是个整容医生,也认得被林雪藏在衣服口袋里那张名片上的整容医院。行业性质有时决定了圈子的大小,明舒云自嘲道。
“恢复原来的样子不见得一定成功,”她试图从非专业角度宽慰林雪,“就像打碎的杯子,即使修复也会有瑕疵。”
修夏觉得,她这直白的态度肯定能得罪不少患者。
“不但费时费力还费钱,再说,你还欠他那么多钱。”
他,指的绝对是他。修夏不满地翻了个身,外面的声音轻了些,他立即保持安静。
过了一会儿,明舒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再次传来:“如果你真的决定报仇,换张脸或许能保护你。你也不想还没开始,就被你未婚夫再次盯上吧?”
“话说回来,”席安琪喜欢插嘴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你跟你那未婚夫感情到哪一步了?即使不爱,也不至于下这种死手吧?”
林雪应该是说了什么,捂着口罩,修夏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依旧听不真切。
“不是吧?!”
“轻点,别吵醒修夏。”
“嚯,大小姐,有钱人的感情我这小演员还真看不懂。”
依稀感觉得出,席安琪说的是反话,嘲讽的意味更多。
“OH,BABY,I……”一串英语夹杂着偶尔冒出的西语,贝琳达说话的速度很快,苦了除却修夏和关妍以外的其他人。
短暂的沉默后,“贝琳达小姐,CAN YOU SPEAK 中文?”按奈不住的席安琪,一语道破大家的真实想法。
换个角度,席安琪讨人厌的性格可能跟受欢迎的程度相差无几。
因为这回林雪也站在了她一边,修夏听到她正借着咳嗽掩盖不小心泄露的笑声。
嘴角的弧度悄悄上扬,她还是会笑的啊。
三、
“哦,抱歉,太久没讲中文,怕说得不好。”
拢了拢垂下的棕发,贝琳达一开口惊呆了众人,字正腔圆:“虽然我没去过你们的国家,不过大学里面学过,我的中文老师曾建议让我去她的祖国留学。”
语气带着小小的骄傲,光滑的脖颈处,巴洛克珍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光芒。
林雪和关妍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它吸引。
巴洛克珍珠是一种不规则的异性珍珠,世界最大的天然珍珠就是一颗巴洛克珍珠。这颗天然珍珠于1934年5月7日,在菲律宾巴拉旺海湾中被发现。它长241mm,宽139mm,珠重达6350g。巴洛克一词来源于葡萄牙语(BARROCO),意为“不圆的珍珠”,是指在形状上不浑圆的,在形态上千变万化,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珠宝学院)
贝琳达戴着的这颗从大小来说不值一提,林雪新奇地是它的造型——卷纹祥云状,薄薄的两端被银链扣起,正贴合突出的锁骨之间。
“亲爱的,为什么一定要报仇?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老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本正经地发问,贝琳达习惯性地摸上项链,“好像还有一句,叫冤家宜解不宜结?对对,应该是这么说的?”
她看向徐素欣,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又继续说道:“仇恨只会带来永无止境的互相伤害,直到全部抹杀掉你们曾经相爱过的事实。”
收回视线,林雪直接叹了口气:“贝琳达……”她该怎么跟她解释?
“嘿,小妹妹,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蓦地一怔,林雪呆呆地望向红裙飞舞的席安琪。
她却像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
“席安琪,我听得懂你在骂我。”
“没错,我就是在骂你。”
关妍按住林雪想阻止的念头。
“你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套在这个白痴大小姐身上完全不对。”
贝琳达不解地又去看徐素欣,席安琪却说:“被个渣男谋财害命,她如果还不报仇,估计跟你一样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