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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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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半梦半醒之间,林雪站在修夏的床边,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说出五个字:“借我二十万。”
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做什么?”他警惕地瞧着她。
口罩在昨夜拉扯中被摔进了路边的污水,现在的她一张脸完全无遮无挡,披肩长发利落的扎起,穿着护士长宽松干净的旧衣服。
“整容。”
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散布着几些红血丝。
“二十万够吗?”
修夏本是好意,奈何遭到她嘲讽的冷眼。
“多了还不起。”
跟吃了枪药一样,他不就没在一开始坦白?她不仅不理解,回来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冷漠得像陌生人。肩膀被咬的地方肯定又一个牙印,隔着衣服都疼,修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委屈不下亚于她。
“现金还是支票?”看在她还身体还没恢复的份上,他决定先不跟她计较。
“现金。”除去整容的费用,林雪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二十万对修夏而言不算小数目,“后天给你。”今天还是要尽快回家一趟。
“行。”
连一声谢谢都变得吝啬,林雪说完扭头就朝厨房去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欠了她?
松垮的衣领随着她的步伐往一边倾斜,露出柔美的颈侧线条,“舒云,能请你帮个忙吗?”接过明舒云递来的咖啡时,林雪忘记了自己的手使不上劲,幸好,在杯子倒下的刹那牢牢捧住——一杯咖啡泼了三分之一在手背。
修夏跳下床才跨出一步,只见她拧开水龙头随便一冲,往衣服上蹭了两下,拿起抹布把弄脏料理台的咖啡擦去。
相比他,明舒云淡定得全程眉头不皱一下,等林雪擦好台面,给她的咖啡杯里重新倒满。
“什么事?”
心不在焉地将耷拉到肩侧的衣领往上扯了些,“我要做整容,”习惯性地咬了一下嘴唇,林雪坦白地望着她,说道,“也需要你的专业建议。”
听完她的话,明舒云没作回答,伸手抬起林雪的下巴。凭借专业的目光对遍布的伤疤一一审视而过,最后落在小心又充满期待的眼眸。
“祛疤、植皮、修复整形,再加上皮肤自生恢复的时间,以你的情况,怎么也要一年时间。”明舒云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认真思考后的回答。
“最快呢?”林雪神色未变,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这个时间,还是建立在像她现在这样病恹恹的身体,是否能够接受手术,是否熬得住的情况之上,保守的预计。
“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当初你急着出院,如今手用不出力走路不稳。不长教训,还想试试?”收回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脖颈处,明舒云楞了一会,脱口而出,“七个月,不能再少。”
平时被披散的长发挡住,一道褪色的伤痕昭示着林雪曾遭受的痛苦。
她没有等待的时间,仇恨的种子一日一日长大。
“听着,七个月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明舒云知道自己的话会令人难受,“何况依你现在身体状况再接受手术,我担心你受不了。”但,作为医生,她有责任。
感动隐藏在心底,林雪微微一笑,“谢谢。”七个月,她也等不起。
因为没有刻意回避,所以她们的对话大家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修夏。若要形容此刻他的心情,四个字,喜忧参半。
只要接受整形手术,她就可以走出门过正常的生活,他为她的决定感到高兴;忧虑烦躁的也是她的决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是为了伤害她的那个男人。
报仇,如此瘦弱的肩膀,能扛得起跟命运抗争的压力吗?
修夏不愿打击她,甚至寻思着该如何竭尽全力帮助她?
帮她,帮林家,也是帮他自己。
只是,有一点点的,心疼。
二、
坐进车子,修夏拨通了老梅瑞狄斯的电话:“嗨,爸爸,您在家吗?”
“怎么,儿子想念他的老父亲了?不过两天啊。”老梅瑞狄斯哈哈大笑,嗓门响亮,中气十足。
顺着父亲的话,后视镜中映出修夏无奈的笑意:“是的,我想您,想请您答应儿子一个过分的要求?”
“不,我今天坚决不卖采珠场,你的祖父在天上看着,他会杀了我。”
……
以前,父亲总用采珠场“威胁”爷爷,因为爷爷喜欢待在采珠场捡遗落的珍珠,回过头就数落他们父子俩,败家。后来,父亲学会了一招,就是爷爷再骂,他就去卖采珠场。
修夏却知道,两个老梅瑞狄斯珍视采珠场的程度,如同他们的生命。
“爸爸,林雪暂时回不去,可是她非回去不可。”
“儿子,你能说些你老父亲听得懂的吗?”
“她的身份被别人冒用了,等警察调查结束可能会来不及,所以,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爸爸,我知道,您的办法总是很多。”一个新的,合法的,没有问题的身份。
“别来这套,杰拉德叔叔说,婶婶很生气,因为你把名字给了那个女孩。”电话那头,老梅瑞狄斯太了解儿子的套路,“你在医院胡编乱扯的话,也只有那女孩信。”
看到水杯取的姓,和随口一说的名字。
好像父亲和杰拉德叔叔在面前一般,修夏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欧阳修《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杰拉德婶婶姓水,水容容本该是她女儿的名字。
“我可以再给她想一个,不知道婶婶会不会……”哦,父亲刚说了,已经生气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自己去跟她说,”电话那头的老梅瑞狄斯笑声愉快,“他们似乎并不介意再多一个女儿。”
“女儿?他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啊!”醍醐灌顶,修夏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醒悟,“我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别急,我不会让他们跑了的。”
父亲慢条斯理地回复,更是加深了他的推测。
“您一定帮我留住他们。”
迅速启动车子,修夏怀着兴奋和忐忑,往采珠场赶去。
此时在三楼的屋子里,林雪也忙着筹划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把修夏买的那些衣服全部退掉。庆幸的,只有一件穿过剪了标签。
把包翻了个底朝天,却楞没找到商店的小票?!
没有小票,又不能问修夏,这可怎么办?
“你不要送给我啊。”
席安琪盘膝倚靠在一人宽的窗台上,旁边摆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和一杯鲜榨橙汁。
见林雪并不理会她,哀怨地扯起了手边的窗帘:“哎,我们一件衣服没的换,人家白给的还不要,天哪,我好想买衣服啊!”还有鞋子。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明舒云正翻看着从储藏室底层找来的一本书,“叽叽喳喳吵死了。”
“又没和你说,你可以捂上耳朵啊,”不乐意地撅起了嘴,席安琪瞪着她的后脑勺,从鼻子里发出不满,“假正经,装斯文。”
受不了地摇头,明舒云干脆合上书,转身刚要跟她讲讲道理——
“林雪,快来天台!”童枝从天花板上探出半个身体,一眼望去,像倒挂金钩一般悬在水晶灯上,一改往日的轻声细语,“快快快!我们发现好多珠宝首饰!”
“珠宝?!”席安琪两眼发光,一跃而起,直接从天花板穿了上去。
明舒云瞧着迫不及待的席安琪,不禁疑问:“这女人是不是没见过珠宝?”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哎呀,”童枝也不懂那些,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反正关妍说让林雪上来看看,你们快点啊!”说完,不见了身影。
林雪与明舒云对望一眼,一同出门往楼上天台走去。
然后在楼顶的铁门处相视无语,厚厚的门板,生锈的锁扣,绕了三圈的铁链上挂着一把大锁。
好吧,她们大概可能或许忘了,她不会穿墙术。
“呃,我去跟她们说一声。”明舒云想笑不敢笑,见林雪挥挥手下楼后,这才越过了铁门。
回到屋里,林雪望了一会兀自摇晃的水晶灯,捡起明舒云丢在沙发上的书,随便翻了两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关妍她们回来时,林雪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三、
“什、什么?!”林雪惊愕地皱紧了眉头,话都说不利索,“一、一个抽屉全是?”
关妍喜不自禁地赞叹:“嗯,美极了,我也没见过。”
床头柜那种抽屉,满满一抽屉的碧玺裸石和珍珠。
她仅仅只凭肉眼分辨,大部分碧玺裸石颜色、火光、色调、净度都在A级以上,还有散落其中的各种珍珠,南洋、马贝、合浦、大溪地,有几颗巴洛克比贝琳达戴的那颗还大上许多。
最重要的,梳妆台上那种品质的孔克珠,那个抽屉里有四四方方一首饰盒。
如果那些都是林雪漫的收藏——关妍望向墙上的油画里的女人,林家能不后悔吗?
“天哪,如果能得到这么漂亮的珠宝,我真是死而无憾了。”陷入沉迷无法自拔的席安琪,举起自己的右手,“可惜,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呵呵,可惜带不走是吗?”
刚才席安琪在天台看得眼都直了,又是摸又是叫。如果不是关妍制止,估计想往衣兜里装了。不过她瞧见了,席安琪偷偷拿了一颗,只是可惜啊,无论是铁门还是天花板,那颗宝石都无法穿越。
“不用你提醒我,对了,林大小姐,”忽然话锋一转,席安琪谄笑地搂上林雪的脖子,“要不你跟修夏说说,送我一颗呗?”
不躲不闪,惊讶过后林雪淡淡地回了她一句:“梦里什么都有。”
“嘁,除了这枚戒指,比起你我可穷多了。这枚戒指,还是我靠好几个通告换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看久了觉得丑。”
“呵呵,”林雪扯着嘴角,“不好意思,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