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藏在心里》落九川

2、狐朋酒友

　　1
　　暑假过去，我终于开始了大学生活，摆脱了高中时的沉闷苦涩，我那段时间是快乐而活跃的，认识新的朋友，加入有趣的社团，不过还要学习高数，尤其是高数老师只会照着ppt念书，让我头疼了一段时间，所以我无暇思考其他的事情，甚至都快忘记了陈然这个人，白婷婷也从没来找过我，那句有空来找你玩是句赤裸裸的戏言，我也很识趣的没有当真。
　　再联系已经是两个月后的深秋了，陈然突然跟我说：“我和婷婷分手了。”
　　我看到消息的时候一愣，不懂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然后他又发过来：“周末有空吗，陪我去喝酒？”
　　这下我彻底慌神了，瞬间记起了暑假的心动，但又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用意，陈然对我肯定没有男女之情，那就只是找个伴陪他去喝酒，那同宿舍的舍友来得更好些，我内心也有些拒绝去听他讲和白婷婷的烂俗的爱情故事，但一番挣扎之下，我还是同意了，然后又暗自骂自己没骨气。
　　我回复他：“可以，去哪里？”
　　“胡桃里”他回复，然后给我发了个位置过来，就在学校附近，喝完还能回宿舍。
　　周六去喝酒那天我想了好久要穿什么，甚至征集了室友和范小安的意见，但我没跟范小安说对方是陈然，只说是某男神，然后范小安祝我马到成功，给我选了套最淑女范的穿搭，米白色针织连衣裙加高跟短靴加驼色大衣，连衣裙是我找舍友借的，居然有白婷婷那味了，我看着心烦，果断放弃了这套最佳穿搭，套上我的卫衣和羽绒服就走了，不过还是化了点淡妆让自己精神一点，范小安骂我真怂，说祝我和男神成为哥们，我想那也不错，在出租车上跃跃欲试口出狂言想跟陈然拜把子。
　　我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慢慢来了，但还是提前到了定好的餐吧，并不是因为陈然，从不迟到只是我的习惯。幸好陈然也提前到了，然后我们点了点吃的和一些啤酒，他问我酒量怎么样，我微微一笑，回答“正常，不多也不少。”其实我在谦虚，我完美继承了我爸的海量，不知道算优点还是缺点。
　　刚开始我俩有点面面相觑，就很客套地问一下对方最近的情况，讲一些无所谓的小事，比如他的学校真大而我的学校挺小，军训时黑了挺多的还没恢复，天气冷了他有个海南的室友现在还在穿人字拖等等，我表示海南人好厉害，内心os快进入正题吧，我是来听八卦的。吃了点东西两杯酒下肚之后，陈然就开始跟我讲他和白婷婷的相遇、相爱和分手，果然是烂俗的爱情故事。

　　2
　　白婷婷算是陈然第一个正式的女朋友，陈然被叫去一起玩桌游的时候认识了白婷婷，刚高考完的心躁动不安，她是其中最漂亮的女孩，就开始喜欢，就天天聊天，又约了好几次桌游，然后陈然就告白了，后来陈然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婷婷跟陆涛并没有分手，不过他也严肃地问过白婷婷时间线，确认过不存在重合期。虽然陈然义正言辞的，我当时还是觉得他有些惺惺作态了，不管怎样，他都是造成人家分手的导火索，所以时间线是怎样根本就不重要。
　　陈然慢慢地讲暑假里他俩的故事，这些故事就发生我俩认识的夏天，我看着他回忆那些故事，讲到开心的地方还是会露出浅浅的笑容，但他的视线里好像没有我，我突然就明白了，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是谁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同时认识婷婷跟他就足够了，我感到很愤怒，并且决定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要拉他出来喝酒倾诉，如果他拒绝或者不耐烦我就要把他拉黑再也不见。
　　他终于讲完了所有开心的回忆，然后开始吐槽婷婷，每天事无巨细地跟他分享生活，他根本做不到耐心地回应，他有早睡的习惯，但婷婷却拉着他聊到很晚，他期中考试了很忙很累，婷婷却嚷嚷着100天纪念日，他成功地忘记了纪念日，甚至还在那天因为室友的生日会一整天没有回复婷婷，婷婷就哭了，“虽然我也有错，但她着实有点不可理喻了，是吧？”陈然问我。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婷婷做错了什么，虽然我没什么实战经验，但读过的1080本言情小说和天生细腻的心思让我的理论经验丰富，这些行为在热恋期实在正常，但陈然的热恋期好像过的有点快，又或者对他来说“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婷婷高中的时候帮我打过水，所以我决定无条件拥护她，”我对陈然说：“她认为重要的事情你不放在心上确实挺令人伤心的。不过你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分手了吧？”
　　陈然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点都不认为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我认为他误解了我，但也没说什么。陈然猛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总之，我跟婷婷的性格差太多了，跟她交往我一直很疲惫，上个周就因为我关注了我班一个女生的微博然后又点了几个赞她就又开始闹，我累了，就分手了。”
　　听到这话，我简直想掀桌而起，亏我看他在这上演了半天的自我感动的戏码，居然还是这狗血的分手原因，还是他提的，他有什么资格悲伤？我很愤怒，恨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一往情深扮演的毫无破绽，我生气地问她：“所以你和那个女生很亲近喽，还跑去关注人家的微博？”他这时已经有些喝醉了，眯起眼睛，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她是我们院最漂亮的女生。”
　　我有些哭笑不得，有些佩服陈然的地坦白，但这种坦白无疑是让人伤心的，我很是后悔来陪他喝酒，我将内心的美好幻想全部推翻，只想尽快结束这无聊又无意义的“约会”，我装作为陈然拍手叫好：“哥们，我理解你，我看见漂亮姑娘也走不动步。”我绝无半点戏谑，只是在阐述一种动物本能，不过陈然这无聊的故事真是验证了“绿人者人恒绿之”的伟大真理，但我一点都不想去主持这其中的“正义”，我跟婷婷不熟，跟陈然更不熟，我只是旁人。
　　陈然笑了，他说：“我觉得你特别好玩，总是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我笑嘻嘻地怼他：“我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我真诚地祝你永远拥有漂亮女朋友。”

　　3
　　感觉陈然已经彻底醉了，他突然很认真地跟我说：“我好像是个渣男，觉得漂亮开始喜欢她的人是我，觉得烦就冷淡她的人也是我，我伤害了陆涛，又伤害了婷婷，我很矛盾、很后悔，但又无法控制自己的一切行为，说实话，我真害怕遭报应。”
　　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他：“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会有的，建议你尽快去求神拜佛饶恕你，一定要虔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你清醒的时候去把帐结了，不然在我的诅咒下报应可能来得更多一点。”我很严肃，一是希望他别再祸害小姑娘，二是既然是他攒的局，自然由他来买单。
　　陈然很开心的笑了，然后叫服务员过来买单，甚至买完单，他还在笑，我就很疑惑他到底在笑什么，大概是真的想去拜一拜。
　　“难怪婷婷说你很酷，果然没错，”陈然笑道，这着实让我惊讶，因为我自认为想法太多心思又重，跟酷完全不搭边，陈然接着说道：“她说高中的时候有几个小混混老来欺负你们班班花，有次大课间你们留下出板报的时候他们又来了，堵住你们教室门不让出去，老师也不在，其他小姑娘都吓哭了，就你郑重其事地开始教育他们，最后把他们都说跑了。”
　　陈然说的这件事真是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他描述的其实跟实际有些差异。班花其实就是范小安，之前说过了，范小安是个美女，高一的时候一个老在厕所抽烟的混混莫名其妙喜欢上了范小安，然后就纠结了一帮老在厕所抽烟的人放学堵她、大课间堵她，然后堵到我们教室来了，那天出板报地几个人大课间留下出板报，他们冲进来就逼范小安做大嫂，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我当时正好姨妈来没去跑操，趴桌子上子休息，吵吵嚷嚷的真的巨烦，不知道这群傻叉在干什么，然后脑子里冒出来我看过的1080本小说中巧取豪夺的剧情，替范小安喊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你就算得到了她的身体，你也得不到她的灵魂！”
　　混混老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凶神恶煞地朝我喊：“你**给我滚一边去，让范小安说话。”
　　我真是醉了，范小安居然在那哭起来了，当时我俩还不太熟，就是普通同学，我看范小安的样子实在闹心，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让人头疼的闹剧，就没好气地跟混混老大说：“这么明显的拒绝你都看不出来？就你这情商这辈子都吃不到天鹅肉了。”
　　混混老大居然智商也不太行，反应了几秒钟才想来打我，幸好他还比较有素质，控制住了自己，然而我没控制住自己，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打人这件事我初中比较拿手来着，虽然很长时间没动过手了，但力道还是有的，他的脸瞬间就红起来了。我当时真害怕打起来然后我命丧黄泉，幸好值班的老师听见动静过来了，然后混混们就跑了，不过老大留下了恶狠狠的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我必不可能给他等着，还是拜托了职高的朋友跟混混老大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才让这件事过去，当时在场的几个女生一度非常关心我的安危，尤其是范小安，那段时间让她爸必须车接车送我俩，在学校里都不敢单独走道，非常搞笑的是她从躲着老师走发展成了哪里有老师就往哪里走，但我又不能把我的职高朋友已经问候过混混老大了这件事情告诉她，于是跟着她一起神经兮兮了一段时间。后来随着混混老大被记过、被开除，这次风波彻底过去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范小安对我异常的仰慕，逐渐成为我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也将是我永远珍视的朋友。

　　4
　　突然回忆起我在高中做的唯一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我忍不住笑出来，而其他时候，我都保持了安静无存在感的状态，白婷婷居然还能记得，并评价我很“酷”，还是让我挺开心的。
　　这时陈然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他安静的埋着头，彷佛睡着了，我认真的看他头上的两个旋，看他有点微卷的蓬松黑发，看他宽松的灰色毛衣的每一条纹理，我想起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上他很担心但又想要安慰我的焦急，他一直让我摸摸后脑勺有没有出血，又说没出血更可怕，我哭笑不得跟他强调，我的脑袋一平方毫米都没有碰在地上，他就笑了，出租车里光线很暗，但我把他的笑看得很清楚，又温暖又安心，我认为，我绝不是一个肤浅的人，我一定是因为他的善良才开始喜欢他。
　　已经十点半了，我宿舍11点门禁，我拍拍陈然肩膀把他叫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幸好我还算高，能大概架一下他，然后陈然开始蹬鼻子上脸挂在了我身上，但我没有一点心情去感受两个人的亲密接触，甚至想一个上勾拳让他跟地面亲密接触，我当时只想快把这个大麻烦送回去，我拍醒他让他叫舍友去校门口等着，然后打车先把他送回去，我觉得我真是活菩萨，还担心他回宿舍路上睡着，这么冷的天一定冻死，然后第二天我绝对会被警察叫去做笔录。
　　他的两个室友果然一脸八卦地等在校门口，我扔下一句“我是饭店打工的，他喝醉倒在店里了老板让我送他回来”，就迅速指挥出租车司机以120迈的速度离开是非之地，一次头都没回，然后希望陈然断片到连跟他一起喝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