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史官

6、第 6 章

　　陈沉香又养了月余的身子便领着小四出了沈府大门。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爱我的时候不曾爱上你，对不起我不该因为你爱我便太过相信你，以为你有慧眼而放任你去处理我们的关系。要是你曾有一两句询问我亦有一两句辩解，定然不会如此结局。只可惜我们都还年轻，还没有学会迁就他人。夫妻相处不只是一句我爱你不是一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才是最现实的意义，而那不可忽视的裂痕就此发芽我们却没能洞悉，当裂痕成就深渊，心生怯意用于修补的力气实在遥不可及。
　　陈沉香替小四寻了户殷实人家。因为不是独子所以不见跋扈。而以后纵使妯娌不睦相信以小四的能力定然不会受了委屈，最重要的是背后的相公会傻傻的心疼。虽然言辞笨拙却显温馨甜蜜。这样，便好。陈沉香本也没有期望小四得人艳羡，只她自己心里餍足，足够了。
　　离了小四。陈沉香有诸多不顺手，毕竟当了年余的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懒散惯了的手不能马上对生机熟悉。
　　陈勋看不过去可陈沉香坚持一个人住。
　　“你不是打算同嫂子云游四海吗？既然接我去了你们也不在那有什么意义。哥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待过些日子适应了也就好了。”
　　“那随你吧。可是妹子你真不打算与林相相认？”
　　“有必要吗？他有儿有女我有爹有娘，已经各自幸福。人心不足蛇吞象，哥哥不怕我坏了两家人？”
　　陈勋无奈而又宠溺的笑。他正逐渐老去也逐渐成熟在妹子面前终于有一丝做哥哥的自觉。
　　“那，时常回家，我一走不知何时归来，偏生爹娘安土重迁，不愿搬离，就只好靠你照顾了。”陈勋道。
　　陈沉香点头。生活孕育了各种各样的人哪得十全十美。道不同也是一家人。
　　“小四讲你以后以卖绣品为生？”
　　“嗯。”
　　“你高兴就好，只是不要累着了。”
　　“鸡婆。”陈沉香啐一句。
　　陈勋两眼一轮顿时又恢复了小孩习性。
　　陈勋走后大半事却被小四巴巴的跑来揽去。
　　譬如接活。
　　小四不愿陈沉香累着便定了规矩。凡同一人一年之内不接活两次；与人像相关的活计一概不接，也许是怕陈沉香伤心。
　　陈沉香只是笑笑并不多言。有这样的人为自己着想如何不满足。
　　“小四姑娘，我家大奶奶想要幅美人屏扇，您看这？”
　　“李大娘莫非还不记得规矩？那好，回去记熟了再来。”小四板着脸。
　　“哎哟，我的好姑娘是我错了行不？这大奶奶的绢绣儿您就当我没提。可我家二奶奶只要幅竹君图。您也知道，家里老爷宠她得紧，姑娘您就发发慈悲，行行好，允了这回行不？”李大娘满脸堆笑。
　　“这词你说了几百遍了？！你那二奶奶癫疯得紧，我要是通融一回，她还不拿出去大说特说，放肆显摆，你叫我怎么好再做生意。再说了她半年前不才拿了梅枝图回去，现下又来她以为她是谁啊？！”小四瞪李大娘一眼，让李大娘心尖儿直颤。
　　我的娘啊，这小四姑娘也忒厉害了些，忙道了歉离去。
　　陈沉香从屋里出来戳一下小四的脑门，笑道：“你呀。”
　　“活该。”小四吐吐舌头，“对了，小姐，你现在要出去了？”
　　陈沉香点头：“师傅怕是等久了。”
　　“那老头子。”小四恨恨的说。
　　“记得尊老爱幼，小四。”陈沉香笑，拿了埙，套上蒲鞋便转身出门。
　　“要我让光宗来接你么？”
　　“不用了，今天会很早回来，别麻烦他。你呀，该多疼他一些。”陈沉香说。
　　“我是疼他呀，他都排第三呢。”
　　“排第三还好了？”陈沉香疑惑。
　　“自然除了小姐和我自己，我最疼他了，他怎么好意思不满足。”
　　陈沉香啼笑皆非：“好，我不跟你讲了。”
　　陈沉香离开家，剩下小四照看屋子。
　　齐颀才睡了一觉起来看见陈沉香坐在屋外的大树下纳凉。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齐颀小声的自言自语，“什么不学，学埙，妇人家一个，真是。”
　　“师傅，醒了？”
　　“哎呀。”齐颀一拍大腿，鼓起眼，“今天你自己练为师有要事要办。”那大花的孩子就要出来了到时一群，咯咯咯的，嘿嘿，好热闹。
　　“师傅有事？”陈沉香怀疑。
　　“你管那么多。”齐颀撅嘴，“好好练，要是不认真小心我的戒尺。”
　　陈沉香耸耸肩。
　　齐颀小跳着去后院了。
　　陈沉香看会儿天，垂下睫毛，顿时埙那苍凉深远的声音便倾泻而出。
　　沈卓一个人在门外的石头上静坐，听好一会才急急的赶回家去。家里厨子正在教他做菜。沉香的喜好他多少还默记得。
　　等沉香气缓了便重新开始吧，沈卓希冀的想。毕竟又是一个眉清目秀的春季，风华正茂，何不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