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58、第 58 章

　　寒假短暂，过完年紧接的就是元宵节。这两个节日过完，项京就要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了。

　　回来那天冒着风雪，难得离开的时候是晴空一片。项京在家门口和父母道了别，打车向高铁站驶去。

　　本来江曳开学比他们晚，但他为了和项京一起出发，愣是把票订早了一个星期。还美名其曰是为了早去适应新学期。

　　项京一下车，就看到站在检票口因为寒冷天气而冻地瑟瑟发抖的江曳。

　　“你怎么出来等了？”

　　刚才还在手机里说自己在检票口旁边的肯德基坐着等他的江曳，现在正裹着个宽大的羽绒棉衣，带着黑色毛线帽，鞋子也是黑色短靴。从头到脚一身黑漆漆。

　　江曳迎着寒风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你不是说快到了吗？我就说出来等你一会儿直接进去。”他呼了口热气，继续道，“谁知道站在外面光两分钟，我就快冻成僵尸了。”

　　两人快步走向检票处。

　　今天坐车的人很多，高铁站挤挤攘攘的，大多数人的假期都结束在这个时间段，于是有不少回去上学或者上班的人在这里候车。

　　两人进到站内，愣是连一个休息的座位都找不到，只好去点了两杯饮品，坐在咖啡店角落座位里闲聊等待。

　　项京边划拉朋友圈，边百无聊赖地问在坐在旁边的江曳，“这几天和阿姨妥协了？”

　　江曳喝了口咖啡，慢悠悠答道：“恩，她最近堪称喜出望外。”

　　江婉婷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总之同意出国这件事让她非常开心。

　　“我挺意外的，”江曳道，我没想到她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

　　项京将手机锁屏，侧过身子专心看起江曳来。手机不好看，还是男朋友好看。

　　“只要是你的事，你妈妈怎么可能不介意。”

　　江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项京的脸愣是忍住没说，只好敷衍地点点头。

　　江婉婷因为江曳终于低头，似乎把项京这一茬忘了。

　　尽管第二天，江婉婷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跑到江曳房间，冲他说道：

　　“不行，你和那男孩儿得散。”

　　江曳猜到了江婉婷的态度，也没什么意外。睡眼朦胧道：

　　“说完了吗？那我继续睡了。”

　　然后便倒头就睡。

　　之后江婉婷也没再和他提过这事儿，既没有和江曳不依不饶，也没有苦口婆心。就像江曳从没给江婉婷讲过项京这个人一样。

　　态度很微妙。

　　既然江婉婷不提，江曳也不会主动凑上去聊。反正他与江婉婷交谈的目的，其中告知大过理解。

　　江曳根本不在乎江婉婷想什么，就像很多时候，江曳觉得江婉婷也没在乎小时候的他是真么想的。

　　人说子女是父母的债，江曳一方面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对家庭关系的刻薄，一方面又难以不这么刻薄地想着。

　　站内广播响起，项京拽拽江曳——

　　“别发呆了，走吧？”

　　江曳笑笑，起身跟了上去。

　　这个夏天和往年一样燥热又短暂。七月流火，十二月寒来，日月更迭。明明以为还有大把春光去挥洒，到头却发现一年又一年，行色太匆匆。

　　项京刚领完大三的教材，江曳已经飞到美国半个月了。

　　他们中间横亘着宽广无际的太平洋，还有无法横亘的十二个小时时差。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比较闲，学校里没有什么要忙的事，他们还会算计着时间插着空聊天。

　　而时间久了，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各自的生活越来越繁忙，聊天的次数也慢慢变少。

　　在离别前，项京对江曳道：“就当你是我的眼睛，先替我去看看外面世界好了。没事，两年时间很快的。”

　　他上前抱了抱江曳，附身在他耳边说道：“放心，我不走的。”

　　项京退开身子，促狭地看着江曳笑道：“倒是你，别去了美国乱花渐欲迷人眼，见异思迁哦。”

　　江曳用食指点点项京的胸口：“这句话也送还给你。”

　　而江曳到了美国，看着眼前不同于国内的景致，随手照了一张发给项京。

　　“一般。”

　　没你陪着，景色便不够好看。

　　消息没得到及时回复，江曳算了算项京应该是还在睡觉。

　　他无声地叹口气，然后在卧室开始整理行李。

　　又列举了需要去超市购买的物品的清单，这么一折腾都到了晚上，结果那边才收到项京的回复：

　　“挺好看的啊！住的环境真不错！”

　　江曳撇撇嘴，没回。

　　结果过了五分钟，还是忍不住回复了个“是啊。”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微笑表情。

　　等他从超市采购东西回来，项京才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吃饭了吗？”

　　江曳从落地到现在一口没吃，坐飞机坐久了，让他脑袋昏沉，他怕吃点东西就会吐出来。

　　于是他道：“还没，没胃口。你呢？”

　　项京：“准备去吃呢。”

　　过了五秒钟：“你也快去吃点吧，没胃口也不能不吃饭。”

　　江曳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开始两人还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碎片式闲聊，但到了后面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更是来不及回复对方消息。所有生活中的喜悦和苦恼都好像一团打不中的棉花，热烈的感情因为距离而仿佛也变得软弱无力。

　　江曳每天数着回国的日子，他也期盼项京也是这么做的。

　　项京这学期，认识了一个自主创业的学长。

　　学长在学校创业的孵化基地搞了个广告公司，做科普类的自媒体。一次他邀请项京有没有兴趣兼职他们公众号撰稿人，负责医学健康这一方面。

　　开始项京思虑到学业，便婉拒了。大三课并不算少，撰稿又非他所擅长。他并不自信自己能做到两者兼得。

　　学长却劝项京放下心理压力，不用文笔多么文采飞扬，能言简意赅说明重点就可以。毕竟是科普类的公众号，严肃活泼，活泼其次，终归还是要严肃且严谨一点。

　　他们最终希望引流的是那些知名科技公司的广告投放，学长心比天高，不想做那种五花八门不入流的公众平台。

　　“项京啊，你真的不用担心，文笔，文笔可以练习的啊。你成绩好，我信你的专业能力！大学还没毕业怎么了？！这世界上靠的就是敢想敢做的年轻人啊！”

　　“而且，我给你开工资的，每月两千，你看，也不需要你一直在办公室。重要会议来一来就行。你就当挣个零花钱，点击量上去了，我肯定还要给你涨工资的。”

　　“项京你好好考虑考虑？”

　　学长摆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项京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当他把这件事和秦晓茵说的时候，秦晓茵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她愧疚地问道：“是不是家里给你压力了...你听我说，咱家还没到你要出去挣钱的地步...你大学我们还是供得起的......”

　　项京顿了顿，然后努力语气轻松地回道：“妈，你想哪儿去了。只是这学长人也挺好的，我想着能帮忙就帮了。”

　　“哎......”秦晓茵对项京的决定一向都是支持的。见项京这么说，她也只好说道，“反正你别误了学习就成。”

　　“妈，”项京笑，“我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学习了？”

　　秦晓茵又嘱托了几句项京注意身体健康好好吃饭之类的话，挂掉电话后的项京立在宿舍阳台，他望着漫天的繁星，心想自己妈妈真的是嘴硬。

　　生活一旦落入低潮，就像被翻倒进泥沼里的乌龟一样，怎么挣扎也翻不过他的壳来。不管秦晓茵怎么安慰，项京都能感到自己母亲先前的活力正慢慢流逝。

　　小橙上次背着大人悄悄给项京打了个电话。

　　她说姨夫自从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不好，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便停薪留职在家休养了。姨妈哭的好伤心，她从来没见过姨妈流这么多眼泪。

　　可不是？项京心想，这样还债的重担就全压在了母亲身上。

　　之前在工作上多么拼命，那生命内里坏掉的根便多么的深。项荣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扛起一个家庭了。

　　项京不知道母亲在靠什么维持着这个家。秦晓茵不会跟他说，项京只能去问小橙。

　　小橙心思敏感，是个小大人。她留心了自己父母在客厅里的谈话，然后告诉项京道：

　　“姨妈好像在卖房子，还有自己的什么基金之类的......”

　　项京闭上了眼，把漫天繁星隔离出自己的视线。

　　原来风浪来袭是这样平静。

　　他父母已然无法为他继续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