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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咱班来几个身强力壮又空闲的男生,去收发室给语文老师搬书啊!”

      课间十分,大家有的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有的手捧零食在和朋友闲聊,也有刻苦的人忍耐着嘈杂的背景音,一刻不落地努力刷题。一时间对于课代表的要求,竟是没什么人主动回应。

      语文课代表早已料到了如此情况,只能叹口气,准备动用自己的“面子”,找几个男生帮忙。

      徐彪却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心人,见一个女生在台上请求帮忙,怕人家下不来台,便主动请缨道:“多少东西啊,要几个人?”

      语文课代表见有人询问,立马投以感激的目光:“大概三个大箱子,听老师说每个都挺沉的,我估摸着得去八九个人。”

      徐彪想了想,搬东西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儿,正巧下节课是自习课,也耽误不了上课时间。于是道:“那行,算我一个帮忙。”他顿了顿道:“要不你再——算了,我再帮你叫几个男生?”

      语文课代表彻底被感动了,没想到平日里总爱起哄的徐彪,才是关键时候最靠谱的那个!她连忙道谢,让徐彪都有点不好意思,摸着脑袋不知所措道:

      “不麻烦不麻烦...真的,小事儿!不就搬点儿书嘛......”

      接着他又找了乔建达和项京,然后又把刚巧经过的江曳也拉上了。加上张志达,他们有五个人。

      张志达和乔建达又各自拐了一个男生过来帮忙,眼瞅着还差一个男生,张志达看见梁辉正托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于是招呼他道:

      “梁辉!辉子!来来来!”

      梁辉闻言,视线向这边投过来,神情怔怔,似乎还没从刚才飘远的思绪中恢复过来。恍如隔世间他看到除了张志达,徐彪和乔建达也在朝自己笑眯眯地招手。项京和江曳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见梁辉望过来时,才挂上了一个微笑。

      只是那微笑看起来、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

      “快来啊!愣着干啥?!”

      张志达一声呼喊,让梁辉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便下意识地朝那群人迈了过去。

      张志达一拍梁辉肩膀,打趣道:“这么傻呆呆的样子,刚才想啥呢?”

      梁辉小声解释道:“没...就是发呆来着...”

      张志达也没多想,只是把语文课代表的意思传达给了梁辉,请求梁辉帮忙。

      当然说是请求,实则便是一勾肩、一搭背,愣是生拖硬拽了一个免费劳动力,由不得梁辉说拒绝。

      朋友之间本就有一种有别于陌生人间的亲密,这种亲密不仅体现在关怀,也体现在一种笃定,“我笃定你会和我并肩而行”。

      这也是为什么,找同学帮忙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地先找自己熟悉的朋友,因为知道会被拒绝的概率很低,而且就算被拒绝也可以撒娇耍赖拖着人走,也不用担心对方会生气——

      这种朋友间的“特权”,甜蜜起来是“信赖感”,憎恶起来都是“自作主张”。

      比如,若是以前,梁辉定会觉得这群班级里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自己,这种被记挂的感觉让他觉得无以回报。

      而现在,有什么感情却微微在心里变质,名为“间隙”的情绪横亘在梁辉与众人之间。他默默走在后面,听着前面一堆人谈论新出的游戏,新上映的电影,或者是想买却买不到的限量版手办......梁辉想到自己却还在担忧明天可能就会“流离失所”,“温饱”对他来说都成了一个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梁辉厌恶地想,“那你们,你们这些抱怨,又算是什么烦恼?”

      这难道不是炫耀么?

      他甚至想到,为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愿意来当苦力?他的时间不是时间吗?他难道不需要温习功课吗?

      梁辉突然觉得心情一阵激荡,怒火燃起一个小角。连日来的熬夜上班和学习里的压力本就让他叫苦不迭,复又想到他那糟糕的家庭情况,这让他更是感到力不从心。

      一种无力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演变为一种无声的愤怒。他咬紧牙关,保持理智地想道:“我不能生气,我惹不起这些人。不就是搬搬东西吗?不要计较这么多......”

      而走在前面的一群人,却没在意梁辉心中的惊涛骇浪,依然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皮聊天。项京则是时不时看一看梁辉,见对方脸色并不是很好,欲言又止间到底还是没鼓起勇气和他说话。

      梁辉家的事情,项京也因为梁辉奶奶的登门拜访而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那他现在去质问梁辉什么?是质问他为什么要和齐涛一起厮混人生?还是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排忧解难?

      哪一个问句都站不住脚。名为“生活压力”的答案让项京所有的质问都显得苍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能拿个好分数外简直一无是处。说是班长又如何,自以为对朋友掏心掏肺又如何?切身实地间,他根本帮不了别人什么。

      你的朋友被迫成长的时候,你还在享受着家庭带给你的庇护。意识到这点的项京不知道该觉得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想到这儿他的心沉了又沉,万千思绪间,今天的项京是罕见的沉默寡言。

      江曳看了看走在身旁的项京,心里叹了口气。

      这人藏不住事,有什么心情其实都写在了脸上,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交往的朋友也大都是神经大条的“人才”,也没觉得项京有什么异常。估计更让项京觉得自己很会把控情绪了。

      瞧他那神情萧索的模样......江曳不用想都知道此时那人心里又在千愁万绪。

      他随便想了个话题,刚想借此和项京搭话,却见远处语文老师正朝他们一行人挥手。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收发室。

      语文老师是个研究生刚毕业的青年,叫袁潇,和他们几个十八岁青年站在一起,仍旧是一副还没出学校的学生模样。估计也是因为刚走入社会没多久,其性格也不是王建国那种强势霸道的类型。因此让学生帮忙更是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般过意不去,连声致谢十分客气。

      “不好意思啊!这么冷的天还占用你们宝贵的学习时间......”

      袁潇估计自己搬了一箱,微冷的一月天里,额头上却密布阵阵汗珠。许是一个人实在是人手不够,他刚来这边,与其他青年老师们都不太熟悉,只好开口麻烦自己学生.....

      见青年脸上满是愧疚,徐彪不住地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人多效率高,搬一趟就完事儿了,不浪费时间......”

      江曳则走到几个大箱子附近,询问袁潇道:“就是这些吗?”

      袁潇忙说道:“对对对,搬到教职工宿舍就好。也不远。”

      确实不远,教学楼远离校门口,但教职工宿舍却是一进门就是。几个学生两人或三人一组,搬起箱子就朝宿舍楼走去。

      江曳和袁潇共同搬了一个箱子,他掂量着重量,确实有点沉,也不知道刚刚袁潇自己是怎么半推半拖的把箱子搬回去的。

      虽然袁潇看着年轻,但毕竟是语文老师,碍于其身份,几个学生抬着箱子,彼此却都没怎么敢像刚才那般自由地交谈。

      倒是袁潇先开口打破了这略微尴尬的气氛,关心道:“累吗?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乔建达道:“不累不累,我们一起抬,还挺省力的。”他看了眼箱子,耐不住好奇地询问道:“这都是什么啊?老师的书吗?”

      他之前和语文课代表打听了一下具体要搬什么,对方也表示不太清楚,就听说是书之类的。袁潇点点头:“对,有些是大学时期买的书,从学校寄回来了,有的是网上买的,还有些淘的......总之零零碎碎没想到全赶着一个时间寄过来了......”

      徐彪大惊:“这么多...这么多都是书啊!”

      这对他这个读半本书就头疼的人简直不可置信:“老师,您是书读万卷吗?!”

      袁潇惭愧地笑笑:“哪里...我读的完全不够......”

      很快便到了教工宿舍楼,宿管开始还没认出袁潇,只当几个学生逃课,还胆大妄为地来到教职工宿舍?!大剌剌地拦着众人不让进。袁潇又左翻右找地掏出自己的职工卡,宿管阿姨这才半信半疑地把众人放进去。

      等走了一段距离,徐彪才撇嘴不满道:“宿管阿姨也不动动脑子,谁逃课来教职工宿舍?还搬着这么多东西?这得多不正常的人才能办出这种事啊?”

      他一想到刚刚宿管阿姨抱着臂,一副“我不管我就是不相信你们”的姿态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袁潇倒是好脾气,为其开导道:“宿管也是按规章流程办事,可能以前也真的有冒充者作乱。她也是就怕万一罢了。”

      看着自家性格温吞善良的语文老师,徐彪是再也不好吐槽了,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来到袁潇宿舍,地方不大,几个纸箱子放进去,就更是没落脚的地方了。

      项京指着一处空当处,问道:“袁老师,需要帮您摞在墙角吗?”

      袁潇:“没事没事,你们放进来就行,回头我自己整理。你们快回去上课吧。”

      “哦对了!”

      袁潇叫住众人,说道:“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请你们喝奶茶怎么样?”

      项京下意识地是要推辞,却不好代表其他人。有些男生大大咧咧没想那么多,见老师提出主动请客,喜出望外地答应了。

      所以晚饭时间,帮忙老师的八个人,人手一杯奶茶出现在班级的时候,其他人纷纷表示艳羡不已。

      一个男生道:“卧槽!这居然是个肥差,袁老师人就是好!我当时应该去的!课代表你怎么不叫我去?”

      语文课代表在一旁幽幽道:“我在讲台上吼的喉咙都快破了,你在座位上不是啃的干脆面正欢不睬我吗?”

      “.....总之,你下次一定找我啊!我头一个冲!”

      “还有下次?下次哪儿轮得到你,要冲也是我先冲......”

      徐彪嚼了一口珍珠,满足道:“袁老师人是真的客气,要我说,很多老师都让学生无偿帮忙的,就他觉得过意不起,真的便宜了我们。”

      江曳:“得了,袁老师仁至义尽,倒是以前那些老师不厚道。你这杯奶茶喝的理所当然。”

      徐彪:“不愧是我们小叶子,会说。我感觉我喝着这奶茶更甜了!”

      江曳笑笑,他已经彻底放弃和这个外号挣扎了,便随徐彪叫了。

      反正也只有徐彪和吴菁菁敢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叫,其他同学还是会认认真真地叫他名字。

      乔建达则说道:“袁老师也是真·文青,一宿舍全是书,都没见他有个衣柜,就有个挂衣服的架子,上面还没什么衣服。一年到头都是运动鞋,这可真是为艺术献身。”

      徐彪点点头:“我听说袁老师家条件状况真的一般,他应该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吧。还拿奖学金那种。”他想到袁老师瘦削的身躯,叹声道:“估计省下来的钱,也都拿来买书了。”

      接着他摇摇头说道:“要我我肯定不行,我是一口都不能不吃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间,我一定是屈服于物质。”

      乔建达难得没有嘲笑徐彪,而是附和道:“我也做不到。”

      江曳没有接话,他抬眼看见项京一个人走出了教室,便和徐彪乔建达借口上厕所,也跟了出去。

      刚才的闲聊项京就没有主动凑过来,按他往常的性格,他定是要赶一赶热闹的。想来也是心中有事,反而无心应付社交了。

      江曳小跑上前,正准备叫住项京,冷不丁地却在教学楼拐角处的角落里,看到了梁辉。

      梁辉坐在楼梯口,抬眼看着项京,问道:“我奶奶,去过你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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