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26、第 26 章

　　星期一早上见到江曳的时候，项京不得不说还是吃了一惊。

　　他推开自家门，就看到江曳正从楼下下来。两人冷不防一个对视，江曳率先开口道：
　　“早啊。”

　　“呃，早。”项京道，“我以为你要请假几天来着。照顾江阿姨。”

　　江曳一摊手，语气状似无奈道：“我是这么打算来着啊。但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一手滑就把碗里的粥洒到他身上了。”

　　“......”

　　“还顺便对他说了几句。可能太刻薄了点？总之他一拍桌子让我滚，我妈什么也没说。那我只能从善如流了。”

　　“......好一个从善如流。”

　　“恩，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江曳语气平静，但项京却能通过语言描述的场面，体会到江曳心中的难过。

　　为自己妈妈说话，自己妈妈却还不领情。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心寒了。

　　这哪里是识时务？这分明是面对不可救药之人的无可奈何。

　　项京不想再勾起令江曳不快的回忆，于是语气轻松道：“走走走，快迟到了都。你吃早饭下来的？”

　　江曳点点头：“喝了牛奶。”

　　项京闻言感叹道：“唔，所以才长这么高的吗？我怎么瞅着都快比我高了...”

　　“那你倒是误会了。我本来就比你高的。”

　　“......谁要和你争这个，连运球都运不好的傻大个。”

　　江曳头一次听有人说自己是“傻大个”，不仅没生气，还有点新奇的感觉。

　　“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虽然知道江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陈述客观事实，但项京怎么听都是一种网络言情小说中霸道总裁的口吻......

　　都怪乔建达！为了投其所好，准确说来是为了投吴菁菁所好，便去研究了她朋友圈里发过的那些小说句子。自己研究还不够，还要拉着项京一起。

　　结果就是两人熬夜两天看了三本，实在看不下去了。

　　相似的套路倒是摸了个清。

　　想到每天晚上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看着从图书馆借阅过来的花花绿绿封皮的书，如此记忆着实令他回想起来都感到头痛。

　　“说真的，你平时也多运动一下。别没事儿就骨折或者低血糖，一个男人这般如此，是不是过于虚弱了？”

　　江曳挑挑眉，微笑道：“你还说，哪次不是托您的福。比起我强身健体，我还是对您回避三舍，估计保命效果更快。”

　　项京一拍江曳的脖子：“说什么呢你小子！”

　　他惯常和其他男性朋友这样打闹惯了，所以也没多想此举有多不妥。倒是江曳感到，被项京一瞬间触碰过得肌肤有点微微发烫。

　　江曳暗忖道：“哎这人...得多神经大条才能认为，被别人亲一下，不论当时处于什么样的背景，但这其中何尝没有居心叵测的意味啊......”

　　只有项京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和他搞兄弟情。

　　江曳是个敏感却干脆的人。尤其在那天冲动吻了项京后，他这两天反复思考，辗转反侧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情。

　　他毫不怀疑地确信自己喜欢面前这个男人。每天只要一起相伴而行，他的心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放松。生活隐约加之他的负担就好像是上世纪的事情。这一瞬间，只要感受到旁边项京的存在，他便想餍足的食客，多巴胺分泌充足，内心充满喜悦。

　　江曳得到的好意太少了，导致他内心逐渐落雪成冰封千里。突如其来的阳光从化掉了那一角冰山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江曳知道项京对周围的朋友都是掏心窝的好，可对江曳毫无保留展现赤诚之心的，也唯有项京而已。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悄然地把项京划入自己的阵营了。所以在KTV，在江曳看到别的女孩毫不掩饰对项京的喜欢时，才嫉妒到生气。

　　也第一次拉下脸来道歉。

　　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怕他落单总在各种场合想方设法找话题让自己融入，明明是那么聪明灵动的人，却小心地收敛着光芒，坦诚地对待周围每一个人。

　　圆滑却不世故，面对付卓然的胡搅蛮缠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身边......

　　项京用渗透在生活中细枝末节的好意，反而把江曳这座仿佛坚不可摧的堡垒摧毁的体无完肤。

　　可他试探了，但项京躲开了。

　　江曳内心苦笑。

　　想明白又怎样，大方对自己承认“你就是喜欢男生”又怎样？你遇到了一个你根本舍不得紧追猛赶的人，只能看着他每天和各种人打闹，还得提防此人的一颗真心随时随地可能会送给一位不知名女士。

　　江曳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好，只好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步。

　　这么一蹉跎，时间便飞速进入了元旦。

　　高三转眼就过了一半，日子却被满满当当的周考月考安排的明明白白有条不紊。待众人意识到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写日记的手都仍然无法适应，老是习惯性的写上旧的年份。

　　然后在涂涂改改，再郑重其事的写上一月一号。

　　学校还是很良心的，元旦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当然发下去的卷纸可不是一天能写完的......于是乎跨年那天，大家看看各大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一起在群里吐槽两句就算过元旦了。第二天起来还是得老老实实刷题。

　　随着高考日子临近，项京也逐渐正色起来。越到最后关头，基础牢固便更显重要。

　　项京开始沉下心来，让自己适应考试氛围。做题也是每道都认认真真看过去，草稿打的整整齐齐毫不马虎。

　　他一向就是如此，该正经时就是最严格的那个人。结果就是导致在刷题的那个上午，将近有十个未接来电。

　　项京翻了翻短信，是徐彪和乔建达邀请自己晚上去公园放烟花的消息。他估摸着题也做了一大半，晚饭之前应该能全部做完且订正，放松一下也好。便回复了个“好”字。

　　想了想又道：“江曳就住我家楼上，也叫上他？”

　　徐彪在群聊里率先回复道：“好啊好啊，叫上小叶子，人多热闹！”

　　项京：“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再说了，他要听到你敢这么叫他，会打死你的。”

　　徐彪回复的很迅速，一看就是在家没好好写作业：

　　“我们小叶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凶神恶煞！与之交谈明明是让人豁然开朗如沐春风！怎么被你说成了随时准备炸毛的混球？”

　　项京想了想，不对啊，他和江曳的日常就是他说一句江曳怼他一句，他和徐彪认识的不是同一个江曳？

　　吴菁菁也跟着回复道：“对啊对啊，小叶子上次给我讲题的时候，可耐心了。我发试卷的时候，看他卷纸上只写了两步，但给我传过来的时候，上面补上了完整的解题步骤，详细程度让我真的想邮寄给王后雄让他好好学习一下。”

　　乔建达随之也符合。

　　得，项京明白了。江曳牌辅导班从此多了不止梁辉一个学生，敢情这人是要桃李遍天下的节奏......

　　之后项京还拿这件事去质问过江曳，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这么走心的辅导，后者则一摊手：

　　“你也没问过我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

　　“再说了，”江曳微微一下，“你那么厉害，也不需要我不是？”

　　本来想拿这件事做点文章的项京，反而被取悦了。

　　此人喜滋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本来是要找江曳讨个说法顺便要点好处的他，怎么反而被哄得找不到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项京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最近都不怎么见辉子诶？你们今晚叫他了吗？”

　　乔建达：“叫了啊，怎么没叫。特意打电话叫的。是他妹妹接的，说哥哥早早就出去了，还说晚上有事，不回来吃饭。”

　　吴菁菁：“离高考就五个月了，忙着学习呢吧。”

　　项京：“忙着学习不是更应该呆在家里吗？不对劲，梁辉最近太不对劲了。”

　　其实不只是最近，项京感觉自己很久没和梁辉说过话了。

　　等项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明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窗，却好像陌生的完全没有印象。

　　乔建达和徐彪也表示最近和梁辉来往的很少。

　　虽然学习是时间紧，任务重。但每天下课，朋友们总还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抱怨两句试题变态，或者娱乐八卦一下时事热点。

　　所以，综合各种考虑，只有一种可能，梁辉在躲着他们。

　　因为以前梁辉也属于人群中话少的那个，导致过了这么久，项京才意识到异常。

　　他一方面心里愧疚，想着一定要找机会和梁辉聊聊，一方面不禁产生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梁辉比之前更不合群？

　　这问题没让他疑惑太久。晚上见到江曳的时候，他随口把自己的困惑讲给了江曳。后者则惊讶道：“他没跟你们讲吗？”

　　项京反问：“难道他和你讲了？”

　　江曳老实地点了点头。

　　项京：“嘿！你背着我和其他人都这么熟了啊！”

　　江曳轻声道：“......哪里是背着你。”只是你不注意而已。

　　项京：“算了，纠结这个也不重要。你能融入班级我也挺高兴的。所以梁辉到底怎么了？”

　　江曳还沉浸在那句“你能融入我也挺高兴的”，于是呆愣愣地下意识回复项京道：

　　“他说因为拆迁款的事，家里有些争执。”

　　项京：“哦对，他奶奶住的那个地方最近在搞拆迁...既然是家事那我就不多问了。不对啊，家事梁辉和你说啊？”

　　项京没察觉出来自己语气里的酸味儿，江曳更是没察觉出来。

　　或者说，就算察觉出来，一时间他也没底气瞎想，只当因为梁辉之前本来和项京一行人玩的挺好，后来却转头和自己走的近，所以身为朋友让项京猛然觉得心里不平衡罢了。

　　江曳解释道：“不是专门找到我说的。只是有一天，看到他总是心不在焉，我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能当天没忍住抱怨的情绪吧，梁辉便和我讲了一些。讲的不多。无非是本属于奶奶的款项要被不争气的儿子们争抢，我们插不上手的。”

　　“哎，希望这事儿能解决的完美吧。他奶奶对我们几个一直都很好。小时候我记得，我去买他家煎饼果子，梁辉奶奶总会多给我们打一个鸡蛋......”

　　江曳道：“也没见你长多高。”

　　“喂喂，身高这坎儿你是过不去了吧”项京气急败坏道，“不就是最近你又长高了点儿吗？我们看起来明明差不多！不要在意细节。”

　　江曳：“可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细节决定成败......”

　　两人就这么在公车上又你一言我一句扯皮起来。气氛一下子从刚刚的沉闷渐渐变得活泼。

　　明明说的每句话都很没营养，句句都可以拎出来让江曳吐槽八百遍，再按着自己的头质问“瞧瞧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但江曳莫名就是觉得很开心。

　　非常开心。

　　开心到他希望，公车能一直开下去，永远不要达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