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卷捌拾叁 弄蝶 ...
-
暖风拂过，吹散了清晨的一丝寒气，阳光照射下来，落在皮肤上带起微痒与温暖。是时白千尘正在自家花园里赏花，魅七雪伴于其旁，他轻点前阵子爹的一个世交送来的那一盆洛阳牡丹，微微扬起唇角，眉宇间透着一丝媚意，忽而他抬眼对上七雪，幽幽而道：“我自然认得苏漫，因为她是我的师父。”
七雪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不敢置信地望着千尘，再度询问：“你与苏漫是师徒？”他凌厉的目光笔直地投向千尘的双眸，仿佛欲看到更深的地方。
而千尘只是微微颔首，浅笑而问：“怎么？很奇怪吗？”他直起身，直视着七雪，“你不明白既然她是我的师父，当年又为何要将那只妖封印在我体内，让我饱受多年痛苦，对吗？”
微眯起双眼，七雪暗自打量着白千尘，这应该是他与千尘的第二次接触，初见时这个少年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经受着移魂蛊与封印给他带来的痛苦，而如今，这个人俨然不同，没有了当日的娇柔病弱，反是平添了几分气势，但瞧他的眼神，便知此人定不一般。
莞尔一笑，七雪淡然启口，“但请白公子解惑。”那姿态云淡风轻，言语间透着几许随意。
千尘闻之也未多言，只向花园内的亭子走去，七雪紧随其后，至亭内，他展开一臂，有礼地道：“魅公子请坐。”
七雪却也爽快，就座坐下，他含笑而问，“要请我喝杯酒吗？”怎料千尘却淡淡地摇了摇头，“千尘向来不喝酒，品茶如何？”
七雪笑了笑，道：“当然也好。”继而千尘轻轻抚掌，随从的下人立刻走了上来，他吩咐道：“泡壶茶来，外加两个杯子。”
那下人领命而去，此刻千尘方才对上七雪的浅色瞳仁，轻柔地说道：“之前听魅公子谈及‘祭’，说得头头是道，想必公子对我们组织甚是了解，所以你理应知道，祭的办事方式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千尘突然如是而道，竟让七雪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微微一愣，他复又问道：“所以呢？”
“所以，当日师父为了降住那只兔妖，惟有在我身上下封印，以我的身体作为镇妖塔。”千尘说得极其淡然，仿佛这十几年来被封印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七雪这才恍然，却越发地看不懂白千尘，“你师父那般待你，难道你不恨她吗？”
而千尘的回答却显得那样理所当然，“她是我师父，我作何要恨她？”他忽而一笑，又接着道：“更何况，师父并没有做错，当日若是换作我，也定当会选择拿眼前人的身体为塔镇妖。”
素闻“祭”组织的成员办事手段狠毒无情，今日听白千尘如此一番话，方觉这狠毒之评价的来由。
当日爹娘兄长们会死于祭法师的手里许是因为那狠毒二字，而今日弄紫会败在白千尘手里亦是因为狠毒二字，或许生存法则自始至终皆是如此，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怔忪间，七雪又闻千尘说道：“降妖师的职责便是在于降妖，而在降妖的时候，降妖师必须抛弃一切的感情。”
大抵这就叫做无情，若是白千尘之前的那些年没有经受封印的折磨，此时他早已是名震一方的天才降妖师了，胜过萧澈，甚至胜过当年的祭。
七雪突然忆起，在不久以前，他质问弄紫为何要杀萧澈的时候，对方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像萧澈那样的人，就算你把他救活了，他依然成不了气候，历代以来，哪个有名的降妖师可像他那般仁慈？”如此看来，要做降妖师就必须抛情弃爱，不为其他，只因这是降妖师的命运，听上去，似乎很是可悲。
“傻得可以。”七雪沉声叹了一声，此时下人送上茶水，千尘为他倒了一杯茶，而后将杯子推到七雪面前，笑着说：“并不傻。”言下，他也给自己的杯中倒满茶水，浅呷一口又接着道：“只不过你我道不同，我们有各自的原则，或许在你眼里我是个傻瓜，可是我绝不后悔自己曾经乃至现在所做的一切。”
阳光洒落，惹得半边脸微红，千尘莞尔笑着，双眸中透着一抹别样的坚定，“你来找我向我打听师父的事情，却也无非是想要紫色蝴蝶咒的解药，说服我不要争夺琉璃剑，不是吗？”
七雪一脸的淡然，望着千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千尘忽而低声笑起来，“可是魅公子，你又何尝不知我的想法呢？你明知我不会交出解药，也不会放弃争夺琉璃剑，却还是来找我了。”话至此处，他的笑意越发的浓艳，将其整张脸的妖冶给深刻出来，叫人惊艳。
其实从某些角度看来，千尘与七雪确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七雪之美在于其媚，而千尘之美在于其妖。风瑾曾道，他第一眼看到千尘对他倾城一笑，当时他脑海里所反应出的一个词汇便是“妖孽”，之后白千尘与弄紫二者完全脱离开来，他竟也分不清那妖孽的究竟是千尘还是弄紫？而如今看来，即便弄紫妖孽，千尘却也不差。
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总似带着一股强烈魅惑，可在顷刻间蛊惑天下。
千尘一语道破七雪的心思，反让七雪心里有些没底，眼前的这个少年绝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正思忖间，千尘却再度启口，然而口吻中却透着些许玩味，“我本以为魅公子仍旧会让风瑾过来。”
既然白千尘如此轻松随意，七雪也就随着他的调调玩笑道：“昨日风瑾在你府上受了委屈，这会儿还在我宫里闷头生大气，无奈只能七雪亲自拜访白公子，顺便代风瑾向白公子表示歉意。”
“魅公子客气了，同时劳您回去转告风瑾，就说千尘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既然风瑾乃我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定会还他。”伴着千尘落下的话音，七雪微笑启口，“我定当为你转达，只怕风瑾那性子，未必肯接受白公子的一片好意。”
千尘只是举着茶杯，以拇指摩挲着杯子的外壁，许久方才开口，“谈不上什么好意，我知道风瑾要的是什么，但要我给出解药，他只有一个选择。”
“白公子请说。”七雪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极浅的笑，然而那抹笑意却在千尘的话后再也维持不下去，那一刻，只听千尘十分认真地一字字说道：“封、印、弄、紫。”
“不可能。”七雪闻之立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千尘，他的语调中透出些许寒意，“我不会让你动弄紫一根汗毛。”
千尘轻轻地耸了耸肩，略显无奈地开口，“那就很抱歉了，我不会交出解药，到时候你也一样救不了弄紫，救不了你心爱的柳烟落。”他忽而邪气地笑起来，随后又道：“其实与我合作并无坏处，又能救百人性命，岂不是一举两得？”
七雪不禁微凝起眉头，他不解地望着千尘，问道：“弄紫与你究竟有何深仇，你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千尘淡淡地笑着，随后摇了摇头，“我并非要置弄紫于死地，我不过是想封印他。”
“那又有什么区别吗？”坐下身，七雪将身体向前凑了凑，“若真如你所言，你是个称职的降妖师，那么此刻你就不该坐在这里欲假我与风瑾之手封印弄紫，而是立刻使出你的本事将我降伏。”
“哈哈！”千尘突然大笑起来，“魅公子很希望我降伏你吗？”他冷声而问，继而目光变得凌厉，“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是弄紫？天下有那么多妖可以被我用来施以紫色蝴蝶咒作引子，为何不是你魅七雪，不是风瑾，偏偏是弄紫？”
七雪一愣，有些不解千尘这般问的用意，千尘见七雪一直没有说话，就自顾自地接着开口，“那你又可曾想过，我身为降妖师，明明眼前就有一只千年狐妖，而我却为何偏偏执着于那只蝶妖？”
直至这一刻，七雪才真正意识到，弄紫绝对不一般，千尘会如此在意弄紫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有私仇，二是弄紫隐藏了些什么秘密。
若是前者还好说，但倘若是后者，七雪实在很难想像，让一个降妖师使出一切手段要降伏封印的那只妖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
正在七雪纳闷疑惑之际，千尘再度开口：“弄紫若是不被封印，终有一日他将祸害人间。”说话间，他脸上的笑意完全褪去。
七雪对千尘的这番话语不甚认同，面上不禁泛起不悦之色，声调亦慢慢阴冷下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千尘冷冷一哼，不屑地对上七雪的双眸，漠然而道：“就凭他是幽窗弄蝶。”
“幽窗弄蝶又如何？谁说过幽窗弄蝶就一定会祸害人间？”潜意识里，七雪不希望弄紫出事，小瑶临死前虽只求他力保弄紫性命，可是若是小瑶知道他没能保护好弄紫，反让他被封印了，定也不会高兴吧？
此时，千尘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显得前所未有的低沉，“你与弄紫相识那么久，竟不知他没有性别？”眼见七雪大骇，千尘复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没有性别的幽窗弄蝶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妖，只要他们潜藏的暴虐因子一旦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千尘深深地呵出一口气，“如今你若心慈不肯封印了他，他日天下大乱，你后悔已来不及。”
（卷捌拾叁完）
[2009-6-2 19:42:00 落。]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卷捌拾叁 弄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