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卷廿柒 魅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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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的夜，带着一整片的漆黑，抬首望去，那黑色仿佛能够穿透心灵，使身心沦陷。烟落只是孤自伏在窗台，痴痴地守望着这夜空，前一会儿还能瞧见的繁星，此刻竟如约好了似的，一眨眼全都消失不见。
依照夙砂的吩咐，烟落没有到处乱跑，乖乖地待在屋里，可是一颗心早已按捺不住飞出了窗外。夜空中如今只剩一轮明月，那般的圆、那般的亮，然而终究只透着丝丝冰凉。死命地注视着那悬空的明月，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今日是月圆之夜，难怪这月亮如此的圆，却也显得越发的阴寒。
如今满脑子全是七雪的身影，那个妖娆绝色的少年，他的一颦一笑一次次地出现在烟落的脑海，她想起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这个如雪般的少年就是静静地坐在桔梗花丛间，对她笑得温柔似水，那一刻她甚至感觉，即便再美的花，却也及不上这个少年一丝的风华。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七雪竟然走进了她的世界，甚至融入了她的生命，她开始在意这个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想要和他在一起，守在他身边，即使有欢笑也有哭泣，她都想与之悲喜同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充斥了满满的心房，她问过自己，这是否是爱？可转而思及萧澈，却依然会感到一丝丝的疼痛，于是低眉苦笑，心想她的爱始终是在萧澈那里受了太大的伤，以至于如今依然痛着。
而直到今夜，风瑾身上的大片血迹刺激着她的视觉，仰望着明月，她仿佛在那之上瞧见了七雪的幻影，便是如此一个模糊的影像，让她突然开始紧张，生怕七雪也会变得和风瑾一般伤痕累累，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想象着如果七雪不在，还有谁能带给她那样的快乐，有谁能陪着她一同笑得猖獗？
她终于意识到，魅七雪和萧澈在她心中占据的地位早已不同，如果说如今想到萧澈还会有隐隐的痛，那么一想到七雪可能会在那只妖怪手下就此死掉，她便痛得宛若心脏都裂开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带动了整个身体，乃至她的灵魂，她开始惧怕，无限的恐惧一点点侵袭她的心灵，欲将其吞噬。
“要去找七雪，无论有多危险。”那是那一刻她惟一的想法，除此以外她脑中一片空白，而后夺门而出，留下敞开的房门，在夜风之中来回摇摆。
……
风瑾的房里，满地狼藉，七雪便是在凌乱中依然姿态优雅，容颜妖娆，他淡淡地一笑，那风华如画，妖冶似血，“第一个问题，风瑾……是不是半妖？”
风熠一怔，从未想到魅七雪竟有如此一双精明的眼睛，仿佛一切都瞒不过他，偏偏那双眼睛太会说谎，迷离间将所有的真实全部隐藏，让人怎么都看不透。
沉默须臾，他微微启口，“对，他是半妖，平日里是花妖，一到每月十五月圆之时，便会幻化成人，那一夜，作为半妖的他将失去所有的妖力。”
七雪轻轻颔首，“所以，你就趁着他丧失妖力的时候来杀他，一切都是你事先计划好的，你的目的只是杀掉风瑾而已，对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而后风熠才回了一声，“是。”
“真卑鄙。”七雪冷漠地说道，脸上的笑意竟不知何时已然完全褪去，“虽说不是流着相同的血液，可怎么都是同门兄弟，你们一块儿长大，到最终你却一心想着杀了他。”话至此处，他将双拳紧握，两肩似有微微颤抖，好像在刻意隐忍些什么。
风熠听着七雪的指责，竟是什么都没解释，也许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还不如沉默。他低着头，有些呆愣地盯着地面，因而没有发现七雪眸中泛起的一层湿意。
那个美艳的少年抬起头，仰望着房上悬梁，而后笑起来，笑容苦涩到了极点。有一个词他直到今日都不曾忘记，那便是“魅雪”。
七雪依然记得，他出生在一个叫“魅雪”的家族，那时候家里很温暖，爹、娘、哥哥姐姐们都很疼他，而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宠爱着，那时还很小的他，曾在众人面前做发誓状，郑重地宣布：“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强，然后要保护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们。”当时年少的他并不知道，这样一句稚嫩的话语，落在大家耳里，好笑却又感人。
直到有一天，爹去人间办事，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他才从世伯口中得知，原来爹外出时遇上了高强的降妖师，被杀了，而那个降妖师有一个名号，叫祭。记得那一天，被仇恨冲昏头的娘带着几个孩子去人间寻找那位祭法师，欲为爹报仇。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的吧？初至人间，却因为几个孩子道行尚浅，所以很轻易地便被降妖师发现了行踪，那一刻，他看见那个男人腰间的“魅煞”剑，便知道这个人就是杀死他们爹的凶手。
可是那个男人真的很强，他们合起手来都打不过他，至今七雪仍旧无法忘记，娘将她所有的妖力传给了他，并把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魅煞”交到他手里时的那抹神情，他知道，那个瞬间，娘惟独的心愿便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于是那一夜，他抱着魅煞剑拼命地奔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一定不可以死。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在那个时侯遇上了殷子离。
殷子离将他带回魅都，让他投入妖狼顾桓生门下，同时收他为义子，从此魅七雪和殷子离，他们既为同门师兄弟，又是父子。
只是从那时候起，魅都再也没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叫“魅雪”，有的只是一个在一点点变强的魅雪狐妖。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年的春天，他站在竹林里看破了魅煞剑法的奥义，将魅雪祖传剑法练至顶层，那一个夜晚，同样是月圆之时，他对着明月发誓：“我一定会变得最强，保护我身边的所有人。”
……
七雪终究还是忍住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屋内，荡起他脸上冰样的冷漠，淡然扫了风熠一眼，“是风释派你来的吗？”
风熠猛然抬头，对上七雪微眯的凤目，而后摇摇头，“不是，爹根本不知道我来人间的事，我瞒着他说去了蓝茵。”
蓝茵是另一座妖都，据说那里同魅都一般，是个美得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层层烟雾缭绕，脚下寒气如浮云蹁跹，使人好似身临仙境。但七雪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听说那里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在一次被降妖师光顾之后，就变得死寂，虽说已过千年，当年的那些降妖师早已不复存在，可依然很少有妖怪敢在那里出没，除非几只胆子特别大的。
而七雪不曾去过并非因为他胆小，而是觉得魅都才是他的家，曾经的魅雪家族在魅都，而后他的义父、他的师父也都生活在魅都，惟有在那里，他才能感受到温暖，所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离开这座有他太多回忆的城，只怕万一离去，就再也找不到温暖的感觉，同时也迷失了回家的路。
“那么说，想要夺琉璃也全是你自己的主意？”七雪再度询问，见风熠颔首，他又问道：“为什么？”
狠狠地一咬牙，风熠吼道：“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爹都看不到，我不甘心所有的好事都只轮得到风瑾，我才是风释的儿子，风瑾不是，我才是！”一口气吼完，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七雪只是很安静地望着泪流满面的风熠，不禁觉得这世界着实可笑，老天同大家开了个玩笑。风瑾恨他，因为魅七雪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而他又何尝想过，在他恨魅七雪入骨的同时，也有一人因为相同的理由在恨着他？
深深地呵出一口气，七雪只感觉一股悲凉流过心间，也许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所有的恩怨总该有个了结。走到门前，他拉开房门，心想：接下去就让风熠自己抉择吧！是去是留，全凭他一念之间。
然正当此时，忽而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出现得太突然，让七雪不禁一怔，而后他刻意扯开一抹妖艳的笑容，对上眼前冷漠似霜的萧澈，柔声唤道：“萧公子。”
“这一次你还有什么话说？这间屋子如此浓重的妖气，你还敢说你不是妖吗？”他漠然问道，目光灼灼逼人。
七雪反是一派泰然，瞥一眼萧澈小指上正泛着微光的黑曜石尾戒，他淡然启口，“恐怕让萧公子手上那戒指发光的不是我，而是里边那家伙吧？”指了指身后的风熠，七雪侧过身，让萧澈看清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疯癫妖怪。
“七雪！”一声急促的呼唤匆匆传来，七雪侧脸而望，见烟落正朝他跑来，至眼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那妖怪可有对你怎样？”说话间，便上下打量起七雪，生怕在那雪白的长衫上发鲜一点殷红。
见烟落担忧的模样，七雪只是轻轻扬起唇角，散开一抹极度温柔的笑，抚了抚那女子的发，他柔声而道：“没有，谢谢你的关心，烟落。”
眼见烟落与七雪眉目传情的模样，萧澈只感觉心中一阵酸楚，那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烟落拉到自己身边，厉声问道：“如果魅七雪是妖，你也要跟他吗，回答我，柳烟落？”
（卷廿柒完）
[2009-2-18 16:07:34 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卷廿柒 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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