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深渊》薏仁慕思

2、第二章

　　唐若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值午休，对于身边形成的真空圈不禁感到好笑。同时她也听到了一些细碎的杂音。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但是，每次她打算细细去听的时候，又听不清详细内容。也许，这个“内容”太过于忌讳。

　　无论如何，找到真相对她也是有利的。只有凶手浮出水面，她的嫌疑才能完全洗清。不过，在此之前的紧急要务——先上厕所。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在问询室喝那么多水……

　　“你听说了吗……苏杏子……”

　　“当然了……小A跟我说……”

　　唐若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便停下了正打算开厕所门的动作，屏息倾听外面的对话。

　　“说什么？别卖关子了。”

　　“是沈玥的亡灵回来报仇了……你知道的……三年前那件事……”

　　“你说三年前那件事？难怪是十字……”

　　三年前？唐若是半路转学生，但大部分S中的学生都是从S中的初中部升到现S中的高中部的。三年前……那便是苏杏子初三的时候，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和那个沈玥又有什么关系？唐若边走边想，越想越奇怪。也不知道自己越走越偏。

　　“阿哟……撞墙了？”她抬头一看，“好巧呀……侦探先生……”“哦？”余文渊挑了下眉毛，“你不用上课的吗？旷课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一脸趣味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由一脸懵到扭曲再到苍白的脸色。真是矛盾又有趣的人呢……

　　“我说，唐同学不如带我看看S中？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以协助调查的名头帮你请假了呢。”余文渊一脸“你肯定会答应”的表情让唐若有些不爽，她嗤笑一声……然后，答应了。拜托，旷课处分可不是说说的。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中央广场，北边是食堂，食堂背后是操场，食堂东西两侧分别是击剑馆和高尔夫球场。中央广场西边是初中部，东边是高中部。初中部南边是学校教堂，行政楼在它对面。教堂后和行政楼后就都是树林了。”

　　“哦？尸体发现的树林是初中部和学校教堂间的那个？”

　　“准确来说是教堂和初中部西边的那个。”

　　“西边？有意思……那就麻烦唐同学，带我去学校教堂逛逛吧。”

　　“……”唐若看着面前毫无“麻烦了别人”的愧疚的某侦探，内心是崩溃的。算了，今天下午是别想上课了……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这时候的学校很安静。通往教堂的玫瑰小道一如所说的难走，这应该也是唐若第一次去学校教堂吧。一直听说学校教堂是S中最美的地方，犹如学校“情人坡”的存在，她还想自己会不会在某天和哪个人来到这呢。现在？和一个满嘴谎话的侦探？算了吧……

　　不远处，米色的哥特式建筑将阳光柔化，留下了一种神圣的错觉，伴随着教堂门前的那束喷泉，莫名的让人心境平和。教堂里很安静，彩绘玻璃透过的彩色阳光下有淡金色的灰尘慢慢的舞动。时间一下子就慢了下来。主祷台后的神父看见唐若他们的时候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后才回神，道了句“愿主保佑你们”。然而，这一愣神却被余文渊很好地捕捉了起来。他十分自然地在长凳上坐下，笑道，“在上课期间来教堂，不常见吧，是吧，神父？”头发花白的神父轻轻地颔首，“是的。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在中午午休时候来聆听福音。”“您是一直在这吗？”唐若有些好奇，她可没听说过教堂还有一个高龄神父。“是的呢……”他好似回想着过去，“你们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两个孩子……”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极为悲伤。“那两个孩子？”余文渊勾起了嘴角，终于开始有趣了吗……“是的，那两个孩子都是十分虔诚的信徒，他们常常来这里聆听福音，也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只是可怜那女孩子，无法回到主的身边……”唐若好像想到了什么，“沈……玥？”“你认识她？算了，既然学校那么要求了，这件事也别再提了吧……”神父深深地叹一口气，由侧门走进了种满玫瑰的玻璃温室。

　　“沈玥？”余文渊看向唐若。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三年前自杀了，学校要求封锁消息。”

　　“哦？自杀？”

　　“可能与苏杏子有关？有声音说，苏杏子的死是沈玥的亡灵回来报仇了。”

　　“噗呵呵，你可真有趣。”

　　看着面前完全笑开的人，唐若没有漏掉他眼中的轻嘲。好气呀，明明只是实话实说……

　　Z省警察厅。

　　堆积如山的烟头暗示着此时案情进展的棘手程度。张恒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但他只是眉头紧锁得看着录像带里的回放，直到那烫手的温度蹭到手指，他才头也不回地把烟蒂丢进烟灰缸。

　　“张队，您觉得那小子说的话靠谱吗？”周子康捧着一沓审问笔记问这位在警局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张恒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靠着椅子揉了揉眉心，“小周，你的认为呢？”周子康酝酿了一下开口道，“我刚刚问了他们的班主任，发现这所学校拜金思想非常严重，看得出来这位被害者，叫苏……什么来着，生前凭着家里有所依仗，一直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招惹过的学生不计其数，但是因为成绩不错，家里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学校都默许这种有钱人凌驾于规则制度之上的行为，如果要从与被害者发生过情感冲突的人来找，恐怕行不通。”
　　张恒皱了皱眉，余文渊告诉他，往和苏杏子有过矛盾的人这个方向找没错，可是……他抬眼注视着周子康手里的审讯稿，“我看你问的那个叫方晓晓的女孩，她说她和被害人关系不错，也就是参与了很多校园霸凌活动，怎么到这儿这么畏畏缩缩的？” “哎您可别说，”周子康找了把椅子坐下，狠狠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刚开始她和我说她们学校一个叫裘扬的跟那个苏杏子告白被拒的时候还挺能说的，说那男的‘脸长嘴尖耗子精’，还想吃天鹅肉，后来问她她们平时欺凌了哪些学生就开始支支吾吾，一问急了就开始哭，妈的……”“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张恒沉下声说，“看的出来，不论是老师还是平时和苏杏子走的近的同学，都或多或少受到杏夏公司或者苏杏子本人的威胁，所以在问到对苏杏子不利的问题上才会三缄其口，但这同样说明一个问题——”张恒定定地望向泛着幽幽蓝光的电子屏，“他们在隐瞒一些事情。”

　　“头儿——” 一个便衣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差点把周子康的椅子撞翻，“查出来一件大事——三年前这所学校有人自杀了！”

　　“那个时候我和杏子还上初三，就在学校旁边的初中部上学，”方晓晓低着头，两只手把裙边攥得紧紧的，“沈玥和我们一个班，但她和我们都不一样，她穿的又旧又土，从来都不打扮，一天到晚就只会捧着几本书……”说到这里，方晓晓的脸上闪过几道嘲弄，但很快又被巨大的恐惧覆盖，“有时候沈玥考的比杏子好，杏子就很不高兴，就和我说要去教训教训她……”方晓晓打了个冷颤，周子康直逼着她的眼睛，“你们怎么教训她的？”“我们把她堵在女厕所，把整个垃圾桶扣在她头上，杏子说学校的马桶圈太脏了，就让她…就让沈玥去…舔干净……”“你们让一个跟你们一样大的女孩子去舔马桶圈？”周子康目光冷冷得注视着面前这个浑身发抖的女孩。

　　“然后呢？”

　　“然后…她不肯，杏子就让我抓着沈玥手臂，喂她喝里面的水——”

　　“哪个里面，马桶里面？”

　　“是杏子要我做的，我也不想的……”方晓晓哭的梨花带雨，完全没有昔日作为校霸的威风，一想到自己刚刚把责任推卸到了谁身上，她又哆嗦着话锋一转，“后来其实杏子没有再去欺负她，是…是沈玥又去和杏子抢我们班英语演讲的名额，一天到晚跟个狐狸精一样在英语老师身边转，杏子的口语向来使我们班最好的，她气不过，就找来几个她认识的人，去…去找沈玥，把她……”

　　把她强了。周子康在心里默默的说。先前如火烧的愤怒也因为这句话而如置冰窖，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冷的有点麻木，“也难怪沈玥会在家里割腕自杀。”周子康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她在听到“割腕”两个字时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发抖，但他不想做任何安慰，“你觉得，是谁杀了苏杏子呢？”

　　她惊恐地抬起头，嘴唇颤抖了几下。“不会的……不可能……”方晓晓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已经死了，我看着她火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