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之妖》blue2000moon

3、第三章、百合色的月光曲

　　不，不要！夕唯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伸手撩开额前汗湿的长发，下意思地抬眼看了下钟。古老的座钟猩红的指针不偏不移地指着凌晨四点半。这个月将坠、日将升的时刻，同时也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当啷一声，窗台上的百合盆栽被晨风吹拂的窗帘打落在地，碎成一片片。仅有的一枝百合在茎中央一折两段，仿佛垂死挣扎的可怜虫般露出苍白的笑颜。
　　赤脚下床，仅着睡衣的夕颜来到窗边。深秋的天气，此时窗外已泛起了鱼肚白，有淡淡的晨光透过随风飞舞的蓝色窗帘落在地板上。远处依稀传来的乐声如泣如诉，丝丝缕缕不绝于耳，搅得夕颜的心莫名地烦乱。转身坐在梳妆台前，夕颜努力说服自己一切只是个梦，胸口传来的微凉却让她暗暗心慌。抬头看的瞬间，她呆住了。那清澈的镜面中有魅惑的荧光明明灭灭，她原本什么都没带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一条银链。那坠上的月光猫眼正在镜中炯炯有神地回望着她！不，不是梦境！右手腕上的抓痕显出深红的色泽，夕唯这时才感觉到伤口处那灼热的痛感。她记得睡前自己亲手关的窗子，但现在它却肆无忌惮地大敞着！西斯塔尔，他回来了！
　　夕唯这两天的热情让夜羽凌烦恼无比。他不知道夕唯吃错什么药了，几天来简直和他寸步不离！这不，他只是去教堂送别人预定的结婚蛋糕，她也要屁颠屁颠地跟着，真是麻烦啊！不理会凌的抱怨，夕唯暗自思索究竟是怎样的人会把婚礼定在深夜，虽说是烛光婚礼很浪漫，但在这么寒冷的深秋选择这种婚礼仪式的人还真少见。
　　没走多久，教堂就到了。“我就说没问题吧！”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拍着胸脯说。夕唯微微皱眉，确实没感觉到任何阴暗的气息，可就是这样才奇怪！作为一栋年代久远的建筑物，它的四周不应该这么干净，干净地让人害怕。有青色的荧火虫从教堂前的草丛中飞起，一只、两只、三只……星星点点，着实很漂亮。凌突然恢复了小孩的心性，嚷嚷着要去捉几只回来。夕唯却愣在那里，再也挪不出半步。看见萤火虫的瞬间，她的心里一凉，暗想：这种以腐土为生的虫子，这里怎么这么多！难道地下有尸体？她依稀看见草坪上贴近地面的地方有大片的磷火闪耀。这个不吉的地方，她一刻也不要多待。夕唯憋足一口气起身向教堂的大门跑去。凌在她身后感到莫名其妙，但看着渐行渐远的夕唯，只能无奈地追上去。
　　交了蛋糕，夕唯拉着凌就要走，却看到身着盛装的新娘挡在路前。洁白的头纱遮住了新娘的面容，低沉的声音嘶哑地让人不敢想象：“谢谢！”在这欢乐祥和的气氛里，这声音实在太刺耳了。夕唯拉着凌绕过新娘，走得越发快了。狭窄的走廊在黑暗中无边的延伸开去，凌惊异地问：“我们来时，路有这么长吗？”“别问了！赶快走！”夕唯焦急地简直要哭出来了。
　　“这位小姐，能停一下吗？”安静的问话从黑暗中传来，逆光中只能看见对方黑色的修士服，应该是位神父。夕颜微顿了一下，那个人继续说：“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温和的语调让人心安。可夕唯却从语调中听出了一丝疑惑，她认得这个声音。“不要！”夕唯斩钉截铁地拒绝，同时拉着凌向大门跑去。“不要吗？那可由不得你呢！”身后的神父喃喃中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夕唯一回店铺就沉沉睡去，留凌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
　　吱呀一声，教堂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夕唯手捧百合花束站在门边不知所措。什么时候她又回到教堂中了？“欢迎你，我可爱的新娘！”逆光中的人影身穿新郎的礼服，看不真切他的脸。夕唯环顾四周压根没有新娘的影子，那新娘是谁？眼角的余光却撇见身上的洁白蕾丝，夕唯看着身上的衣服大惊失色，那竟是新娘的礼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婚礼进行曲恰在此时突然奏响，夕唯迎着光向新郎一步步走去。她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怪。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夕唯忍不住低呼：“凌，你怎么在这里！？”凌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只是拉着她的右手而后单膝跪下：“夕唯，嫁给我好吗？”望着凌茫然的双眼，夕唯愣住了。凌怎么了？虽然他们每天打闹不休、吵吵架、斗斗嘴，但夕唯能清楚的感觉到凌对她的感情应该是像兄妹间的喜欢更多一点，而不是爱！台上的神父莫不做声的看着这一切。夕唯觉得那神父的双眼正紧盯着自己，仿佛也在等待她的回答。必须找出幕后操纵者，夕唯一狠心，点头道：“好！”
　　神父一愣，而后微笑道：“万能的父，我们赞美您的荣光，请赐予这对新人以祝福。阿门！”旁边的司仪冷冰冰地提醒：“请新人交换戒指！”戒指？哪来的戒指！夕唯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尴尬不已。凌却突然搂住了她的肩，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语：“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依稀记得，有人曾对她说过这句话。夕唯惊讶地瞪大了眼，那是西斯塔尔的语调，不会错的！夕唯警觉地推开凌，就看见他微张的嘴里獠牙正闪着苍白的光。那是吸血鬼的标志！夕唯狠狠打了个冷颤。不对，夜羽凌是人类，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你是谁？”夕唯颤抖着问。“我很渴啊，唯！你爱我，不是吗？请给我血啊！”凌紧紧抓住夕唯的右手，用近乎哀求地眼神望着她。从来都是冷静沉着而优雅的凌，现在却如此狼狈不堪，夕唯的心都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可她却无法下定决心。夕唯心痛地问：“是谁？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凌散乱的眼神开始聚焦，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最终他冲夕唯黯然一笑：“你忘了吗？是你啊！”夕唯的瞳孔急剧收缩。不可能！凌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无论如何，夕唯坚信一点，她是决不会把凌转化为吸血鬼的，她爱的就是身为人类的凌啊！
　　“我很渴！给我血！”就在夕唯愣神的时候，凌的獠牙已对准了她的颈动脉。凌的冰冷呼吸唤回了夕唯的神志。她拼命推开他的头，大叫：“不对！凌才不会伤害我！你不是他！”右手腕传来钻心的痛，可夕唯却不管不顾，向着大门猛冲。在门外阳光射入的瞬间，凌本能地伸手去挡。趁着他分神的刹那，夕唯纵身扑向那灿烂的阳光。
　　醒来的那一刻，夕唯看见了凌关切的脸。“你一回来就睡着了。我怕你着凉，所以给你添条毯子……”凌讪讪地说着，转身欲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夕唯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鼻端有淡淡的汗味，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丝丝缕缕的温暖让夕唯抱得越发紧了，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凌的脸刷得红了，他轻轻挣扎了几下，手背上却传来冰冷的触觉。夕唯在哭啊！凌不敢乱动了。在相拥的两人周围，时间仿佛停止了。这甜蜜而惶恐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