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临渊》桉默瑾

3、初探后山

　　以前在昆仑山，每当夜晚的时候，离渊便喜欢一个人坐在悬崖上的那两块石头上，抬头仰望满天星辰，满天星光点点，偶尔闪过一道流星，离渊时常在想，云朵之上的天宫，是否也有白天与黑夜，天宫的黑夜，是不是也像昆仑山一样能看到璀璨的星辰，又或者就置身其中，触手可及。
　　来到归离山，这习惯也没有变。黑夜降临，离渊找了最高的一株桃树，选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在树枝上抬头仰望。
　　归离山上看到的星空似乎和昆仑山上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以前在悬崖上没什么遮挡，他不仅可以看到无垠的夜空，还可以眺望广阔的大地，可以看到山下的小镇人来人往，那时他便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去人间玩玩。现在，在归离山上因为有师父的结界看不到山下，却也有在昆仑山上看不到的景色。
　　晚风轻轻吹拂，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临川的声音:
　　“阿离。”
　　离渊回头，道:“师父。”
　　临川点头:“你在看什么？”
　　“星星。”离渊回答。
　　“星星？”临川身形一闪，出现在离渊身侧。
　　“嗯。”离渊点头，他盯着满天星辰，“还没化形前，我经常在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着满天的星星，想着天宫是不是置身于众多星星之中。”
　　临川侧头看了看离渊，又抬头看着天空，心想:若是三万年前，你许不会这般喜欢天宫……
　　师徒二人赏了会儿夜景，夜渐渐凉了，离渊便与临川一齐离开，回房休息。
　　谁知半夜原本晴朗的天空却是突然乌云聚集，电闪雷鸣。
　　露灵芝是上等的疗伤灵草，甚至能肉白骨，增进修为，虽不常见，但其在未化形之前灵力极弱，是以不论是神仙还是昆仑山上的灵兽，山下的修仙者，只要遇见一株露灵芝，都能轻易抓到。
　　离渊还没化形前无一日不是在逃避灵兽的攻击中，日日担惊受怕，有几次都差点被灵兽吞入腹中，因此离渊睡得很浅，很容易被惊醒。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顿时雷声大作，离渊猛地惊醒，全身冒冷汗。又一道闪电闪过，离渊大惊，又不敢大叫，生怕惊扰了师父，可他实在害怕，只能咬紧牙关，从床上窜起，浑身发抖的双手抱膝蹲在角落。
　　他闭紧双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屋外的雷声还是那么清晰。
　　竹轩阁的门突然被一道风吹开，离渊感觉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有人抱住了他，一只手轻抚他的背，随后一股温暖的灵力慢慢注入他的体内。
　　临川将离渊紧紧抱在怀里，不断为他输送灵力，温声道:“阿离，不怕，我在。”
　　从离渊生出灵识到现在三千年过去了，在他害怕的时候第一次有个人抱住他，对他说“不怕，我在”，那一瞬间，离渊感到一股暖流在抚平他心里的那些伤痕。
　　啊……对了，从今天起他不在是一个人，他有师父……
　　听到临川的声音，离渊突然有了安全感，渐渐的没那么害怕了，身体也不再发抖得那么厉害。他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慢慢睁开眼。
　　临川见他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便将离渊抱起，走回清尘殿。
　　临川推开门踏进屋内，挥一挥衣袖房门便自动关上。他脱下外衣，然后抱着离渊躺下，一挥手，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随后手又重新放到离渊的背上，轻轻拍打。
　　整个过程临川没有任何思考与犹豫，熟悉自然得好像以前他经常这么做一般。
　　“睡吧，为师陪着你。”黑暗中临川的声音在离渊头上响起。
　　眼前一片黑暗，离渊只感觉到头顶师父温热的呼吸，还有耳边他的心跳声。
　　屋外的雷声还在响，但不知不觉间离渊已经不感到害怕了，只是他不愿意离开这温暖的怀抱，见临川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离渊也没有吭声，他闭上眼，嗅着师父身上的清香渐渐入睡。
　　第二日清晨离渊醒来时，临川已经不在了，枕边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衣裳，他拿起来看了看，正合他的大小。
　　起身下床穿好那件衣服后，离渊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大门外的桃林，便看见莳苒在树下清扫昨晚被大雨打落铺了一地的花瓣。
　　离渊走过去，莳苒也注意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离渊便问:“莳苒姐，师父呢？”
　　莳苒回道:“君上去天宫了。”
　　离渊点点头。
　　遇到临川前的离渊在昆仑山上没什么朋友，所以他总是一个人，这会儿打完招呼他也不知道和莳苒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开，打算四处看看，先熟悉一下归离山。
　　见他离去，莳苒便叫住了他:“离渊，你若觉着无聊，可去后山看看，有君上在，这山中的灵兽平日里可不敢作恶，你大可不必害怕。”
　　离渊闻言，侧身点了点头:“嗯。”
　　虽是这么说，但这么多年了，岂是一朝一夕，说不害怕就不害怕的？
　　走进山林许久，虽未碰到什么，但树林里的阴凉还是让离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里生出几许恐惧。
　　也想过要不还是回去吧，但转念一想，日后他是要住在这里的，而且以后说不定要出去历练一番，总是这么怕体型大些的灵兽有点不太好，说不定这一点还会成为他日后修行突破的一个阻碍。
　　不能总是依赖师父，现在他年纪还小能力尚且不足，师父护着他也不无道理，可他日等他渐渐变强了，若是一见到灵兽就害怕，让他人知道了师父也许会成为笑柄。
　　他自己被人嘲笑就算了，可不能连累了师父。
　　想到这里，离渊的手紧紧握拳，咬紧牙关，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然而没走几步他便停下了，同时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的面前，一双红色的兽瞳突然出现在树丛的暗处。